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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相聚有期 ...

  •   第65章相聚有期
      又到了夏秋之交的季节。湖中的荷花过了盛放的时节,枯败的花叶零零星星的在水面上浮着。由水榭上望去,枯叶残花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两年前决定留在这里的时候,是绝对没有想过今日的。本以为明颢只有月余好活,谁知李行远竟在危急关头,以自己数千年的修为换回了明颢的性命,自己陷入长久的沉眠。从鬼门关上走过一遭的明颢法力尽失,如今的他再也没有操纵水的力量。最初的一段时间,经常见他呆呆的坐在水边发愣。叫我常常怀疑,自己留下到底有没有错。是不是因为有我在,骄傲如明颢才选择了在牺牲了李行远又失去法力之后苟活着。

      好在没等我内疚太久,明颢自己便想明白了,在鬼门关外晃荡的次数太多,让人愈发的懂得珍惜活着的权利。

      “娘亲!”随着一声含混不清的喊声,冷不丁一个家伙砸进了我怀里。又是亲又是□□了我一脸的口水,打断了我一大早的胡思乱想。

      “谁是你娘亲!”我擦了擦脸,拎起胖鱼,好家伙又沉了不少,成天光吃了吧。胖鱼身上的蚌壳已经初具雏形,不知道是谁教的,这些日子欺负它狠了,它也知道拿壳狠狠夹我。不过,这家伙是什么时候学会说人话的?我捏捏它的脸:“你还会说什么?”

      小家伙等等眼睛,想了半天邀功似的叫道:“系!不系!”我等着它的下文,可瞪了半天,它来来回回就会这两个字。

      “胖鱼是笨蛋!”我伸手戳它。

      “不系!”

      “是!”

      “不系!”

      “是!”

      “不系”

      “是是是是!”
      “不系不系不系不系!”

      “不是!”

      “系!”

      “诶!对了么,胖鱼是笨蛋!”我开心地揉揉它肥嘟嘟的脸蛋,看它一张小脸憋得通红。

      跟胖鱼玩得不亦乐乎,忽听得一阵轻快的马蹄声。扭头看去,果然是明颢。他难得地穿了件看起来颇为华贵的紫色长衫,腰间束了条鹅黄色腰带。要是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有几日就满十七了吧。脱去稚气的明颢手执缰绳,一眼望去当真是俊秀挺拔。见到我,唇边荡开了一丝笑意,却仍是骑在马上只是不住地朝我招手。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我抱了胖鱼就向他走过去。

      行到马旁,明颢不等我开口询问便托着我的手臂向上一拉,将我稳稳放到了马上。胖鱼见到明颢跟打了鸡血针似的,极兴奋地又是拉我又是指着明颢:“系、系!”。

      “系什么系?”我捏捏它,突然想起什么,于是举起胖鱼送到明颢眼前笑道:“你看,胖鱼会说话了诶!”

      刚说完,胖鱼一下子挣脱了我的手,扑到明颢肩上,欢声道:“系爹爹!”

      我囧得目瞪口呆,两只手空举着,半晌才想起解释:“不是我教的!”

      “我知道。”明颢却轻轻一笑,将我傻举着的手按下,又摘下伏在他肩头的小胖鱼塞进我怀里,鬼笑道,“是我教的。”

      我一抬头就看见他眸子里狡黠的笑意,脸登时烧了起来。一时间竟找不到接口的话。

      明颢见我这样笑意更深,低头附着我的耳朵吹气:“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之前是谁死皮赖脸的要留下陪我?”

      爷爷的,悔死我了!这死小子有事没事就提提两年多前的那次告白。我脸烧得冒了烟,羞怒之下回手就给他一肘子。明颢却飞快地捉住了我的手肘,声音甚是愉悦:“不闹了,我带你去看样东西。”

      问他什么东西他却不说,只说是到地方我就知道了。我也懒得逼问,由他带着我纵马前行。其实能有什么大事呢?这两年里在郁千里的斡旋下,月族和临江定了协约,竟也相处得平安。我想其实是双方在郁千里一家的干涉下闹得元气大伤,就是想打也是力不从心才对。可郁千里却得意得很,没事就跟我们吹他的手段是多么的高明。其实谁不知道,要不是他们狸猫特别能敛财,收集了一堆威力巨大的宝贝,月族和临江他们哪有那样容易摆平的?

      这么一想,发现我们像是在往潼渡的方向去。莫非狸猫们又弄到了什么特别的宝贝,明颢带我去开开眼界?

      正胡乱猜测着,就觉得马速慢了下来。我定睛一看,小道中间站着一个扛着招魂幡的算命先生。这小道两旁都是乱草石块,道路又窄,算命先生往道中央这么一拦,马儿是怎么也过不去的。

      “这位先生,可否麻烦您略让让,容小可过去?”明颢勒住了缰绳,朝那先生抱拳道。

      “坐在马背上朝长辈施礼。你祖母就是这么教育你的么?”算命先生哂笑一声。我心里“咯噔”一下,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凭空冒出个算命先生?听他的口气,怕不是专程在此等着我们的。

      明颢却似没有多想,那先生话音未落,他便翻身下马,又将我和胖鱼接下来。而后恭恭敬敬地朝算命先生行了个礼:“是晚辈失礼,还请前辈不要放在心上。”

      算命先生嘿嘿一笑,抚了抚山羊胡子:“好说好说。在此遇见也是你我缘分,小公子何不借机算上一卦?”说着就地铺开摊子。

      我和明颢对望一眼,知道这一卦是算也得算不算也得算了。明颢朝我笑了笑,示意我安心,转而走到算命先生跟前,作了个揖:“那明颢就恭敬不如从命,劳烦先生了。”说罢朝那人摊开手掌。

      算命先生装模作样地把他是掌纹看了几遍,说了几个字。声音却极低,我站得甚近也没听得分明。而明颢恰好背对着我,我亦无法从他脸上窥视到什么。只是这算命先生虽笑得和蔼,却让我心里涌起浅淡的不安来。一瞬间,竟觉得这人我仿佛在哪见过,却死活也记不起来。

      很快明颢算完了卦,向我走来,算命先生也收起了摊子侧立在一旁让我们过去。我仔细看明颢,只见他脸色如常。不过他伪装平静的功夫我清楚得很,可我害怕面对心里不安,也不去戳穿他,仍旧笑盈盈地等他骑马带我们离开。经过算命先生时,那人忽然朝我微微一笑,竟念起了纳兰容若的词句:
      “愁痕满地无人省,露湿琅玕影。闲阶小立倍荒凉。还剩旧时月色在潇湘。
      薄情转是多情累,曲曲柔肠碎。红笺向壁字模糊,忆共灯前呵手为伊书。”

      九重的人怎会知道纳兰的诗词?我不禁回头望去,身后的小道上只余,马蹄留下的尘埃,哪里还有算命先生的身影。

      我向来不喜欢纳兰的词,嫌它太柔太感伤。今日听这人不人鬼不鬼的算命先生一念,早上的好心情一扫而空。阴郁的情绪不自觉地表现在了脸上。

      “啧啧,都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了,怎么还没精打采的?莫不是不想嫁小颢了?”子三哥哥的调侃声把我拉回了现实。我低头一看,却见一直在外边游玩的郁二娘也回来了,脚边跟着两年前元气大伤化为绛红小狗的祸斗。

      我搭着明颢的肩跳下马来,向笑得欢快的子三道:“什么要做新娘子?你胡说什么?”说完又瞧向明颢,却见他脸上一阵绯红。见我看他,便转了视线,正看着我们掩口而笑的郁二娘道:“郁姐姐,我要的东西拿回来了么?”

      郁姐姐连忙点头:“拿了拿了,小颜啊,姐姐带你去瞧瞧。”说罢就来拉我的手。明颢朝我背上轻轻一推,道:“去看看吧。”

      我看着他脸上诡异的红霞,满腹狐疑地随郁二娘向屋里走去。胖鱼却兴奋地唧唧咕咕乱叫一通,可惜我听得懂的只有“娘亲”、“系”、“不”这几个字,根本就不知道它在兴奋些什么。

      郁二娘只是笑,拉着我拐进了我以前的卧室。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也起了好奇心。一进屋,就看见地上放着个红漆雕花木箱。红艳艳的颜色看上去甚是喜庆。等郁二娘打开箱子,我才反应过来明颢脸上诡异的红到底是怎么回事。

      木箱里装着的,是绣有金丝的大红嫁衣。

      “小颜,穿上试试。这可是小颢他奶奶专门给孙媳妇准备的呢。”郁二娘从箱子里拿出嫁衣,又道,“姐姐我可是花了大力气才从北宫偷出来的,你穿着好小颢可少不得让我敲诈。”

      我心里又惊又喜,一时间也说不清楚,稀里糊涂间就在郁二娘的帮助下穿好了嫁裙。小胖鱼兴奋得满屋乱飞,绕着我不住地叫“娘亲”。

      就在我摆弄着衣裙的时候,明颢敲了敲门,问道:“花颜,衣服还合适吗?”

      郁二娘抢着道:“合适合适!你一边呆着去,别从缝里偷窥啊!”说罢又朝我“吃吃”的笑,“明老夫人真是有心,这身衣裙多合你身。”

      听到这话,我心里却涌起了异样的感觉,没错这衣服真是合身,就好像是专门为我定做的一样。专门为我定做?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她老太太早就把我作为内定的孙媳妇了。

      “郁姐姐,我想让明颢看看。”我说道,穿上了嫁衣,心里却是十分的不安。好像在哪里有个细小的声音在不住地催促着我穿给明颢看看。

      “这么等不及啊?大喜的时候让他看个够!”郁二娘调侃道,没有开门的意思。我知道,九重的风俗即使是妖怪,在新婚之前新娘试穿嫁衣也是不能够给新郎看的。只是,心里莫名其妙的声音着实催促得急。我只得拉拉她做羞涩状:“好姐姐,让他看一眼就好。”

      郁二娘笑笑,没有再阻拦,转身出了房门。我拎着裙裾向门口走去,一抬眼就看到了明颢惊艳的眼神和他瞳仁里红得喜气的自己。

      只是,我没想到,这也是他见到我的最后一眼。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5章 相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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