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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   位于土御门小路以北,西洞院大路以东的方位上——若从大内的紫宸殿来看,则为东北面,即艮位。
      艮位,也就是鬼门。
      这个方位上住的人便是阴阳师安倍晴明。

      水无月之初的时候,还是梅雨季。
      不过难得的是,这一天终于放晴了一回。
      虽然没有太阳,不过与梅雨相比,没有雨的时候也算是放晴了吧。

      总之这一天,安倍晴明的好友朝臣源博雅拜访了他。
      朝臣源博雅是位武士。
      左边腰际上挂着长刀。
      看样子三十多岁。
      言行举止之间,透着习武之人的阳刚气。但相貌倒是显得平和多了,丝毫未有习武之人的粗犷气息。
      他此次来找安倍晴明,是有两件事。
      而这两件事,足以让他心事重重。
      一是圣上心爱的玄象失窃了。
      所谓玄象,是一把琵琶的名字。
      玄象是醍醐天皇的珍藏品,是从大唐传来的。
      《胡琴教录下》有记载:“紫檀直甲,琴腹以盐地三合。”
      圣上十分珍爱之。如今玄象被窃,村上天皇也是十分急的。
      关于玄象,博雅其实有些线索的。但未见到晴明,所以还不敢妄下定论。

      这其二,这关于第二件事,博雅其实没什么兴趣的。不过倒是有一点好奇。
      据说六十多年前,玄难法师带其弟子前往了海那边的大唐,自此便无了音讯。但就在一个月前,从大唐传来了一封信(博雅很疑惑这信是如何传来的),总之,就是圣上得知了六十多年前离开的玄难法师要回来了。

      “六十多年前?那可真是远啊,想必玄难法师也圆寂了吧。”
      “确实如此。这次回来的是他的弟子智空法师。并且带着玄难法师的骨灰。”

      “那么,你想要我干什么呢?”
      晴明收起扇子,饶有兴趣地问道。

      “自然是找到失窃的玄象以及迎接归来的智空法师了。”
      博雅的语气里满是认真。

      “不过圣上似乎也有意让你与麻仓大人各领一件差事。”
      “结果麻仓大人拒绝了。”
      博雅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写在你脸上啦。因为你是个好人。”
      晴明带着几分取笑地说道。

      博雅摸摸自己的脸,傻傻地笑了笑。
      晴明以及一旁服侍的女子也不禁掩嘴笑了起来。

      ……
      …………

      对于找回圣上心爱的玄象,晴明似乎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的关注自然在那即将从大唐归来的智空法师身上了。
      这一天,晴明自高野回来后第一次踏出了他的住所。乘上式神驱赶的牛车前往迎接智空法师。牛车行至西洞院大路,直接穿过一条大路,离开了京城后,晴明在车内卜算了一卦,目光中惊讶闪过,嘴角顿时显出了笑意。
      “原来如此。有趣有趣!”
      所得到的信息,似乎令他十分感兴趣。
      “远道而来的客人,是该好好迎接的。”
      一时间,他有些惋惜麻仓大人拒绝了这件差事。

      当晴明到达自己所预测的方位时,他并未发现智空法师的身影。
      这是一片荒草丛生的地。
      很少有人踏足,或许夜晚的幽灵出没得比较多吧。
      晴明下了车伸手一遮,望向了西北方向。
      那应该是智空法师前来的方向了。
      晴明拍拍手掌,随即一名女子凭空出现。
      女子铺了一层榻榻米在荒草地上,又端上了装着酒的细口瓶和杯子。为晴明斟满酒后就消失了。
      晴明坐下身来,举杯一饮而下。
      于是他就这样悠闲自在地等着智空法师的到来。

      “你是来迎接的人吗?”
      晴明刚放下杯子,身侧便传来了一道柔和的女声。
      他微微惊讶,转头看向了突然出现的女子。
      女子十五六岁的样子,身着的大概是大唐的衣物吧。外面罩了一件连帽的红色斗篷。
      晴明并未见过大唐的女子穿的如何,但想来也不是平安京内女子的衣着。看这衣物的华美,更别说是平民了。
      何况这女子的容貌与气质,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自大唐而来了。

      晴明故作思考了下,唇角露出笑意:“如果姬君说的是来迎接智空法师的人的话,那便是在下了。”

      “那就是你了。我在这里,也就找到你一人。”女子合掌笑了笑,“我叫明达,你称呼我为兕子就好了,你呢?”
      “在下安倍晴明。”
      女子自报名字,令晴明怔了怔。随后,他也报出了名字。
      “安倍晴明?噢,我知道,平安京第一的阴阳师。”
      晴明愣了愣,随即笑道:“姬君可是言重了。在下哪里敢称平安京第一的阴阳师啊?”
      不知眼前的姬君是如何得到这个结论的。她看起来也很迷茫。但迷茫过后,她便不好意思道:“真是抱歉,我可能是听错了。”
      晴明似乎也无意去深究。
      随即转移话题,问道:“只有姬君一人吗?不知智空法师在何处?”
      晴明这么一问,兕子的表情便忧愁起来。
      “他太老了,走不动了,就在前面坐着休息呢。所以我就来找找来接我们的人。”
      “哦,原来如此。那便请姬君上牛车吧。”
      晴明站起身,指了指停在一边的牛车。
      兕子笑笑,“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轻巧地跳上了牛车。

      晴明掩嘴一笑,也上了车。
      这位姬君的异样,他隐约感觉到了。
      奇怪的是,倒是没有鬼魅的气息呢。

      牛车大约行至了一里路,晴明便看到了坐在路边石头上的智空法师。
      僧袍与斗笠也是十分旧了。
      兕子看到后,直接伸出手招呼道:“智空!快过来!来接我们的人来了!”
      晴明注意到,智空法师在看到这位姬君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名为“慈爱”的笑容。但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到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存在其中。

      “安倍晴明?”智空法师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表情,“哇,原来真的有啊……”
      晴明想起前来时卜算的一卦,于是便恭谨地问道:“法师可是来自异世界之人?”
      智空法师似乎只是一瞬间的惊讶,之后就变得理所当然了似的。
      “是呀,安倍晴明的话,自然是能卜算到的啊……”
      他嘟哝着,随后朝着安倍晴明点了点头。
      “已经七十多年啦,我还从未对人说起过呢。毕竟也是十分匪夷所思的事呢。”

      晴明点了点头,似乎并未因这个而感到不可思议。
      他看了看掀开车帘望着外面的兕子,看向了智空法师。
      “那这位姬君……”
      智空笑了笑,“正如你所见的那样。已非人哉。她乃是三百年前唐皇最宠爱的女儿。”
      晴明对智空口中的这件事倒是十分惊讶了。

      ……
      …………

      兕子的父亲是大唐的太宗皇帝。
      她极受唐皇的宠爱,可惜,还未及笄时便香消玉殒。唐皇悲痛万分,便下诏给有关官员,命令他们用晋阳公主封邑所得的余钱在公主墓旁修建佛祠,以此为公主的往生祈祷。
      然而,公主并未投胎转世。而是因香火的旺盛,成为了介于人类与鬼魅之间的存在。她能像幽灵一样行动自如,也能像人类一样被人所触摸。
      “我不放心她,即使大唐是她的家,可惜那也是三百多年前的事了。何况,人类本就对于鬼魅之事唯恐不及,怕是我走了,多生意外。”
      当然对此,智空法师还有其他的想法。这个,或许现在并不重要吧。

      牛车晃悠悠地往前走。
      智空与那位安倍先生谈着她听不懂的东西。她深感无趣,便掀开了车帘,往外瞧去。
      那是在长安城内见不到风光,一切都显得那样惊奇。
      在行至一处山林时,沿路有穿着破旧的僧侣正朝着他们的方向走来。
      但令她好奇的是,在这群僧侣间有一个年龄与她一般的少年。少年是个小和尚,虽然穿着破旧,但他的面容确实极为俊俏。即使脸上的泥痕也丝毫阻碍不了他的美貌。
      向来喜爱漂亮事物的兕子,不由地多看了几眼。
      而恰巧,那少年的目光也望向了她。
      被人发现,兕子也毫无羞赧,她直接朝着少年露出了一个笑容。

      “公主看起来心情很好。”
      智空由衷地感到高兴。似乎从离开大唐后开始,兕子公主的脸上就很少出现笑容了。也难怪,毕竟是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啊。
      兕子拉下车帘,点点头,“遇见了一个长得好看的小和尚。有点像当年的智空你呀。”

      听了兕子的话,智空露出了怀念的表情。

      晴明在一旁看着,总觉得两人似乎还有他看不出来的感情存在着。他垂眸,唇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兕子忍不住又掀开了车帘,往后去看那个小和尚。
      真是巧得很,小和尚的目光又准确地望向了她。随后他被周边的人拉了拉,不情愿地往前走去了。
      但他频频往后转的脑袋,却让兕子觉得这个小和尚越来越像当年的智空了。就连那倔强的眼神,也是如此相似。

      ……
      …………
      当年玄难法师的住所还在着。晴明的牛车便前往了那里。
      那里是平安京的东侧,据晴明说,那是被称为左京的区域,也有个兕子更为熟悉的名称,洛阳。而另一边这是右京长安,因为沼泽颇多,少有人居住。
      到达住所后,兕子将智空搀扶了下来。
      “这里可有打扫过?”
      “麻仓大人派式神打扫过。请安心入住。”
      “麻仓大人?”
      晴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以扇掩嘴地说道:“是呀,正是麻仓叶王大人呢。原先圣上是要派麻仓大人来接法师您的,只不过麻仓大人有要事在身,于是圣上便将这差事委派了在下。不过,麻仓大人在之前为了赔罪,便委派式神清扫了这个地方。”

      智空法师愣愣不语。
      “卧槽,这还是通灵王的世界吗?!”
      然而,他这句感慨,在场的两人是听不明白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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