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古今如梦何曾觉（上）?【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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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章节提要：
奕辉因任性而一时脱离人群，却招到了天鸷王爷设下的伏击。奕辉与月白两人在逃亡途中摔落悬崖，与裳凤失散。月白身受重伤，奕辉不得不带生命垂危的同伴担下求生的任务。两人在流浪期间遇到了身份可疑的马队，并与不羁的少年‘阿牛’相识。正在此时危机又至……
而在遥远的另一边，天鸷王爷却听信占星师的预言，得知奕辉并非是‘天命之子’，打算放松对奕辉的追杀。同时律修一行人似乎正准备舍弃刚找来的‘王雏’？！……这背后的一切，又会将奕辉的命运推向何方呢？
＊ ＊ ＊ ＊* * 帝 * *＊ ＊ ＊ ＊
“卒子没用了，自然是要弃的。”高高在上的绝丽的王爷，神色漠然。足上的缎面鞋尖上，一抹寒光暗闪，还滴着尚未干的血迹。
隐匿在黑暗间的祭师轻吸了口气。而一旁的郭子茗却在这时逐渐的冷静起来。——这个侍卫该死了：身份太轻微、知道的又太多。该死了……
也许他的命运也会与这人一样……？
“对了，郭先生，刚才你所提到的那个‘命师’，将他请来吧。”话音一转，天鸷的声音淡淡。
郭子茗是何样的精明，一下便通透了。他躬身拱手低声应了。
“那命师现在身处‘中州’西北的‘斑斓城’中。我记得郭管家的老家也在那里吧。”一旁的祭师丰，淡淡征问，声音温和纯净，似是单纯的客套而已。郭子茗却心下一凉，忙道：“斑斓城却是臣下的故里，这王爷也是知道。”他似说给丰听，面对的却是高坐上的绝美王爷。
却听丰轻和道“郭管家的妻儿都在那里吧，斑斓城远在中州，为何不将他们接来王府，也减郭管家的相思之苦。”
郭子茗暗暗咬牙，知丰是王爷极为敬重的人，不敢与之冲突，只垂首道：“家母痼疾缠身不能远途奔劳，妻便带幼子在老家照顾家母。”
丰眨眨眼，笑了。“是么，那真是辛苦了郭管家，上下打点这家业，不容易啊。”
他话中有话，郭子茗敛目未答。
“听说王爷要找的那‘命师’性情乖张不羁，还请郭先生好生劝说，将一切办妥了，定要将人带回来才好。那样的人才，可不能错失了。”
“这是自然。”
郭子茗依然是躬身垂目，神色恭谦自然。丰却为此不满轻哼一声，他几此撩拨都未能动这老狐狸分毫，实是令人不甘。他向高座上的王爷拱手轻言，“王爷，既然再无其他事情，丰便告退了。”说罢，也不去看那高座上人的反应便直径走出大殿。
灯火通明的大殿里只剩下了管家郭子茗和那高高在上的绝色男子。看着丰的背影走离，天鸷轻勾唇角，对丰失礼的态度未作任何反应。郭子茗小心观察着他的表情，轻声唤“爷。”
“在我面前玩小聪明，实在还是年轻了些。”天鸷的语音淡淡，难辨褒贬。
郭子茗未言。在他眼中祭师丰青稚柔嫩如兰草，只能生在幽谷中或摆放于庭院，或孤芳自赏或供人赏玩。一株兰草若是陷进了政治的污池，那还能活么？
一转目，一双暗瞳已淡淡对上郭子茗。“郭先生别忘了你的任务。”
“是，老臣明日便备车马赶往中州斑斓城。”
依旧不去与之对视，只拱手垂目态度谦恭。
天鸷有些赞赏的看着郭子茗，点点头。“退下吧。”
“是。”
…… ……
坤洲王府的庭院中。纤长的身影终于从黑暗中步出，月光下的丰祭师眉目清秀容姿端庄，真若那不识凡世烟火的谪仙。此时他眉头紧蹙，眼眸间尽是忧虑。
跟随在身后一个小道童终耐不住性子，开口，“师傅何事如此烦忧？”
“我……是否是做错了……还是对了？”丰的眉轻蹙着，目光茫然，似是在回答又更像是自言自语。
“师傅是在说刚才与王爷说的那些吗？”小道童伶俐通透，跟在丰身边久了，立刻就猜出了丰的心绪之源。
丰点点头，仍沉在自我思绪中。
“……我告诉王爷那女子命星身陷‘七杀之阵’性命堪忧……”
小道童不解“师傅说的没错啊。这是我们师徒几人连日占得的结果啊：‘开阳星’命轨受七杀星临照，又有‘铃’、‘火’、‘擎羊’（都是煞星）三星牵制——这是波澜是非之命，近日又有牢狱之灾。况且如今按计算，此星正向另一颗煞星‘贪狼星’接近，如今几煞汇聚看来是非死即伤。这样的格局不是‘死局’又算什么呢？”
丰的眼神一暗，变的更忧郁了。他摇首打断徒弟的话语，“并非如此……你仔细看，开阳星身边仍有吉星相傍。”他伸手遥指天河，天际横斜的那勺状七星中，在勺柄的倒数第二颗行星：开阳星所在位置旁边还有一颗小小的星辰——轻小而黯淡却又固执的守在开阳星的身边。
“那只是颗小星……光芒黯淡，不会对格局起到丝毫作用了……”小道童不甘心的嚷着。
“不。不要小看那颗星辰，天上的每一颗星都又它存在的必然。你再仔细看，开阳星虽身陷煞星之阵，可阵外仍有吉星隐照……”丰遥望星河，神情变的郑重“徒儿，你可知晓，身陷煞星之阵，一种结果便是消亡；而另一种涵义，却是……‘否极泰来，破旧迎新’。”
先破而后立，当旧的事物在黑暗中消亡，新的生命便会在光芒的彼端重新升起。
——这就是他对王爷隐瞒的一部分真相。
“而且……徒儿你可知，‘七杀’之星——代表着‘搅乱世界之贼’啊……‘七杀’已现‘贪狼’即出……这个世界将要乱了。”丰的神情越发的忧虑，他蹙着眉，怔怔看着那漫天繁星，丝毫未注意身边徒弟异样的表情。
“否极泰来，破旧迎新。”丰低语轻喃。
开阳星……我真的很想看看你的命运将会如何走向的……！
＊ ＊ ＊ ＊* * 帝 * *＊ ＊ ＊ ＊
“月白！月白——”
胃里一阵翻腾，奕辉惊慌无措的大喊着那人的名字，那是此时唯一能够找到安全感的事物了……
求生的欲望再度占据脑海，被悬掉在半空中的她开始不安分的扭动身体，拼命的挥手登足，想要挣脱那隐藏的桎梏。
“奕辉——！！！”
男子的声音早不复往日的淡漠冷静，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担忧与惶然。这一刻，他竟然变得手足无措。这一刻，他是多么憎恨自己的无能。他目光一凛，紧紧锁住配挂在少女身上的‘曦辉’宝剑。
金色的宝剑光芒微弱……却是维系他与她之间的唯一契约。——曦辉宝剑中存有他的一魂！
月白的眼眸中闪过一道果决。
——即使要耗尽他所有灵识也在所不惜！她一定要活着！
心念升起的那一瞬间，少女腰间的宝剑骤然迸发出一道刺目的白光。刹那，光耀碧野，照亮了脚下人们惊恐呆滞的面庞。
腰间的曦辉震鸣，剑身战栗着几欲脱鞘而出！
与此同时，在隐匿于黑暗四野中的妖魔终于显了形。那是一只巨大的像鸟一样的魔怪，有着一对巨形的翅膀和锋利的骨爪，短小园胖的身躯上却长着一只与之不符的硕大的头颅；人的脸，有着健全的五官却扭曲的变形，一张大嘴中满是细而密的尖牙，带着未干的血与骨肉。
似乎感受到了剑的威胁，开始不安的拍打双翼，连声尖啸。
在剧烈的摇晃下，奕辉头目晕旋，几乎要了她的命。
腰间的曦辉震鸣的越发紧促。
——她的剑！
对！她是受天帝认可的‘王’啊！是唯一的啊！怎么可以在这里就死掉？！
心底突然再次生出了对生存的强烈渴望。她拼命的挣扎着，顾不上背上的刻骨的疼痛，伸展着身体，一寸寸挪到剑柄处……
一声沉鸣，雪色的光芒随着剑身夺鞘而起，如同跃水而出的蛟龙。脱离了束缚的宝剑在主人的操控下如雷霆般斩向头顶的妖魔。
正当此时，突然从地底穿出一声尖啸，人们脚下的土地突然在一瞬间松裂，与此同时一道墨影冲向天空直袭天上的鸟怪，随后又勾住了奕辉的脚腕。
奕辉只觉得脚裸处一片冰凉滑腻的触感，眼底下是一只漆黑如墨的手，随着她的脚腕向上卷，牢牢的攀住了她的身体。滑腻漆黑的皮肤令人熟悉，让奕辉一怔。——是‘泽’？！
还未等她反映过来，那只手猛然向下一拽。只听‘支’的一声，挂在鸟爪间的衣物撕裂，而奕辉的身体就随着突然失去的重力迅速坠落。
——她终于脱离那妖怪的魔爪……
那只手臂也在奕辉落下的瞬间重新转回入泥土。无声息间脚下的地面已然恢复如初。那手臂出现的突然消失的迅速，另人几乎以为是自己眼花。
混乱之中，奕辉从高空坠落。重重跌进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重伤在身的月白闷哼了一声，环住身间的少女，两人一起跌在地上。
“你怎么样？！受伤了吗？！”再顾不上重伤的身体，月白低首紧张看住怀中的少女。
“月白！你还好吧！？”奕辉猛的抬起头看向那被自己重创的男子。
同时脱口而出的惊问，令两人都怔住了。
那鸟怪盘旋在半空俯身朝下放尖声叫着。那叫声如人类婴孩的啼哭，在此时显得滑稽而可怖。那藏于地底的妖怪也再次厉声尖啸，似是示警。而此时奕辉手间的曦辉宝剑也不受控制的再度发出夺目的强光。
鸟怪惊惧不安的叫了一声，盘旋在半空与之对持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惊惧不安的飞走了。
惊悚的一幕突兀的截止。令众人难以反应。
危机就这样突然的解除了，奕辉的心一下松懈，她呆滞几秒转而惶恐不安的四顾回望。放眼去满目尽是满地碎裂尸骨，浓郁的血腥味扑鼻而至。“哇！”她几欲呕吐，然空荡荡的胃里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啊——！！！”她尖叫着大哭起来。
生命是如此脆弱，鲜活的生命也许在转眼间已是灰飞湮灭……
“奕辉。”
随着一个从头顶传来的呼唤，她已被人拉入了一个怀抱。
那怀抱温暖而坚定，令人心安，让人贪恋。溺水之人寻得稻草，让奕辉不知哪来的勇气，反手抱住对方的腰。一只手抚过头顶“哭吧，哭出来。一切都会好的，到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
不知他从前经历了什么能让他有如此的心境，他的语气始终是不疾不徐，温和而安定。奕辉没法思考这些，她放声大哭，直到失去意识……
她紧拥着对方一味的大哭着。未曾注意到那平日淡然俊逸的男子在僵住一瞬后反紧紧拥住了她。月白的眼神是无比的复杂，变换莫测间最后终是变的坚定起来。仿佛已在这短暂的时间做出了决择。
＊ ＊ ＊ ＊* * 帝 * *＊ ＊ ＊ ＊
当睁开眼，自己已经又一次置身在那茫茫的烟雾之中。
虚无的空间里，是无尽漫延的纯白色云海。这里仿佛没有尽头。置身于此只觉自己渺渺如沧海一粟，不免涌起了更多失落感。
“你来了。”女子的声音依旧清朗悦耳。那声音仿佛是从遥远的彼岸传来，隔了千山万水。即陌生又熟悉。
女子穿戴着华丽的锦衣宫服，至弥漫的白雾间缓步走来。犹如神祗，带着不容人接近的矜持与高贵。
“无知的少年人，你仍不放弃去探寻那所谓的真相么？”
女子身在大雾之中，窥不见她的容颜。但她的言语却是怜悯的，好像又含了一丝警告。
“是。——我不甘心我现在的处境，我要知道，到底是谁擅自更改了我的命运！”
奕辉听到了自己心底的声音，坚定而顽固。——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心底里隐藏的所有都掩藏不住。
只听女子一声轻叹。“为何放不下执念呢？”
“……”奕辉执拗的摇头。
女子终是低叹一声，再未言语。雾影间女子袖袍挥动，一瞬间围绕在奕辉身周的雾气皆化作片片绯红色的花雨。飞红漫天，将奕辉席卷……
“去吧，回到过去的时空去寻找你想要的答案吧。”
风在耳边呼啸，所有的一切都在身边飞快的逝过。时间在飞快的倒退，回溯那百年前的种种。带着执念的奕辉再次回梦到那百年之前。将要与那在时空缝隙中等待的人相遇。
…… ……
身体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自己的。
等再次睁开眼，奕辉发现自己身处在一处长廊上。九曲的回廊，曲折蜿蜒。满目烟波翠柳，红嫣绿暗，草长莺飞。一片春日光景。
长廊的尽头是一座独座湖水中央的孤亭。
远远，有琴音从亭中传来。模糊而婉转，带着主人漫不经心的心绪飘向远方。
这一幕很熟悉。这个场景也令人惦念。那一次的‘桃花幻梦’里，不正是在这个后花园里么？那是自己第一次在梦中遇到王安，而现在的她再次回到了这个梦境里与他相遇。
这是巧合？还是……？
不用想，孤亭里的那抚琴人定是王安。身周似乎弥漫着一种温暖的雾，正细细的飘来，似乎在引导着她。奕辉顺着长廊慢慢飘去。越是接近那亭子，周围的风便愈发温暖起来。
直到挨近那亭中的抚琴人，有一股暖雾拂面，像一根根细细的磁线，牵引着。奕辉的身体不由自主的飘上前去。——做为灵魂的她，再次附进了那具身体。而那具身体的记忆也随之传递给了她。
果然又是他。——王安。那一个自抬身价进程府，欲当金龟婿的功利书生。想凭借着一首妙琴，琴挑富家千金的‘笨蛋男人’！
百年回梦，另她再一次回到了程府，再一次遇见书生王安。她也再一次附身于他……
“你来了？”
不需要奕辉开口，身下的男子已淡然开口。
男子清晰的感受到身体里渗入了一股清新的风，如上一次‘芙蓉’出现的感觉一样。只听耳畔间女子细细的轻呼，男子心下便已几分了然。
王安的声音很平静也很坦然，似乎身体内突然的出现的那另一个灵魂，只是一个不期然间路过的过客。
王安的身周一直有薄薄的雾气缭绕，像一层神秘的纱，半遮半掩的。让奕辉仍是看不清他的脸。
奕辉愣了愣神，有些欣赏王安的风度，又有些惊讶于他的敏感。
“王安……？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王安却不答，只淡淡说，“今日清晨，王某但感的眼皮直跳，以为是什么兆头——”
奕辉急忙打断他的话，“还能有什么兆头？本仙子大驾，当然是吉兆咯！”
王安轻嗤，不置一词。他垂首，漫不经心的调试着手下的乌木七弦琴。奕辉的突然出现似是并未能影响他任何。
这个臭书生一定是自信过了头！一个人只有对自身有极度的自信时，才会对外界一切事物都可坦然接受，淡然处之。好像一切事物都能尽于自己掌控中。
奕辉偏偏头，在一旁等了许久也没得到对方的任何答复。她便又改问道：“对了，你追程家小姐：程似玉的进展如何了？”
“‘追’？”感受到王安眉间轻轻一皱，似对奕辉的措辞颇有微词。但他仍顺着奕辉的问题接了下去，“进展如何，那就请‘芙蓉姐姐’待会儿自己看了，不就明了？”
奕辉发现今天的王安锦衣华服，玉冠高束，显然是精心修饰了一番。人靠衣装马靠鞍，不得不说王安今日这一身倒自显得有几分俊逸风流，玉树临风。再看他手下的古琴，也是细心擦拭过的。
看到眼下的情景，又听了王安的话。让她不由联想到那日‘桃花幻梦’的场景。奕辉心念一转，反应过来。
“你今天准备出手了？……那……本仙拭目以待？”
王安轻轻笑起来。那笑容间竟流溢出了皓月灵水的风采，风华无限。
奕辉的心蓦然的顿了一拍。
不知为何，奕辉虽然至今一直看不清王安的面容，但在她的脑海中却总能描摹出这个男子大致的轮廓：蹙眉、勾唇、微笑或是淡然或是愤怒。他的一颦一笑，一喜一怒她都能大致将它们描绘出来。这个轮廓时而清楚时而又模糊了，即熟悉又陌生。仿佛是上一世便见过，印刻在身体的最深处，在将要淡忘之时又被寻觅了出来。
这种感觉很奇怪，这也令她无论如何也无法真正将眼下这个男子讨厌起来。即便是知道他是个急功近利善于心机之人……
正想着，却突然感觉王安神色一肃，稍加打理后已正襟危坐，绕指轻抚‘晓红’琴。
…… ……
琴音如飞叶落湖，悠悠的漾开了阵阵涟漪。‘晓红’的声音轻盈飘渺，似霏霏细雨又如柔柔柳絮。
庭院深深，九曲回廊间，琴音像似舞姬的水袖，翩然起落间，时而柔婉时而又紧促轻旋。在九曲回廊上，薄雾缭绕间，有佳人望，倩影朦胧。
王安似乎也注意到回廊上的人影，他勾唇一笑。手指急拨，琴音瞬间如满盘明珠顷刻坠落。那急促的琴音就如痴心人忍而不发的情思，却又无法克制的在指间流露。瞬间整个庭院都笼罩在了一种悲戚而浪漫的气氛之中。
这样的气氛连令奕辉也不经受到了感染，即便是知晓这琴音背后真实目的，她也差要被迷惑。
心被那悲伤紧紧抓牢。令人感伤也令人心惊。——作秀作到这水准是不是一种境界？
在这悲戚的琴音中，突听远方传来了一曲萧音。萧低沉呜咽的声音带着一种自然的感伤，隐隐透来。那萧声起初很小后来渐渐大起来，那曲调竟是鸣合了王安的琴曲。
但觉王安嘴角一挑，眉间隐有计谋成功的喜意。这一笑，另奕辉终于从那悲戚的氛围中脱离出来。
王安还是之前那个王安。
算计好时间，在琴音流转间，奏琴的男子扬声高歌。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
——《凤求凰》！？
这首歌词分明是那一次在她‘桃花幻梦’中出现的。那时的她为了找话题而询问月白，却是裳凤亲口告诉自己的名字。而裳凤和月白两人当时也正是因为这首歌闹了别扭，也是因为这样，她也才会任性脱离他们的保护却半途遭受到了‘腹黑王爷’的伏击。后来又致使她和月白两人掉下悬崖，月白负重伤，而裳凤不知所终。……这一切多多少少也与那场梦和这首歌有关联。所以奕辉一直对那场‘桃花幻梦’印象极深。
这的确就是那日‘桃花幻梦’中的场景，一切都没有变。唯一不同的就是她自己，从一个旁观者，变成了一个参与者。是她给的王安那首‘凤求凰’。那首司马相如的凤求凰，却被王安讨巧修饰了，将原著热辣而大胆的词义改的温和而婉转。
此《凤求凰》非彼‘凤求凰’！
这是怎么回事——？！
奕辉呆立当场。心底一个隐约的答案呼之欲出。却是目前的她无法面对的事实！
——她参与一一个历史……并且……她更改了它？！
突然间只觉得心口一窒，呼吸蓦然顿住。眼前再次凭空出现了绯红的花雨，绯红色花瓣瞬间将她席卷，带离了这一个时空。
问题的答案也许令人害怕。
隐约间她已明了那答案，却不愿将它措破。
叫人心绪不宁。
再度睁开双眼时，她已经重新站在了那白雾漫延的虚无空间里。
华服胜装的女子隐在雾中，身姿隐卓。
“无知的少年啊，你可还要看么？”
奕辉怔住，有些无措。她下意识开口。“我……不……我想……”
“你已知晓将要出来的答案。仍不死心么？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女子的语气不同于往日的淡漠平静，而是变的有些严肃。
“不、不……”奕辉怔忪，随即摇头。
她还没有寻找到她想得知的一切，怎么能就这样放弃了呢？一切才刚开始就要放弃，那样她会不甘心……会后悔……
女子此时的态度有点反常，为什么会在突然间把她重新招回这里对自己说这些话呢？只是要单纯的提醒她什么吗？
“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在你的心里不是已经开始对这个梦境产生疑窦了么，为何还不肯放弃？！”
“不——！我还没知晓到底是谁更改了我的命运啊！”
奕辉突然顽固的尖叫。
“真相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女子厉声喝问。
“——可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为什么现在的我如此惨淡；为什么会有人会擅自更改他人的命运，他凭什么？！我想要知道为什么，为什么那个人要改变我的命！我讨厌被人操控，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我要知道真相，我要找到那个人！”
泪水落下。
一想到有人在翻手间，轻易将她命运更改，让她从前的一切在顷刻间消失，让她的梦想与人生轻易颠覆……一想到这些她就不能甘心。
“明明说要告诉我事实真相，要为我指点迷津。可为什么中途又要劝我放弃呢！？既然给了我选择的机会，我就有权利来决定我自己的命运啊！无论是怎么样的结果都是我一人承担啊！——你在犹豫什么呢！？”
心中绞缠的心绪纷涌而上，奕辉嘶声力竭。
“你……”女子怔然。“无知的少年人，你可知你也许会为此付出高昂的代价……这样你也要选择吗？”
“我要——！”
几乎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奕辉的眼神变得顽固而倔强。
“从一开我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世间没有什么东西是应得的，这一切全要付出代价去交换。
隐在雾中的女子摇首叹息。
“也许你会后悔。”
奕辉怔了怔，敛下眼帘。
“可能吧……但至少我选择过了。”
在她看来，与其不做而事后后悔，不如放手一搏！
“你……”
女子变得沉默。
浓雾舒卷，漫延在无尽头的空间。此处的一切都是静止的，连时间也在这里凝结了起来，它强大而令人敬畏的力量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仿佛不能起丝毫作用。
空间里出现短暂的沉默。
许久，女子轻轻低叹一声，像是对奕辉的顽固妥协。
“即使撞到南墙也不回头吗？撞得头破血流得不偿失，也不后悔？”
奕辉张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真是固执……”女子轻叹。“唉，少年人你说的不错，一切都是由你自己来选择。去吧……”
如果掌控不了未来，那就把握现在吧……
雾间，女子袖袍轻挥。雾气化作花雨，席卷而来……
……许久之后，当奕辉再次想起这一段梦境。她问自己，如果回到那时，还会不会再那么不顾一切的去选择那注定坎坷的道路。答案每一次仍旧是肯定的。依着她的性格，一定仍会再选择去探寻。——她改变不了过去，掌控不了未来，唯一能够做的只有把握现在啊……
那是当时的她手中唯一握着的筹码……
……不……也许一直都是。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古今如梦何曾觉（上）?【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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