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猫]冰华雪素》浮囚

13、春假

　　考试时间也不长，毕竟只有笔试，一天就结束了。不过出了考场未芷还是一脸菜色，她摆出一副要去了的模样对我说：“宿雪，我怕是不行了……来年的冬天……记得给我烧纸钱……”

　　“好啊，我会把钱烧到你兜着走行不。”我拖着她的领子费力的走向食堂吃晚饭，她紧紧抱着我的手臂任由着我拖着走，“我要吃肉啊。”

　　我就揪了一下她的腰，拧起了一块肉：“都长胖了，还敢吃肉，小心成肥婆哟，以后哪有美男子娶你。”

　　“宿雪真讨厌，不理你了。”她把头转向另一边不理我。我挑眉笑了笑，抖动了两下肩膀，就能听见她的冷哼。转过身来，就看见有人喊着自己，瞳瞳站在远处向自己招手。

　　“宿雪！”他迈着小短腿跑了过来，脸不红气不喘地停在了我面前。我一面拉直了未芷，一面问道：“考的怎么样。”

　　“还不错，至少不会不及格呢。”瞳瞳爽朗的笑了笑，“多谢你了。”

　　“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是朋友——”我的话音戛然而止。

　　“是啊，我们是朋友。”瞳瞳爽朗而豪气的笑容仿佛开阔人心。我恍然想到，他真的是一个没有一丝黑暗的人，他是一个能驱散黑暗的发光体。这大约就是西门为什么和他做朋友吧。西门和我本质上，就是一样的人，都需要一个可以驱散阴冷的太阳。

　　这样一个朋友……也不错，我想着，微微睁开的双眸，望着他轻笑道：“是啊，我们，是朋友。”他的瞳孔里倒映出我的模样，如他所说，我的眼睛真的很漂亮，但我也真的厌恶这一双带着诅咒的双瞳。

　　它们意味着无法逃避的宿命。

　　“那我先走了，”我点点头向他示意，捉住在一旁的未芷径直走向食堂。

　　“哟哟，这是心上人吧，瞧瞧，这深情对视……啧啧啧啧。”未芷唯恐天下不乱的在我身边转来转去。

　　“如果你这么认为的话，就随你怎么想吧。”

　　“啊……真无趣。”未芷失望的望着我这个对话终结者，“就不能像一个怀春少女的样子，羞涩的说：‘胡、胡、说什么啊，人家才没有呢。’”她做出一副羞涩少女的模样，还扭了扭往我身上撞。

　　“我要是这么做的话，你还不自废双目。”我带了两分寒意笑盈盈的望着她令人起鸡皮疙瘩的动作，她立马打了个哆嗦，满面铁青的盯着我：“好像有道理的样子。”

　　“好了，去吃饭了，还在这儿，一会儿就肉了。”话音刚落，她就扯着我往食堂狂奔而去：“那我们快点。”

　　这场考试过后，眼宗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了，况且也该方春假了，大家都大包小包的被马车接送回家了。未芷一听放假了，就收拾了小包袱溜出宗去，而我自然要回到主家参加各种各样的春日祭典。

　　所谓祭典，就是一群老爷子在祭祀台上，跳着祭祀舞蹈，一面念念有词的说着我不懂的祭祀词，台下子孙哗啦啦的跪一片，这种时候至少要跪上一个时辰，有些体弱的，跪完后就起不来了，还是被仆人给弄起来放进马车里的。

　　不过，像我们这种祭典之后还要被差使来差使去的人，都有秘技，就是往膝盖头上绑个垫子，反正在衣裙地下也瞧不见，而且大人们也默许了这种行为，我们当然肆意放纵。

　　我为嫡系子孙比较靠前排自然看不清后面分支子孙的种种。但是宿易曾和我说过，在后面的分支子孙在后面什么奇葩都有，跪着就睡着的，拿着糕点吃的，嗑瓜子的，甚至还有的直接趴在地上睡着了。我对这些还真的挺好奇的……

　　所以我偷偷地往后瞄，眼宗弟子一向视力好，我几乎都可以看到最后几排的混乱模样。刚才还有的几个人头转眼就不见了，还有的人在不停的点头，还有人腮帮子鼓鼓的像仓鼠一样。我忽然很想笑，抖动了两下肩膀。

　　而有目光向我注视着，我立马回过神，安分的坐在原地。那个目光带着严厉的指责。我一时间打了个哆嗦，那个目光不是父亲大人的，父亲大人的目光永远充斥着冷漠，让人生出寒意。而母亲大人是判宗的弟子，眼神里总是充斥着严肃，冷静。她对我非常严厉，无论哪一点不好都会被体罚。

　　我刚才的动作估计是被看见了。我乖巧的跪在地上盯着地面，数着砂砾。那个目光很快就移走了，我松了口气，放松了一些，却也丝毫不敢在干回头望的事。

　　终于，祭典结束了，在地上撑着坐了会儿，什么小姐的礼仪都没了，我站都站不起了，坐了好一会儿才双腿发颤的站了起来。果然跪长了时间腿就要麻掉。

　　“小姐，”母亲大人的陪嫁丫鬟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面带着几分浅笑，看起来温和极了，“老爷和夫人请您过去一趟。”

　　我半眯着眼望向她，点了点头：“恩，引路罢。”

　　祭坛里祖宅并不是很远，但是也要走上一会儿。寻常大门是不会开的，所以从东南方向的侧门进来的。祖宅里会住的人并不到，主要是一些已经年迈了的老人，在祖宅里看护着世世代代的祠堂。

　　宿家子孙，出远门回到家或是长时间没有回到祖宅，都要先到祠堂祭拜祖宗。所以我现在的我先跪在祠堂前磕了三个头后，点燃了三炷香。我看着浩浩荡荡的牌位，毕竟已经有五百年了，无论是分支还是主家，都是很多。

　　走出了门，母亲的丫鬟对我行礼，阔步为我领路。我一直觉得判宗的女弟子都是女中豪杰，光从母亲的丫鬟——暙姑姑就能看出来。

　　暙姑姑把我领到了族长的书房前，有丫鬟在门外候着，那是母亲的另一个丫鬟——萩，母亲嫁到眼宗宿家就带来了四个丫鬟，还有两位估摸着正在准备些什么吧。

　　萩姑姑温和的对我行了礼后点点头，为我推开了门。我缓步走进了书房，道：“拜见父亲，母亲。”

　　“恩。”父亲一如既往的简单的应了我一声，就不在出声。

　　“来了就坐吧。”母亲声音一向不高，有些沉沉的感觉，让我做到一边。有母亲在的地方我就不必低着头，坐到一边抬起头来，母亲正站在父亲身边，垂眸研墨。

　　“传唤你来，是为了和你通告一些事情。”母亲抬头望着我，“经过长老们与你父亲的商议，你会进入暗部。”

　　“进入眼宗的暗部不止是你一个人的事情。”母亲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我们要求你，成为暗部之主。”

　　“可是，那不是父亲的值为吗。”

　　“你的父亲不可能一直在那个位置上，那个位置需要传承，所以——”

　　“所以我是下一个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对么。”我猛地打断了母亲的话，“如果父亲与母亲只是为了和我说这个的话，请允许我先行离去。”我没有等他们回答便走向了书房门。

　　“那是你逃避不了的，”父亲开口了，我回头望着他，他白色无焦的眸子盯着我，一字一顿的说到，“你最终还是会接手这个位置的。”

　　“抱歉，我不会的。”我猛地回头拉开雕花门，准备出去，忽的母亲喊住了我。

　　“宿雪，”我停下步子，望向了母亲，她又研起了墨，“我有身孕了。”

　　我愣了一下，并不知道母亲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是告诉我如果我不坐就还有人选么，我自嘲的笑了笑：“恭喜了，母亲大人。”说罢走出了书房，关上了书房门，对守在门外的两位姑姑点了点头，渐行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