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套》南左

118、缝合线

　　太阳落下已经很久了，夜晚的时间才刚刚爬上来，我白天的工作终于落定了尘埃，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妈给我做了安排。

　　自己领到警官证和警服才不到几天，距离上一个案子也不过几百个小时，妈却仍然急着让我去看看她朋友的女儿，这不，今晚就被她擅自做主替我安排了行程。而我只能趁着现在还没过去的机会，多发几句牢骚而已，哪怕知道被改变几乎没有可能，

　　“妈，你能不能缓一缓，我忙了一天了，就不能让我休息会么？”
　　被自己抱怨过去的人儿，即便是听了如此的话后，她也依旧没打算放弃今晚的目的，反而更加催促着道，
　　“快点！你还坐下干什么，”
　　一看到我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的时候，妈又生气了，最终反而成了自己的不是，
　　“哎，我这么跟你说吧，我实在不想去。”
　　“不想去？为什么？理由呢？你已经拖了好久了，昨天宋倩的妈妈还问我，是不是你对她女儿不满意，你让我怎么说？”
　　自己突然有点后悔这么说话了，妈的回答几乎是一大段的连珠炮，她习惯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对任何人强势，也让我害怕此刻里，以及接下去的交谈，
　　“妈，算了，我跟你去吧。”
　　“你到底是怎么了，一会儿不想去，一会儿又答应我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替你做的事情都是不好的，对你来说完全不必要的？”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没有那么想过。”
　　“既然没有，你就好好跟我说说，你为什么会对跟宋倩见面这么排斥？她是不是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或者是她的哪些习惯你不喜欢，你要是不习惯，不满意，那就别憋着，你直接都说出来，我不想让你带着心里不舒服的态度去面对小倩，这样对谁都不好。”
　　妈想排雷，但又是拍谁的雷？因为从一开始，我和宋倩压根就没有真正互相有过好感，只是为了对付彼此的父母才选择的将就，甚至是欺骗和敷衍，当然了，那些话自己实在没法说，
　　“没有。”
　　好几次的“没有”了，却每一句被重复的“没有”，都带着完全不同的心理情绪，复杂肯定复杂了，敷衍也一样，混杂着累人的心烦，以至于自己之后的回答开始变得不好了语气，
　　“真没有！你别问了，真的烦死了。”
　　“你怎么没大没小的，我那是为了我自己么，我那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我知道。”
　　感觉眼前人，就像已经更年期的女人，一时间没完没了的，不过自己那么一想，总感觉真有点可能，于是我又变得一本正经了起来，
　　“我说，妈啊，你最近是不是老是忘记事情？还有，你有没有丢三落四？”
　　“什么？我记忆里没问题，你到底要表达什么？”
　　“没有。”
　　看来是弄错了。但自己又怕妈接着纠缠下去，所以我抢先结束了话题，
　　“我们赶快过去吧，她们估计也已经等很久了。”
　　这是在家里最后一句话，下一大段不停嘴的交谈是在十几分钟后，妈这次是自己开车带着我过去，省了不少的时间。
　　她大概是觉得麻烦，甚至是认为自己花了太多的时间，也会让宋倩她们产生不舒服的心理，就像我们高高在上，所以妈才会表现得如此心理。
　　可其实吧，等我们到了的时候，宋倩她们也还没做好准备，
　　“你们来了啊，”
　　宋倩的妈妈开了门，再是微笑着打了招呼，妈说，
　　“没办法啊，他心里急着想要早点见到宋倩，这不，我们刚吃好饭，他就直接把我拖了过来。”
　　话里都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有心要去辩驳，却也只能笑着不言不语，就像一个机器人。

　　“哎呀，那就快点进来吧，小倩也等着呢。”
　　两个女人一起笑了，同时另一个让开一个位置，妈和我一起进了屋。
　　这一次家里人都在，也没人出去，我和宋倩坐在同一个沙发上，然后听着面前的两对父母互相问着话。
　　当然了，那话里的主题肯定都是我和宋倩，并且也是我妈妈首先提起来的，
　　“对了，再过几天就快到圣诞节了，宋倩有没有假？”
　　“有啊，你是想？”
　　“嗯，反正我儿子也能休息，他们是上两天班，休息一天来着，正好圣诞那天是他休息，要不要让他在圣诞节的时候，跟小倩一起去看场电影？”
　　虽说是一个提议，可又有哪个人会反对呢，然而对于我而言，自己却不能够保证，毕竟做着警察的活，几乎每一天都是工作日，任何时候都有很大的可能被一个电话催过来，就像前几天。
　　不过，自己这个恐怕也无法去说清楚，因为那种倒胃口的事，我更害怕解释了后，会被妈一顿责怪，

　　“行，就这么办吧，我先替我女儿答应了，如果小倩那个时候没有空的话，我就让她请个假好了。”
　　两对母亲互相自作主张地替各自的孩子做了决定，但我同时也发现，几乎在话音还没落下的时候，宋倩听着一样皱了皱眉头，她也在反对如此的举动，可跟我同样，自己完全又没办法说出来，便只能继续听着，
　　“小黎有没有空啊，他是警察，警察好像很忙，万一那天正好要出勤么？”
　　“没事，不是还能请假么。”
　　“喔，那倒也是。”
　　宋倩的妈妈笑了笑，随后就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也跟着一起笑了笑，显得很乖巧。
　　倒是对方开始问起我来，
　　“小黎啊，你工作忙不忙啊，单位里事多吧。”
　　“还好。”
　　自己仍旧有点拘束，以至于回应了两个字后便没了后面的声音，不过面前的人却还在继续笑着问，
　　“当警察总是忙的吧，要跑外面。”
　　“阿姨，我是法医，不用一直跑外面。”
　　“喔喔，法医啊。”
　　话里显然是对法医这个职业感到一丝陌生，但陌生也罢，毕竟都是警察，
　　“那也是警察啊，........，对了，上回听说我们这儿出了大事，好像是一个女大学生跳楼了？”
　　“嗯，前几天的。”
　　我点了点头，那事情过去得还不算太久，很多其中具体的情节都依然清晰得很，只是宋倩的母亲这样问出来，未免有点没话找话的意思，这才使得她身边的丈夫推了她一下，似乎是在责怪刚才的那句问话。
　　她随后也发现了，便跟我道歉起来，
　　“哎，我也真是的，明明好好的一次聊天，却被我说什么案件，跳楼什么的，这，”
　　“没事，没事，其实那个跳楼的事情也没什么，就是在晒衣服的时候，那个女孩不小心掉了下来而已。”
　　最后的结论虽说已经出来了，但自己在这样的场合明显不方便去说吧，因此我这个时候的敷衍，也是为了自己和所有人好。
　　对方理解了，
　　“那么不小心啊，看来做事得安安稳稳的。”
　　“是啊。”
　　妈应和了一句，然后就像是轮战般，她转而问起了宋倩的最近生活，也无非还是工作长，家里短，一时间里话题没有终点，他们却乐得我和宋倩如此回答，

　　“小倩啊，你呢，最近幼儿园的事忙坏了吧，孩子多，麻烦也多。”
　　“哪有，她可是很喜欢孩子的。”
　　宋倩没来得及回答，倒是她的妈妈开口就是一句，我们两个孩子，几乎没有能有插一句话的时候，
　　“可接触久了后，恐怕也会烦吧，就像小黎，他以前也很喜欢警察，现在更做了警察，但等工作一段时间后，我看他也不是那么喜欢。”
　　“警察是很累吧。”
　　“不只是累，上头和下面，还有案子里的人，都要去应付，弄不好两方都要得罪。”
　　她清楚我所有的事情，包括这次回来Z市的理由和全部的原因，所以妈说完便叹了一口气，倒是让她面前的朋友安慰起她来，

　　“都这样，无论什么工作，做多了就会感到厌烦，可毕竟警察也是个很体面的工作，再说了，你儿子还是一个法医，法医也应该跟医生差不多吧，都带着医字。”
　　宋倩的母亲看起来并不怎么了解法医，那也难怪，因为法医她们平时接触得也不多，更不会为了特地知道某些事情而去过分关注，只是对于她们来说，这个所谓的法医，只由于名字里带着一个医字，便显得很尊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