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里的魔鬼》生活不是和事佬

22、饭局

　　熊孩子那一夜，刘德胜深受打击，情绪陷入低落之中。眼见竞聘考试日近，复习材料依旧生疏，手头的案件则是迷雾重重，无从入手。这一方面，他是佩服上司向海东的。大队长有一颗强大的内心，无论破案前景怎样的让人绝望，总能保持平和的心态，不急躁不气馁。刘德胜希望假以时日，经过人生积淀，自己也能升华到这样的境界。但是现在还不成，烦躁的情绪正在打乱生活，他已经连续两天跟老婆因为琐事起了争吵，战火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昨天下午向海东带着两个中队赶赴漳州，留下自己独个儿面对电化厂的疑案，实在是压力山大！今天一上班刘德胜索性抛开案子找个独处的地方看了一个多小时的复习材料，顺便调整一下心态。过了十点才叫上魏晓丽一起出发去家乐福。死者张玉娇后边那个回老家结婚的同事终于回来上班了。最近都不太顺，刘德胜没敢报太大希望。期望越高，失望也越深。

　　“你同事张小姐的事你都知道吧。”，做完自我介绍，刘德胜两个开始对叶小姐的进行询问。叶小姐看着年纪不大，应该二十出头没多少，长着一张不算可爱的娃娃脸，圆圆的脸盘上有不少雀斑，即使跟人谈话时眼睛老是东张西望，大约属于缺少专注力的那类人。“你们共事两年，而且就坐在她后面。”，刘德胜的言下之意你不说点什么是混不过去的。

　　“谁知道，她这个人怪得很，爱计较，没人跟她处得好。”，叶小姐倒直白。

　　“其它一些同事也有不少这么说的，她比较不合群吧。”，其实办公室里的其他人并没有这么说，至少评价没这么极端。刘德胜是故意顺着叶小姐的话说，在他的经验里，像她这个岁数的女孩多是爱听好话的。想让她们打开话匣子，恭维是最有效的手段。这次也同样奏效。

　　“我就说嘛，杨姐就是偏心眼，谁不知道这个办公室里就数我这人最好相处了，最不计较的，每一次还不是我让着别人。”，听了警察的话，叶小姐的想象里瞬间挤满了替她说好话的同事，口口相传中自己的形象直追特蕾莎修女。

　　“但是张小姐毕竟是被人杀害了，好歹同事一场，如果能提供些有用的线索，那可是功德无量。”，魏晓丽也配合着上司，语调里带着恳切。

　　“那是肯定的，我怎么会记一个已经过世的人的仇呢？”，叶小姐的这话不由得让听众心里一个激灵。可是真的让她想，又啥也回忆不起来了，除了女同事之间的吵架还是吵架，讲得也七零八落，往往一件事没说明白又跳到另一件事，让听的人如坠深谷迷雾。

　　“我们的意思是比较反常的，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听叶小姐啰里八嗦讲了二十分钟，刘德胜忍不住又强调一遍警察关心的是什么。

　　“她竟然说讨厌金秀贤，说他没有阳刚气，这还不够反常吗？”，叶小姐反过来觉得是警察领悟能力差，跟不上自己的思路。

　　“不会吧？那可真是有一点不可思议，大家可都被教授迷得死去活来。”，魏晓丽其实真挺喜欢教授的，但这么说话也已经快到自己的极限，“不过我们说的反常更多是指小张跟平时的自己不一样，比如习惯或是作息规律上的变化，而不是跟别人比有什么不一样。跟自己比！”

　　魏晓丽的这个提醒算是说到点子上，连上司刘德胜都觉得再明白不过。叶小姐听罢歪头细想一阵，突然提高了声调说道，“哦，想起来了，我请公休那天的中午她没有在办公室吃午饭，她接到一个电话请她出去吃饭。”

　　这个线索听似平常，却让已经当十几年刑警的刘德胜心头一动，他细细地追问起来。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接下来要请十几天假回家办婚事，周五是假期前的最后一天，叶小姐必须把手头的事赶紧料理完，因此印象深刻。死者张玉娇一向都是自己用保温饭盒带午饭在办公室吃，但是那天中午却意外接到电话请她出去外面吃饭。接电话时其他同事都出去吃午饭，只有张玉娇留在办公室准备吃自带便当，还有急着交差好回家结婚的叶小姐。叶小姐还记的，张玉娇问起附近哪里吃饭卫生实惠，自己的提议楼上的宴遇，反正有人请客；此外张玉娇对来电好像有点意外，说是多年未联系的同学。刘德胜又追问是高中、初中，还是小学同学，叶小姐回忆说小张没有提到。

　　听完叶小姐的话，刘德胜第一个反应是给林毅新打去电话，死者的通话清单的分析为主是他负责的，“九月十七日，就是张玉娇被杀前三天的中午12点5到15分期间有没有人给她打电话？”

　　“有，13305922877，为什么对这个电话感兴趣？”，电话里的林毅新立即给出回答，于是刘德胜把刚刚叶小姐提供的线索简单说了，心里想着林毅新为什么能马上作出回答？难道他之前就已经注意上了？

　　“有门道！张玉娇的话单排基本查完，绝大部分都搞清楚，唯独就这个号码没办法落实使用者的身份。更吊诡的是，这个号码大约半年前才启用，而且极少通联记录，半年就打过十几通电话，甚至都不怎么开机，几乎肯定就是个专门用来干坏事的号码。头，不错吧，你都还没发话，上午我和老郭就把这个号码的话单洗回来，越看越可疑。”，林毅新得意地邀起功来，解答了刘德胜之前的疑惑。

　　“干得好，上道啊，小子！再把这个877的号再查得彻底一点。回聊！”，刘德胜心里又燃起新的希望之火。挂上电话，他安排魏晓丽向办公室里其他人核实当天张玉娇是不是确实在宴遇吃午饭，自己则上楼直奔同在一个商业城的宴遇。

　　宴遇刘德胜也来吃过，是一家主打私房菜的餐馆，走是的小资调调，果汁好好的不用杯子非要装在试管里，下面还放了冒着白气的干冰，活像生化危机里的道具，不过留给刘德胜更深的印象是：真的好贵！华而不实，那天在宴遇吃完饭的结论！不过现在刘德胜要感谢死者来的是这里而不是路边的小炒店，因为那些廉价的餐饮店经常是不会安装视频监控的。

　　刘德胜进店找到当值的柯经理直奔主题——视频记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九月十七日到今天二十八正好超过十天！听到柯经理说他们的硬盘录像机被设置成只存十天，超过十天的记录会被自动覆盖，刘德胜肠子都悔青了——就差一天！当初应该果断点直接去仙游找叶小姐，管她是在结婚还是在离婚！柯经理帮他调出视频存储记录确实最早的只能回溯到十八号中午。

　　“小邓，还是得找你专家来！”，刘德胜不死心，拨通邓建的手机，自从前天邓建的神来之笔后大家都对他刮目相看。

　　“不好说，虽然更早的历史视频在界面上看不到，但只要对应文件所在的磁盘区域没有被重写，应该可以恢复出来。当务之急是不要让磁盘再工作，每多录一秒钟，文件都可能被重写覆盖！不过到底能不能恢复，得看完磁盘才能最终确定。”，听完刘德胜的请求，邓建觉得可以试试，他以前接触过视频类的项目，知道硬盘录像机的磁盘和普通电脑使用的是类似的文件系统。

　　刘德胜掐断电话赶紧找柯经理，要求他立刻让店里的硬盘录像机停止工作。柯经理一开始是拒绝的，委婉但态度坚决——没有正规扣押手续一切免谈。正当刘德胜说得有点着急上火的时候，魏晓丽也来了，两个人对可怜的柯经理展开轮番轰炸。这个说法律条款和公民义务，那个说案件背景深不可测；又是正面引导，又是威逼利诱。经过十几分钟的交涉，不知道是正值午餐时间担心影响生意，还是受不了巨人般的魏晓丽腻死人的声音，柯经理终于败下阵来，电话请示完老板，让警察把硬盘录像机拆走，当然扣押条是要留的。

　　回来的路上，两个人一直在谈论案情。刘德胜觉得不能把宝都押在宴遇的视频记录上，一来不知道能不能把历史视频恢复出来，二来魏晓丽没能从其他同事那里印证死者去的宴遇。他和魏晓丽都推断这个号码的主人极有可能还有另外一部手机，否则以877的通联状况，根本不能满足日常使用。刘德胜想起技术处还有一招，就是看看还有没有其它手机经常和877出现在同一时空区域！

　　刘德胜一扫笼罩心头的阴霾，相信十二天前那个跟死者吃饭的人就是破案的关键，而他现在手握两个手段去确定这个人的身份！上帝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