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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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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孝慈县的接下里的几天,司徒越开始游山玩水,山中阴凉,惹得她流连忘返,一日,行至一处山谷,看两边峰峦叠嶂,一条河水从山谷穿过,颇爱这个地方,把随行的官员喊过来,告诉他,她要选这里作为墓葬之地。
随行的这名工部官员四十多岁,面容黑干瘦,一把山羊胡,说话有气无力的,“王爷,依照风水来说这里不是上佳之处?”
“能祸及儿孙吗?”
“不会。”
“那就这里吧,我的儿孙自然是附葬在我父王左右,就让本王在这儿安静安静吧。”
“王爷如今年轻气盛,在此地修建陵寝,三五十年又不会使用,不出三十年墓室就会倒塌。此地阴寒,临着河水,按照河水的流速...淤泥淤积......”
司徒越回过头来看他,没想到啊,这位是个水利专家啊。连一年下来淤积了多少的泥沙都能计算清楚。
“果真?就是加固了陵寝,不出百年本王的陵寝也是会毁坏是吗?”
山羊胡点了点头。
“真好,本王就没想过留下陵墓以供后人瞻仰,再说了,古往今来,有多少的宵小扰了亡者的安眠,本王的陪葬又是那么的多,打本王主意的人只怕更多。就这里吧,趁司徒家的江山坐的还稳,守陵的人马还驻扎在孝慈县,让淤泥埋了这里,让本王就这么安安静静永远的躺着。就这里了。你随本王来。”
一群人出了山谷,司徒越用树枝在地上勾画舆图,问山羊胡“前不久,雍州渠泛滥你听说了吗?若你是长官,该如何修渠,如何治理?”
山羊胡立马来了精神,眼睛亮的惊人,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司徒越画出来的舆图上勾勾画画。
“只要连接雍州渠和大运河即可,再修建一条水渠,能灌溉两岸四万倾的土地,且朝廷不用每年再播发治水的银粮,除非遇到大洪水,及时清淤,能年年旱涝保收。”
“你可会治水?”
“臣会。”
司徒越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问他“若要挖渠,费时多久?”
“十年。”
司徒越在水利这一块一知半解,但是眼下年年往江南拨银子买材料堵雍州渠也不是办法,何况这笔银子用在雍州渠上的少,被贪墨的多。
“你收拾东西进京吧,本王修书一封,上禀今上,你要是有真本事,祖父自然委你重任。”
山羊胡五体投地。“来日韩山必报王爷大恩。”
司徒越轻笑一声“你要是想报答我,他日让本王陵寝边的那条河水改道,淹了本王的陵寝。”
韩山瑟缩了一下。
韩山进京之后,来了一个胖胖的工部官员,笑眯眯的,司徒越懒得记他的名字,让他们赶紧的赶工期,早点修好她好早点回京。
皇帝原本在秋季想要南巡,终究没有成行,秋初,北方匈奴已经飘了大雪,牛羊冻死无数,高鼻深目的匈奴人南下劫掠,烽烟传讯,京中很快收到了消息。
皇帝取消了南巡,点了各部军民,准备发兵北上,筹措粮草,自然是大事中的大事。
户部尚书老迈,不耐久坐,两个侍郎唯唯诺诺,若要是要钱粮,一口一个户部没有,事态已经火烧了眉毛,三军已经开拔,只凑出了十日的粮草,让皇帝火冒三丈。发出诏令火速召回荣王,领户部诸事,为大军筹粮。
此时司徒越闲的在翻县志,一本县志让他看了五遍,在驿站里面日日烦闷。接了诏令,带着秦五,也不歇息直奔直隶大仓,直隶大仓中还有两大仓的粮食,这是预备着灾年用的,司徒越直接让人开仓放粮,回到京城,既没有回到王府,也没有去往皇城,径直去了禄仓,顾名思义,这是给官员发放禄米的官仓,每个月的禄米,年终的禄银都是从这里发放,这里的粮食品相上乘,存粮也多,同时这也是战时的储备粮仓,因为是禄仓,轻易不敢开仓,守仓之人也是一些懒懒散散的功勋子弟,与王府的侍卫尚未对峙,便弃了大仓而逃。
看着押送粮草的兵部人马把粮食装袋拉走,司徒越去了户部衙门,让各部司的小吏们自带干粮铺盖卷儿,拿着算盘计算这批粮草消耗的时间。因着她上次赈灾的时候在户部的一顿杖刑,无人敢唱反调,各个打起精神,晚上户部灯火明亮,大门洞开,凡是需要协助户部的衙门官员都让户部的小吏从家中请了出来,若有不愿的,荣王府侍卫直接拉出官员,抄了他们家的厨房粮仓,若有庄子的更好,连同城外的庄子一起抄了,以怠慢国事的罪名纷纷投入大狱,若有奸商哄抬了粮价,立即抄家流放。
司徒越自己也是连夜操劳,算盘霹雳巴拉的巴拉了一晚上。从各个朝廷的粮仓里挤出了三个月的粮草,再多就没有了,如今到了初秋,再一两个月,到了初冬,秋粮就要进仓,这场大战也不知道是和往年一样到了来年春季结束还是旷日持久。司徒越盯着秋粮,两眼几乎要发绿,盘算着秋粮到手该如何分配。
先遣的军队已经和匈奴骑兵接触,后续三个月的粮草已经发出,第二日朝堂上,武将纷纷请战,皇帝看着户部递上去的清单,颇为满意,接着追加了五万的兵力点了几个老将出战,望能一战荡平北方,朝堂上的人精们看风向纷纷把参奏荣王的折子塞回了袖子里。
司徒越就在户部扎下了根,老尚书很有眼色的上了折子告老回乡,皇帝也没留他,一转眼就命司徒越任户部尚书一职。
司徒越卷起袖子就要查户部往年的账目。
户部众人以为和上次一样,这尊瘟神干完活就走了,再想不到居然做了户部尚书。铺盖卷还没收起来又要加班,也不敢叫苦,各个打起精神,咬着馒头咸菜算着账目钱粮,算完之后,要在附录上按下手印,若有算错了是要追责的。
京中其他的衙门看了纷纷出了一口气,有那积年的老官,记得先太子在的时候,纷纷感慨一句“子不类父。”先太子做事做人都是非常的温润,到了荣王这里,那是雷霆暴雨,片刻不能停歇。
户部也不乏那些有了关系塞进来不干活的人。这些人不会打算盘只会子曰诗云,看不懂经济之事只会写文章。分到他们手里的活干不完还要添乱,司徒越头大如斗,她天生不会敬重圣人门生,哪怕是文章写得花团锦簇然而干起活来啥都不会的人她也不客气,不管你是哪位皇子的舅舅,宫中哪位贵主儿的父亲。统统去烧水去,干活的小吏们光吃馒头噎的捶胸口,这些不干活的人有家奴送饭,吃完饭还互相吹捧一下各家的厨子,简直岂有此理。
有门路有颜色的早早的跑关系找路子想要挪地方,没关系也没本事的只好去烧水,幸而不用他们去给干活的官吏们倒茶添水,倒还保住了些许的颜面。一时间,吏部衙门的官员收好处收的手软,有那些有远见的吏部官员们却不敢收任何的好处,“如是皇上有一天想起来让这位爷来查吏部,今日之事就是把柄,让荣王逮着了,不是罢官就是大狱。”
户部连着十天就在清理往年的旧账,消息也不难传出,那些在京中的商会会首们纷纷往各自的商会传了消息。司徒越以前也行商,这个时代看不起商人,但是商人所干的事情是耕种的百姓们代替不了的,他们组成了各种各样的商会,这是一种利益团体,这种利益团体纷纷和官员勾结,商会所经商之处就是这些官员情报来源之处。
江南的各家商会把这条消息传回江南,以甄家为首的江南官场雪上加霜。四位王爷还在江南,六王摆明了车马要一查到底,三王处处阻挠,四王在兄弟们中间当万金油,常常和稀泥。八王整日和那些士子们文诗唱和。京中的荣王要查往年的户部的账目,然而江南往年往户部里缴纳的税银有很多的缺失,最重要的是,甄家欠了太多的盐道税银和应缴纳的存粮。
本来甄应嘉想着等皇帝南巡的时候,献上美女吹吹耳边风,加上老太君和妹妹的请托说辞,甄家能在缓一缓。谁知匈奴南下,荣王居中调拨粮草,这是让人不能喘气啊。
甄应嘉在家里急的一头的包。
京中的旧贵们也不好过。
以前先帝要修宫殿,照例是户部先出列哭诉一番没钱,先帝问钱去哪了?户部答,借给各家了至今没有收回。借来国库税银的各家勋贵们一起哭泣日子艰难云云,先帝就不再提这回事了。到了今上这一代,还是这个套路,并且发展到了干什么都没钱的地步,皇帝想要出兵,没钱没粮,想要赈灾,户部扣扣索索的拿出三核桃俩枣,然后哭诉,臣就这么多了,再多就没有了,实在不行,您把臣这条命拿去吧。这种情况下,司徒越要是皇帝肯定不客气的说,那好啊,爱卿,既然如此朕就先取你的性命。但是皇帝他要脸面啊,他怕人说他苛待臣下,他就咬着牙说,爱卿真忠臣也,然后让人扶起来,这事不怪爱卿,毕竟是太-祖和太宗那会儿大伙欠下的银子不还。
时间久了,大伙的胆子也大了,导致现在京中的旧贵们,很多年轻一代都不知道自己家有欠银的。就是有知道的,想着人死账消,签字画押的老祖宗已经作古,这些做儿孙的自然想要赖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