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二章 第二起 ...
-
初秋，山区，黄昏，天气很好。
清风徐徐，草木唰唰。余晖照进山里，将此处能照到太阳的东西都拉出了个长长的影子。突然，一块巨石的阴影里有个什么东西动了动，原来是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
小女孩七八岁的样子，浑身脏兮兮的，身上是一件快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裙子，脸上有泪痕，但早就干了。她面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涣散，双手环抱着膝，脸色十分的不好。她缓慢地动了动，从手和膝盖之间露出了一截布偶。
“哑——”前边的树林里扑棱棱的响起了鸟雀的声音，吓得小女孩又往石头底下缩了缩，将布偶拿起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原来是只兔子。
兔子还是新的。
一只黄毛的狐狸伏在那块巨石上，这时突然站起，身上的毛瞬间奓开，警惕地盯着刚刚鸟雀飞起的地方，目露凶光。
*
管紫川最近总是做同一个梦。梦里虽然天气不错，但气氛压抑，似乎是有什么天大的危机潜伏在里面。她在床上躺了一会，等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宿舍的其他三个人都不在，估计忙的忙、浪的浪。看了眼手机，发现在十一点的时候收到一条消息。
“什么时候醒啊？我请你吃饭呀～”发消息的人是唐小茹。现在是十二点，距离发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唐小茹居然没有再发消息来，看来真的是很忙。
“哪里？”管紫川回了条消息。
“学生食堂，二层包间百合厅。百合是种美丽的花啊，你说对不对啊紫川？”那头迅速回了过来，发完这句话后又紧跟着一个坏笑的表情。
“半个小时到。”管紫川没再理她。
管紫川挑食的态度远近闻名——近到室友个个清楚，远到隔壁、对面、甚至斜对面的宿舍也有风闻。有人不吃香菜，有人不吃青椒，这都很正常，但一个非素食主义者，居然几乎不吃肉？这让唐小茹匪夷所思。
唐小茹坐在百合厅里拿着个菜单研究了老半天，从前到后翻了两遍丢给了对面的管紫川。管紫川会意的翻开，点了两个素菜，又推给了唐小茹。唐小茹听着管紫川报菜名直翻白眼，一盘青菜，一盘芹菜，能吃饱？管紫川点菜不点肉，唐小茹点菜就拼命点肉——烤猪蹄、黑椒牛排、孜然羊排、可乐鸡翅，管紫川拦都拦不住。
“吃不完吧？”
“那前两个菜就不要了！”唐小茹无比干脆。
服务员刚走，管紫川的手机突然“呱呱——”响了一声，响声还没停，又连续响了五六下。但管紫川不为所动。
“不看一下？”唐小茹指着桌上的手机，“万一有人找你呢。”
管紫川摇了摇头，但还是将手机拿了起来。她点开了一个叫作“妖行”的APP，图标是一只深绿色的单眼怪物，龇着牙，笑得有点可爱。妖行是一个社交平台，也许是人数太少的缘故，这个社交平台上暂时只有一个同名的社交群。社交群内，管紫川用的是真名，用真名作为昵称并不是本意，而是这个APP自动生成的，后台也没有可供修改的按钮，这让管紫川疑惑了很久。
肆真红：“有在东篱三市的吗？”
柳轻愁：“有。”
肆真红：“大学城的？”
柳轻愁：“是的。”
肆真红：“听说西江月大学前几天失踪了一个学生。”
毕升怜：“不会是你干的吧？#微笑”
肆真红：“狗嘴吐不出象牙，懒得理你。”
毕升怜：“哎呦～你说你自己吐不出象牙？这倒是实话了。#膜拜”
太叔吾生：“总之，那边学校的都小心一点，也许是同行干的。”
管紫川：“什么同行？”
管紫川被【管理员】诡禁言三小时。
管紫川莫名其妙地盯着手机屏幕，就看见屏幕上一排排“哈哈哈”飞起，瞬间将之前几个人的对话顶没了。
“怎么了？”唐小茹察觉到管紫川有异样。
管紫川收起手机，摇了摇头：“你找我来有什么事？”
“吃饭呀。”这时第一道菜已经上了。唐小茹笑眯眯地将一个烤猪蹄放在管紫川的碟子里，“我之前就觉得你太瘦啦，要多吃点肉才行。”
管紫川低头看着碟子里的猪蹄有些发愁，想往旁边拨一拨，结果一抬头就看见唐小茹那双热切的眼睛。无奈之下，只好拿起来啃了一口。
唐小茹还以为她至少会皱一下眉头，结果却是若无其事的啃吧啃吧的啃干净了。唐小茹有些失望，忍不住叹了口气，这个人真的是太不有趣了。
这厢吃完，一盘孜然羊排也端上了桌。唐小茹又将一块羊排夹到管紫川的碗中，管紫川这次也不抵抗，拿起就吃。
唐小茹目瞪口呆：“我说你这个人，明明是食肉动物，偏偏要挑食。这不是吃得好好的吗？”
“人，要学会克制口腹之欲。”管紫川一边擦手，一边一本正经地解释。
“……好吃吗？”唐小茹忍不住问了一句。
“好吃。”
唐小茹听到这个回答差点要掀桌子，早知道就该顺着她的道，两盘素菜搞定中午饭，这钱花得简直冤枉。
“咳！”唐小茹清了清嗓，“你刚刚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刚才是没什么事，不过现在想起来了，有事，有大事。”说完夹了块羊排放在口中。管紫川静静地坐着，等着唐小茹口中被一块羊排堵住了的“大事”。
“我其实是有个问题想问你。”唐小茹放下筷子，表情认真，“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每天的睡眠时间超过十个小时？你昨晚睡了多久？”
管紫川也认真的想了想：“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昨晚睡了十二个小时。”
“你是不是生病了？”唐小茹皱着眉，关切地问。
管紫川摇摇头，自主地给自己夹了块可乐鸡翅。
“你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真正抗拒吃肉了呢？”唐小茹今天好像有叹不完的气，说到这里又开始叹气，“不是生病吗……”并不是要听管紫川的回答，管紫川也并没有回答。
盘中的菜渐少，差不多要空了。唐小茹将自己那份烤猪蹄夹给管紫川，筷子一放，表示她已经吃完。管紫川疑惑地看着唐小茹，唐小茹一耸肩：“挑食。”
菜上完，唐小茹将包间的门关上，压低声音说道：“副会长禾衫衫找到了。”
“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六点，在南吕大学的桥洞底下，抛尸。南吕大学的一个学生发现的。”
管紫川有些震惊：“发现石羊羊手机的那个地方？”
“是的。”唐小茹面色沉重，已经没有了最开始捉弄管紫川的那种愉快心情，“除掉这两个人都是我们学校的学生之外，桥洞是两起案件目前唯一的共同点，但都不是案发现场。”
“石羊羊是新生，并且是孤儿，能从侧面了解的线索很少。但是禾衫衫不同，她有家。据我对她的了解，禾衫衫本身是个极其谨慎的人。她其实非常的胆小，虽然是学生会的副会长，但最开始的时候，她连站在台前的勇气都没有。禾衫衫有些被害妄想症。”
管紫川边听边啃猪蹄，啃完再细心地将手擦干净。
“她害怕尖锐的东西，哪怕是不靠近，也会怕得要命。特别是身边有人的时候，她很怕有人要害她。大二那年，她自荐当学生会副会长，我还记得她那张差点要哭出来的脸。事后她告诉我，她很怕台下有人会朝她扔东西。虽然经过了两年的锻炼，禾衫衫改变了很多，但是，人的本质是很难改变的。”
管紫川好奇：“你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是安全部副部长了？”
唐小茹点头：“亏得部长一路提携。他比我高一届，我学长，现在研一啦。不过这段时间都没在，开学没多久，一通电话把他乐得心花怒放。”沾了点茶水，在桌子上写了“喜当”两个字，朝着管紫川猛眨眼，奈何对面没反应，只好继续说，“舅。然后立马买了张全价飞机票，飞回家了。全托他老人家的福，我现在很忙，忙得想一头撞晕了事。”
“学长与你早就认识？”
“当然不是，”唐小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我告诉他，我有一双他没有的眼睛，所以——”耸了耸肩一摊手，结束了这个题外话。
“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禾衫衫是本地学生，一直住在家里，父母经常出差，所以，她经常是独居的状态。从小区里的监控来看，禾衫衫在周四晚上七点出门，之后就再也没回来过。禾衫衫信任的人很少，在她非主观意愿之下，哪怕是熟人，能把她约出去的几率几乎为零，更何况是夜里。现在警方还在排查她当晚出行的路线。顺便说一句，禾衫衫为数不多的熟人里面，有一个是我。”
“所以，你以个人名义召集帮手，急着把她找出来？”
唐小茹定定地看着管紫川那双清澈的眼睛，过了一会，苦笑了一声：“不是这个原因，我是怕她有事。结果还是晚了。晚太多了。事实上，她的死亡时间在周四晚上八点与九点之间，被人勒死的。话说，南吕大学，紫川去过没有？”
管紫川摇摇头。
“那我给你讲讲。”唐小茹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画了个正方形。然后又从左到右，在正方形中间，一指划过，将之分为上下两块，“南吕大学建校选址奇葩，总之各种原因，被一条立交桥贯穿而过，分成了南北两个校区。人们所说的‘桥洞’其实就是在立交桥下面。桥下有通道供人通行，宽阔明亮。但上桥段的底端，空间矮小，如果不考虑舒适程度，窝几个人当然也是可以的。”又一指点在方块外的代表立交桥的直线上，“虽然大家一开口就是‘南吕大学的桥洞’，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一段并不在南吕大学校内，只不过靠得很近，尤其靠近校外的一个公交站台。以前经常有流浪汉睡在里面，几年前因为一起争地盘的事件，死了一个。考虑到这是大学周边，南吕大学因为这条立交桥并不能做到完全封闭，为了提高安全度，几经整顿，也就没有流浪汉来了。这一角相对阴森，平常人不会走到里面去。”唐小茹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所以啊，南吕大学是个抛尸的好地方啊！”
“他们有什么想法？”管紫川指的“他们”自然是昨天下午被唐小茹召集起来的几个人。
“熟人作案。不过，姜深深提出了一个有意思的观点。他说，恋爱使人脑残。也许禾衫衫是恋爱了。”
“你是什么想法？”
“模仿作案，不过连环作案的可能性比较高。时间间隔太近，凶手如果不是太自信太狂妄，那就是不得已，必须要这么做。”说着，唐小茹的手机一响，她飞快拿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看了一会，嘴角微微勾了起来，“姜深深已经将这个致残的观点证实，我需要你陪我去桥洞走一趟。”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二章 第二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