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命里有时终须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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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九漓抬头，一张熟悉的笑脸如雨后春笋一般迅速绽露在眼前。
无涯发清歌，偏偏云中游。
此人正是天下第一大才子，公子无涯。
三年来，宁九漓常常与公子默同处一屋檐下，但却是第一次见到公子无涯的模样。
以至于再见公子无涯，她有些呆愣。
此时的公子无涯一身白衣，和那酷爱黑装的公子默比起来，完全两般样貌，即便是身上都飘着仙气，却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而她在注视着明无涯的时候，汐王便打量起她来。
汐王看到她时所产生的讶异不下于她看明无涯之感。
恍如隔世。
“你叫什么名字？”冷不防，汐王问道。
“奴婢裴梅。”宁九漓自觉失态，赶紧低下头回答。
“抬起头来。”她刚把目光对向呈亮的地板，便听汐王如此号令。
君令不可为，更何况是身在他人的屋檐下。
宁九漓只得依言抬头，与那汐国的君王相对而视。
只见那汐王宽额权鼻，眉目分明，不怒自威，一派王者之风，不只是天生如此，还是在位多年，磨炼如此。不过四十的样子，眼神却格外锐利，脸上看不出是怒是喜。
汐王注视了她许久，颇有深意地叹道：“你长得真像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难道指得便是她娘亲？宁九漓暗道。
“丫头，你也来看看这幅书帖如何？”汐王随意而亲切地说道，那语气听来仿佛只是个慈祥的长者，宁九漓却觉得有一丝丝诡异，按道理来说，汐王收了赝品，即便没有大发雷霆，也该是一肚子恼怒，可为何在她听来，汐王的话里却透着些许得意？
宁九漓磨磨蹭蹭地走到了那幅字画的前面，沉默了许久，仿佛正在对字做着细细研磨，但末了，却沮丧而道：“王上，奴婢没有无涯公子的本事，奴婢无法鉴别。”
汐王微笑，云淡风清：“丫头但说无妨。”
宁九漓苦笑，无奈道：“奴婢实在看不出这作品是真迹还是赝品，但无论如何，这副字都写得极好，无碍写书之人清风出袖，明月入怀。”
宁九漓努力吹捧着，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瞧这情形，这字多半是出自皇帝之手，赝品既然是自家生产的，还有何气只有？那就不难解释汐王为何嘴上说着鉴定，心里却是得意着的因由。
果然，汐王闻之，龙心大悦，一欢喜之下，竟索性大手一挥，把这幅字赏给了她。
美其名曰：宝剑配英雄，佳作酬知己。
宁九漓单手接过，怨念不已，要赏赐赏赐些金银珠宝多好，偏生只是一副字，非但用不着，还销毁不得，怠慢不得，必须把这御赐之物高高奉起，小心相待。
“多谢王上。”宁九漓捧着字画，膝盖不得不又一次与地面进行亲密接触。
“啪嗒”一滴鲜血从指间伤口渗出，落到了地面上。
她跪立难安，这一滴血恰好犹如一片及时雨，把她解脱了下来。
但见汐王皱了皱眉道：“你先下去处理伤口要紧。”
特赦令一下，宁九漓大吁了一口气，捏着指头，飞奔而出。
回到龙乾宫旁自己的那间小屋子，未隔多久，便看到明无涯尾随而来。
此时此地，再见公子默，宁九漓心中五味杂陈，她看着他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她，轻轻地唤道：“默哥哥……”
明无涯面上平静如水，摇头道：“这里没有公子默，只有明无涯。”
公子默不就是明无涯么？宁九漓暗自诽谤，微笑道：“那我是叫你才子大人还是御前红人？”
明无涯神色微动，浅浅一笑，散开了萦绕的云雾，大地浮出了新枝。
“你何不叫我无涯。”
这般淡淡的口吻，令宁九漓不禁忆起了福来居里那个闲云野鹤，举重若轻的明无涯：“那么有一天，当把凡尘俗事皆尽搁下之时，郡主可愿与明某同游于山水之间？”
那时的他，看不出半分野心，鸿鹄之志，一如现在。
只是个满腹诗伦的温柔男人。
宁九漓望着明无涯，神游海外，转了一圈回来，明无涯已握住了她的手指，正小心地洒着药粉。
如羽毛般在皮肤上扫过，动作温柔仿佛最和软的丝绸。
这药粉显然是上好的止血药，未过多久，宁九漓手上的血便不再渗出。
但是明无涯的包扎技术，却绝对不敢恭维，白色的带子一圈圈地绕在手指上，好似带了一个厚厚的指套，臃肿无比。
更要命的是，这指套还是个畸形的样儿，中间大两头小如陀螺一般。
宁九漓望着自己被那扎得紧紧的，动弹不得的手指，噗嗤一笑道：“大才子，你这是第一次给别人包扎吧？”
语气里禁不住微微嘲讽。
明无涯却随意一笑，浑不在意：“看来这上药的感觉的确没有拿毛笔来得舒畅，你若是不满意，我拆了重新再包一遍就是，反正熟能生巧，多包几次便也完美了。”
宁九漓见明无涯说话间，作势欲拆她的绷带，赶紧把手指一抽，避了开来。
她昧着事实，摆手笑道：“大才子到底是大才子，第一次包扎就有如此技术，何需再重新包个一次？”
开玩笑，这手指本来没什么事，被这么拆来包去一番折腾之后，指不定就出了什么事，还不若留着自扫门前雪。
明无涯笑道：“你是真心对明某的包扎满意？”
宁九漓继续言不由衷地狠狠点头：“万分满意。”
“既然满意，那么你也该用不着重包了吧。”明无涯依旧笑着，但宁九漓已然笑不出来，无论是公子默还是明无涯，都能轻易地看到她的心底里去。
她瞧了瞧手上的布条，苦涩地点点头。
这东西，不也就长得丑陋了点而已么？
此刻，明无涯站在床边，一袭长衣，风度翩翩，意态风流，宁九漓坐在床沿，一身宫女服，哀婉叹息，垂头丧气。
宁九漓不吭声，明无涯便只是悄然无声地瞧着她，目光里透着缱绻之意。
她被盯得发麻，然久别重逢，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千头万绪，理不出一个头来，坐着难安，便站了起来，招呼道：“默哥哥，我给你倒杯水吧。”
“不用麻烦了，我不渴。”明无涯道。
“那我给你端些点心来。”宁九漓道。
“我不饿。”明无涯道。
“你这么从汐王那里出来，没问题？”宁九漓问道。
明无涯摇头：“是汐王让我退下的。”
“汐王没识破你的身份？”
“应该没有。”
“你在汐国倒是混得不错。”
“尚可。”
……
宁九漓如是问着，明无涯便如是答道。
一问一答，有问必答。
“你有我娘亲的消息吗？”宁九漓望着明无涯，极为认真地问道。
“有。”明无涯答得很是爽快。
“在哪里？”宁九漓心头猛跳，三年未见，不知娘亲的英容笑貌是否如故。
明无涯却沉默了，连一直浮在脸上的笑容都敛了起来。
宁九漓心下微沉，隐隐觉得有些许不安。
耳畔风声如哨，不绝如缕。
随风望去，原来不知不觉，竹窗已是大开。
间或有一阵琴音传来，琴音缤纷璀璨，忽若天外飞来之峰，又若万丈云端而落之泉，清清脆脆，侵入心脾，恍有六脉通达，灵台清明之感。
可是琴音深处，却透着寂寥，仿佛本是一双仙鹤舞于五彩池畔，如今却只剩下了一个，形单影只。
明无涯神色微变，触了触空空如也的腰间，终是放下。
“默哥哥，带我去看娘亲好不好？”宁九漓轻轻地牵扯着明无涯的衣袖，一脸虔诚地道。
“好，我去安排。”明无涯终是点头应承道。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命里有时终须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