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盘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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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奕辉一个人呆坐在篝火前，发呆。
闷得令人难受。真的是无聊透了。她不经扭头四顾，望望：月白、裳枫和律修那三人各散一处，也不知道都在干什么。那三个人似乎是一同商量好了的，离她离得远远的，怕是她染了什么毒似的！不过也是，待在她身侧说不定就惹来她一身怨气，谁敢呐……
其实在穿来的前两天里，她也一直都是如此，一个人静静待在角落里默默地独自发呆，且自怜自艾，就算有人来劝慰她，也基本被她恶语撵走，律修等人无法，也就慢慢不再无事找她，留她一片清静。于是到现在落得她‘孤寡一身’。
其实一直也觉得的这样也没什么，反正‘话不投机半句多’，那些人能说得话题也就只有‘你是王呀，是王呀。’‘是天帝的选择啊，选择。我们也很无奈啊，很无奈。’之类。怪力乱神！她倒宁愿一个人安静一会，说她自艾自怜也罢，反正她是觉得挺好。
可是所有一切，都是在下午花百红将要离开之际那一句话，将她点醒了。
——他是这么说的：“小丫头，虽然我们都明白这个世界对你而言是很陌生，也能明白你对将来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担忧和恐惧，可是你要记住，即使你不原意你也已经来到了这里，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那你也不能一直回避。越是回避就越没办法让自己站起来。不论你今后如何打算，当前都应该尽力让自己适应这里，即使你不愿做‘王’想要离开，那你也必须首先适应这里并试着和大家接触，因为不管以后如何，至少现在在这里‘月先生’他们才是能保护你的人！”
他说得没错！即使是自己不原意，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她难到要一直这样消沉下去吗？而且来到这个人生地不熟的陌生世界，自己的未来还是个未知，如今能保佑她平安活下去的唯一方式也只有依靠月白他们啊……
转而又望了一眼那散于自己身后的三个人影。——花百红说得没错，他们将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唯一生存保障。
也是自己能够回家的必要条件！
真的有必要与他们好好相处才行。奕辉偷偷在心里算计着。
回头打量了一下自身。还是先放下自己身上的‘怨气’吧。主动一点去和他们说说话，这不是什么难事。这是要占先机。
心里有了这念头，她立刻站起了身，朝着那三人的身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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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试着和律修相处看看吧，她是这三个人中看起来脾气最好最温和的了，平时对自己还算客气，应该要好说话一些。奕辉轻轻呼了口气，走近了那雪青纱裙的温婉女子。
月影疏疏，月光下，女子显得格外恬静，她目光低敛，所有心绪都在那双秋瞳间隐显。她怔怔的站于树影下，以至于奕辉已走到了她的身后都还未察觉。直到奕辉开口叫她。
“律……修。我……”
“‘主上’，有事吗？”律修转头微笑。微凉的夜风撩起了她柔软的发丝。
奕辉怔了怔。她强行命令着自己与这些人接触，内心却还是有那半分的抵触，这让她没办法像对着花百红开口那般自然。
“我……啊……那个，对了……我昨天听到你们一直在讨论新王登基的事情，你们说什么‘登位前还必须要得到那些朝中的元老大臣认可才行。’这意思是说要用什么来证明我就是真正的‘王’吗？可是你们不是说过‘王’是天帝决定的吗？”这个也是她早已生出的疑问，虽然昨天晚上已经问过了月白，可被那厮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得回避掉了。
律修面色微变。
这是这个来自异世界的女孩第一次主动的靠近自己，这让她心底本有些欣慰，可是当这个少女的问题刚问出口，她的心头蓦然一跳。她下意识的侧过头避开少女好奇与探究的目光。心绪万千，她只怕自己的眼瞳中会流露出太多的讯息让对方察觉。
“新王登位很难吗？”奕辉抛出了一颗曲线球。
“不……”律修回过了头，淡笑着不露痕迹的掩去了眼中的惊愕，她俯下身，轻轻按住了奕辉的肩，神情万分的郑重，“新的王出现来御驾帝国，从中当然会受到一些阻碍，不过……您是被天帝选中，受命于天，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您要相信自己才对……”
“呃？”
女子似乎又把话带向了另一个层面。
“您要相信自己，也要相信我们，知道吗主上。”
“不……”奕辉无奈的皱起了眉头，慌忙的摆手。她想问的并不是这个。
“主上。”
感受到肩膀上那双手掌力道加重，奕辉下意识抬起头来，正好对上了对方的双眸，女子瞳如秋水，澄明温和，却有着不容她质疑的强势。她用眼神制止了奕辉接下去的问题。
就这样对方以简洁的称呼做为以上对话的总结音，结束了这场实质上是驴唇对不上马嘴的对话。
奕辉无奈的吐气——看来再继续和律修讨论这个问题是不可能了，她似乎有别的烦忧，目前是没心情与自己探讨了。而且她似乎是有意在回避着这个问题，所以才这般敷衍自己？
反正还是算了吧。目标转向“钢板君”。
虽然这个叫做‘裳凤’的男人，疑是患有轻度面瘫，但是根据‘万由穿越定律’，奕辉认为他极有可能是穿越故事中出现机率最高的，且人气直逼‘男煮饺’：‘面冷心热，萌遍全书的极品男一配——冰山俊男’！
嗨——！对面的同志你好吗？
不知是不是自己最近过度敏感，奕辉总觉得‘钢板君’身周围老存在着某种气场，这男人正一直被一种可以被命名为‘非礼勿视，非礼勿言，要命者勿近身’的气场包围。
奕辉在远处挪着步子，望着抱剑正坐的‘钢板君’半天没敢上前。
直到——
“看够了没有？”
对方的声音除了冰冷外，就听不出其他感情了。
奕辉干笑，快步走近裳凤。
“嗨……”奕辉战战兢兢的冲裳凤招了招手，算是打招呼。
无人应之。对方甚至连头也未回。
“对了……大哥哥……”
一记深邃莫测的眼神扫来。
心中一阵恶寒，奕辉立刻决定换掉这个肉麻的称呼。
你娘亲！你难道不知道本人是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准备才过来接近这方恐怖的气场吗？别人穿越中的‘冰山男’好歹也会回复个字，什么‘嗯’‘啊’‘哦’‘好’之类的也行啊。是你没读过书认过字还是怎么了，这般惜字如金！她好想踩扁他那张‘钢板’脸（虽然钢板本来就是扁的）
奕辉在心底咬牙切齿。脑中却在琢磨着怎样才能招这块软硬不吃的‘钢板’的待见。面上转了好几个表情，终于决定抛去谄媚。她主动走上前，坐在了他对面，让他的视线正好能放到自己身上。
“裳凤。”她改了口，做出了一副淡定的微笑。
这次，对方终于抬起了头来，而且十分赏脸的正眼瞧着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等着她接着说下去。
看到对方的反应，奕辉稍稍安心，至少自己做的没错。
“那个……”
她还在组织语言，对方似等不耐烦了又是一记利眼凌空扫来。
冰冻三尺也——魂归来兮——
奕辉不留痕迹的按住胸口，把已经飘体外的一个‘本我’按了回去。自己的小小心脏经不住一再的摧残。
她忘了再去做什么语言处理，抛掉那些所谓的‘艺术性表达方式’。用最简洁的表述，“裳凤，朝中那些元老大臣会质疑‘天帝选王’这个问题吗？”
裳凤目光一稟。“你从哪里听到的？”
“我、我昨天听你们谈话时听到的。”奕辉紧张起来。
赏凤脸色霎时一沉，“不必理会那些古物！”
“呃……呀——你做什么？！”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听得耳边‘咯’的一声，却是对方剑柄扭转，弹剑出鞘。看着对方手上那已出鞘的半个剑身雪光闪耀，奕辉不争气的双腿发软。
虽然敏锐的感受到那怒气并不来于自己，可见对方已是怒意腾升，奕辉心头一跳，一下噤了声也没敢再接着问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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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两个人反应实在令人生疑。奕辉蹙眉。尤其是律修，她一定是听明白了自己所问的问题重心，而且疑是想一语带过。
‘天帝选王’？这其中一定有诈！
离开了裳凤，奕辉立刻就冷静了下来。说实话，还是因为对方的‘气场’过于恐怖，让她脑子混乱的只想着怎么脱生而逃……
这样的话，即使是要冒着被数落的风险，她也是有必要去套问月白的话了。
“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刚走近，就已听得对方淡笑。
已经是不用假意与对方寒暄。因为方才自己与裳凤之间的动静实在太大，早已引来这心思敏锐男人的频频侧视。
奕辉干脆开门见山。
“月白，我问你。朝中的元老大臣是会置疑天帝选王吗？”这个问题问的出巧，这里面有两层意思：一是‘朝中大臣会置疑天帝选出来的‘国君’吗？。’此重指人；二是‘朝中大臣会置疑‘天帝选王’吗？’此重指‘天帝选王’这件被他们百说不厌的破事！
奕辉的问题，重心放在第二种。
月白似乎惊讶于她竟能够问出如此‘深度’的问题，眼中讶异一扫而过转而轻笑，“从哪听来的？”
他又问了一遍前面二人同一个问题。——这句话已貌似已成了对方准备开始打着太极转移问题重心的开场白。
有了方才的经验，奕辉警觉起来。
虽然如此，她还是老老实实回道，“昨天你们在讨论的时候我听到的。”
“哦，你倒听的认真，我还以为那些话你一句没想听呢。”这个男人的语气总是以一种淡然漫不经心的语调，那仿佛是看透世事后的一种寡淡。
但是，他的语调越是这般漫不经心，就越是让奕辉起疑。
“希望你没忘了我昨晚的话，不要胡思乱想。”月白淡淡瞟了一眼满带狐疑的奕辉，随后又加上了一句。“车到山前必有路，不管他们会不会置疑些什么。”
这么快就要把话题带到另一个层面？奕辉脸色沉了下去。好吧，是她低估了此人打太极的功夫。
“你们的意思是不是说：其实还有很多人不知道‘天帝选王’这个故事？”她把‘故事’二字有意加了重音。奕辉终于决定要紧抓着不放。
月白一怔，眼中惊诧一闪而过。他突然觉得头疼，抬手扶住了额头，也正好将那双容易出卖自我的双眸遮挡。“我可没说过那样的话。我已经告诉过你不要胡思乱想，你根本就回不去的！来到天之界的人是已经舍掉了自己过去的躯壳，想要回去那根本就是天方夜潭！”
“那根本就不是我自愿来这儿的！”奕辉突然歇斯底里的叫起来。
他的话戳到了她的痛处。
她要回去！
“你明明知道我要问的是什么！不要敷衍我。不要再回避这个问题了，那样的话只会让我更觉得你们心里有鬼！”
她拽住了对方正要拂袖而离的手臂。
说话间，她一眼扫过男子的穿戴，广袖长裙玉带束腰，浑身上下无不‘复古’，再看自己一身短衣运动鞋。——自己与他们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为什么现在自己会待在这里！这儿不属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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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有天帝选王这回事吗？”
对方的反应是他始料未及的。这个问题太过直接。突如起来的问题另月白怔在原地。低头看去，面前的少女眉角上扬，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她目光灼灼丝毫不知她自己的目光已太过锐利，锐利的叫人不愿直视。
青稚的脸上露出了固执，她执拗的看着他。此时的奕辉身上终于有了些‘她’的影子。可是在他的映像里，‘小芙’是个圆通的女子，即使她在任性以命令的口吻请自己不许结婚时，她仍是不经意的笑着述说着。‘她’说话时，时而委婉时而直接，她无论是说话还是做事时都会掌握适度。……绝不似眼前这个女孩，即顽固又直接，甚至有时候不禁叫人害怕。
然而惊讶仅是一瞬，他又换回了原来的淡定。
“为什么会想到这个？”他问。
“请你正面回答我！”无法忍受对方继续打太极的意图。奕辉冷喝道。
月白一滞，面色也跟着沉下去。他冷笑一声，“呵，那是当然。”
看着对方严肃认真的表情，奕辉差点都要动摇。
“真的？”
月白继续冷笑，“当然是真的！你竟然会去怀疑这个，简直就是傻子！”
他一副怒意，凛然大义的表情仿佛是受到了什么侮辱。这让奕辉觉得自己不单是在怀疑他们说话中的真实性还是故意动摇留存在他们心中的‘君权神授’，这个千百年来已经深植内心的观念。
——原本是一件人文问题现在却被月白的激烈反应转变成了不得了的政治问题。
“要怀疑这个问题之前怎么不回头想想，这三年来你经历的那些事情？”
他是指‘诡梦’的事情。
“可是——！……”奕辉被他的气势驳的没了话语。
月白没有理会奕辉的怒意，他突然弓身凑近她，这样把原本相隔就近的两人，更加变的没有距离，可目前两人都没有心思去考虑这样的暧昧气氛。因为对方同样也是正目光灼灼的盯住自己。
“你还要继续蒙着眼睛看不清现实吗？！想想过去你自己经历过的那些，你好好想想那些都是假的吗？”月白的口气不再是淡淡，而是愤怒中夹杂着无奈。他的目光滑到了她的小腿。——那一条长长的伤口，虽然已经接痂，可还是那样醒目。
月白气势迫人，那话语句句入心，强势的不容辩驳。
奕辉退了一步。
其实他说的没错……
其实连她自己也早就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只是有些事情除非别人把血淋的事实真正摆在眼前否则自己宁愿选择麻痹自己……是啊，想想以前那些发生的事情，那些一惯被自己认为是在现实中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全都出现了。不管是那些事情是如何的诡异和不可思义可它们却统统的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
就连现在，到底什么是所谓的幻觉什么是所谓的真实，连她自己也弄不清了……
她的置疑原本就是她怀抱着千分之一的几率而仅仅是想再次确认自己回家的可能性而已。
月白的目光依旧灼然，奕辉却在这目光下泻了气。
对啊，即使‘天帝选王’这个说法再如何怪力乱神，可是不这样解释又该是什么呢？自己前面发生过那么多的事又该怎么解释呢？况且自己资质平庸，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必要编这样一个像童话一样的谎言蒙骗她？或许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奕辉开始茫然了，渐渐也觉得自己的怀疑好笑。
而且‘天帝选择你为王’这是一个多么充满诱惑的说辞呀！这意思不就是说，她生来不凡，连上天都垂青于她。被那个什么‘天’什么‘鸷’王爷追杀，那也是因为自己太过优秀，所以引起了对方的妒忌和不满，所以才特意要来谋害自己。——这难道不是一个诱惑美好的说辞？添满了她的虚荣心。
她忍不住的选择了相信……
想到这里，她终于垂下了头。——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不去相信他们的话了。
奕辉不知道，此时的因为自己一时的迟疑和迷惑的选择，令她后悔了半生。可或许从这里开始，才是她与他命运纠缠的开端……
“你……让我好好想想。”奕辉的表情说不出颓然。
月白也不逼她，只淡淡说“好的。”
“不过你与其一直紧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不如好好休息，明天还有许多事情等你去做。”
这回奕辉没有动气，她也认为不该再纠缠这个问题了。想要尽快适应这里就要懂得放下一些东西。反正就像花百红说的：她的未来还是个未知数。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还可以有很多办法可以回去的！
“好……”她顺从的点点头。
……
然而，就如她自己所认为的：‘这世上没什么不可能的。’，所以当许久以后，那些封尘已久的往事一一打开后，就连奕辉也不得不向上天的力量低下了头……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盘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