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阳有差》固天红

7、第七章 缘由

　　苏元君成为‘苏元君’的这段时间很少听苏奶奶谈起她的儿子，只知道母子关系可能不好，以及苏元君父亲为人的不成调，倒是没听说和苏成义家里关系差的事。但他不是原装货的事也不想暴露，便从来不开口问。

　　苏奶奶看起来也不想多谈自己的儿子，直到苏元君吃完饭出门，她也没再说什么。

　　离苏元君家里最近的，就是昨夜有人去世的那家，百米余的距离，家里地方比较大，围墙砌得也要比苏元君家高。

　　苏元君出门的时候各家都到饭点了，夜色暗了下来，那家除了几个相熟的其余人都散了。这时候女人的哭声更加明显，还有细碎的说话声，有人在安慰她，就在靠着路的那间房子，声音都顺着半开的窗口飘了出来。

　　苏元君想起昨晚那条吠个不停的狗，便多走了几步，朝那大开的门里看了一眼。

　　只是瞧到院子里时，苏元君整个人愣住了。

　　院子里有个女人。

　　里面灯火通明，她却没有影子，面朝大门站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皮肤惨白，比身上的衣服还要白。

　　见着苏元君，女人突然笑了。

　　女人长了张瓜子脸，大大的杏眼，五官精致，身材前凸后翘，长得很漂亮。

　　但她一咧嘴笑，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上，嘴里黑乎乎的像个无底洞，那可就一点都不漂亮了。

　　苏元君认出来这是他每晚上醒来时看到的那个女鬼——他没有被附身，他被盯上了！脑海里顿时闪过这两个念头，苏元君却来不及多想，因为那女鬼已经飘出来了。

　　苏元君撒腿就跑。

　　腿上隐隐作痛，他边跑边回头看，只见那女鬼伸长了身体，下半身不着地，两只白纸一样的手使劲的伸长着。好在她速度不快，暂时追不上苏元君。
　　然而苏元君不敢大意，那女鬼脸上神情急切，一卷舌头伸得老长，原本好看的大杏眼充满了血丝，整个上翻的眼皮都看得一清二楚。

　　苏元君使劲地往前跑，整个人跑得气喘吁吁，空气灌进他的喉咙里，像刀片一样。

　　然而背后的女鬼仍穷追不舍，苏元君仍听到背后“嗬嗬”的怪声。

　　苏元君跑进铺子，本以为女鬼见人多会怕。没想到女鬼非但不怕，还冲着个聊着天的女人伸了伸长舌，狠狠刮了一下女人的半边脸。

　　苏元君肉眼能见，女鬼刮过妇人的时候，有股白烟飘出来，被女鬼舌头一卷吃了下去。

　　然而别人没有看到女鬼，也没有看到那股白烟。

　　铺子里一群人正聚在一起看电视，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尖叫了一声，一扭头，见女人正抱着半边脸哭号，疼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怎么了？”

　　妇人已经捂着脸倒了下去，滚在地上不肯起来。

　　铺子里顿时乱了。

　　好在女鬼没有再盯着别人，她像是重新补足了元气，猛地向苏元君扑来。

　　苏元君只好往铺子后面的后门跑。

　　铺子后面正好有家没盖好的房子，底下挖得深，一大块地方，只能绕一个圈走。

　　然而等苏元君绕完这个圈，跑到了后头房子的阴影里，女鬼已经近在咫尺。

　　她的速度比刚才更快了，猎物到手，一张惨白的脸满是兴奋。

　　苏元君猛地往后退，却被石头绊了一脚，整个人倒在了地上。后脑勺被石头磕了一下，眼前一阵发晕，眼前只见五只黑乎乎的长指甲冲着他的脸过来了。

　　预想的疼痛没有到来，苏元君‘看到’自己突然暴起，动作迅猛的捏住了女鬼的手。

　　女鬼可怖的脸上意外的闪过一丝怔忪。

　　‘苏元君’动作很快，力气似乎也变得大了起来，一把抓住女鬼的手，便狠狠一甩。

　　女鬼被甩到地上，‘苏元君’就一把脚踩了上去。

　　‘苏元君’一只脚踩在女鬼背上，两只手分别抓住了女鬼的两只手。

　　若是这名女鬼是个活人，这副画面大约能变得万分血腥——然而‘苏元君’动作却很轻松，像是小孩子玩笑撕的两张纸，居然生生把那两只胳膊给拔了。

　　没有筋骨血肉，就像两团白乎乎的死物，被撕下来后被‘苏元君’不在意的丢向一旁，脚下继续踩得女鬼不能动弹。

　　这几下不过几秒的功夫，场面便骤然一变，变成了女鬼落于人的下风。

　　女鬼终于反应过来，愤怒地嘶吼一声，再度甩出了那条猩红的长舌。

　　‘苏元君’干脆坐在了她背上，一把狠狠揪着她的舌头——这下他身上没有出现白烟。

　　女鬼挣扎不动，瞪着苏元君的眼神顿时变得惊异不定。

　　‘苏元君’动作很快，五指一收抓紧了女鬼的舌头，手臂看起来瘦小无力，却揪着那截舌头使劲一拉，像是要生生把它从女鬼的嘴里拔出来。

　　女鬼嘶吼的声音像头被困住的野兽，‘苏元君’一手捏着她的脖子，一手拉着舌头。那舌头在他手里没有了任何威力，舌尖被抓着，舌尖底下也拉得动弹不等。

　　‘撕啦’的一声轻得像幻听。女鬼的身体突然绷直了，‘苏元君’好像毫不费力，手上就多了条软趴趴的舌头。

　　舌头离了体，根部还在滴着黑乎乎的一滴滴的东西，不像血，黏糊糊的没有滴到地上。‘苏元君’也不觉得恶心，两手用力一捏，瘦小的两只手根本抓不牢手里滑腻的舌头，也不管，一把往嘴里塞，就像啃食收银员时一样……

　　失了舌头的女鬼像脱了水的鱼一样，在地上疯狂的摆着长长的身体，湿漉漉的长发拖曳在地上，黑乎乎的一团想块巨大的水蛭。然背上像钉了一块钉子一样，任她如何反抗都不能动摇半分。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苏元君’已经把那段舌头给吃完了。

　　那双空洞的眼睛转而垂下，看向正在挣扎的女鬼……

　　感知到危险，女鬼顾不得失去舌头带给她的伤害，再度大力挣扎，满脸凶相，一双眼珠子变得通红。

　　从头到尾‘苏元君’没有说半句话，附近还能听到有人家里在说话的声音，刚经历过一场单方面屠杀的却没有发出半点声响。若是有人能听到寻常人听不到的声音，一定能听到附近有一阵尖锐的怪声响了足足十余分钟。

　　‘用餐’完的‘苏元君’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涣散的瞳孔似乎逐渐变得浑浊，眼皮半阖，突然像是喝醉了一样，一下脚步不稳地一把栽倒在地上……

　　苏元君‘亲眼’看着他倒下，意识不知为何也逐渐变得模糊。

　　等他稍微清醒一些，听到旁边有人喊：“苏先生。”

　　他想睁开眼看看周围，身体却不为所动，好像睡着了一样，还能感受到他平稳的呼吸。

　　“苏先生？”那道声音又喊。

　　正在苏元君不知所措时，突然身边又响起一道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别喊了，她睡死过去了，一觉能睡到三天以后。”

　　之前那道弱气的男声顿了顿，声音听起来似乎亢奋了一些，“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把她交给观里的道士。”

　　“这事能成吗？要是她没死，到时候报复我们怎么办？”年轻的声音有些迟疑，“要不……咱们先杀了她吧？”

　　“啪”的一声，年轻男人痛呼出声。

　　中年男人气恼地骂：“蠢货！”

　　“你难道还不知道她是什么人，保命的手段比你的头发还多！杀死她？你敢动手也别拖累我，还不如交给那群道士保险！”

　　青年人不吭声了。

　　“说你蠢还真是蠢！还不快过来帮忙？”

　　就在中年人骂骂咧咧的声音里，苏元君的眼前又是一暗，神经再度被麻痹。

　　等到他再次‘醒’过来时，还是之前的状态，身体还在沉睡，意识却十分清晰。

　　他听到那道中年男人的声音正在和别人讨价还价。

　　“几万银票还不够？”说话的是个年老的声音，说话的语调很缓，“莫要贪得无厌，贫道之前所承诺的，也不仅仅是五百大洋。”

　　“如今你也一切到手，银货两讫，还请快快离去。”

　　“这……”中年男人迟疑了片刻，“不不道长，我没别的意思……这人也绑了，我能知道道长抓她是想要做什么了吗？”

　　“你问这做什么？”

　　“这苏娥原是我亲生的孩子……”

　　中年人话未说完，便被一声嗤笑打断，“亲生的孩子还不是被你带到这狼巢虎穴来了？”

　　年老者仍取笑道：“你不过是怕贫道留她性命，怕她寻机报复罢了。”

　　“道……道长说得是……”中年人心虚地笑了笑，“所以这……”意有所指。

　　“你便是怕，难道贫道能安心她活下来。”老者斩钉截铁道：“于贫道而言，苏娥活着，不如死了。死物又怎知报复呢？”

　　苏元君隐隐觉得，自己现在就是站在这个名叫‘苏娥’的角度，旁人都是对他的满满恶意。

　　一段不甚明朗的记忆逐渐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