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慕清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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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清寒坐在明堂之上，连帝国的主人——玄元朝的皇帝都坐在他的下首。
堂下跪着一个人。
那人胆小。
已经吓得面无人色，两股颤颤,身体抖若筛糠。
也是。
在屠杀后侥幸存活下来，又被天底下最有名望的正道修真门派日月宗的宗主审问，任凭是谁也会吓得不行。
慕清寒发问道：“孙见，太和殿上所有人都死了，为何洛十七唯独放过你一人？”
孙见连头也不敢抬起，怕自己脏了仙人的眼，他低着头懦懦地辩解，“贱民不知…贱民也不知道那个魔头为什么不杀我”
然后，孙见就将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全部说了出来。
怎样遇见那个奇怪的公子哥元白，怎样在春秋阁里讨论慕宗主与洛十七，又迷迷糊糊地被送入宫中，最后见证了惨绝人寰的屠杀。
慕清寒面色不变，依旧是一幅光风霁月的模样，声音宛转动人，如珠落玉盘，听不出喜怒。
“孙见，想来这件事你也不知情，受此一劫，先回去休息吧”
孙见听完，立刻笑逐颜开，不住地磕头，将明堂的地板磕得邦邦响。
“谢谢仙师大老爷，仙师真是明察秋毫，仙师千秋万代，一步成仙，寿比天长”
站在一旁的虞明远见他那副滑稽模样，笑出了声。
小狐狸也学着主人，咯咯地笑。
爽朗的笑声在华丽而空寂的明堂里来回的回荡着。
*
坐在明堂中，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谁？
是日月宗宗主慕清寒。
不，他不是，我才是慕清寒。
我是慕清寒。
既然慕清寒坐在明堂上，那我在哪里？
难道我不是慕清寒吗？
【系统：宿主请重新登录，您是第10008位宿主，请输入你的登录名】
慕清寒。
【系统：对不起，该登录账号已被登录,请更改登录名】
什么！
我是慕清寒！
我才是慕清寒
提示音响起。
【系统：10008，欢迎登录系统，您的新登录名是暮 ，请记卓
【系统：这次您的目标对象是废柴退婚流龙傲天起点文穿越者，祝您任务成功】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如同网络世界一样，帐号被人登录，所以人生也被别人窃取了吗？
＊
慕清寒睁开眼。
不对。
他已经不再是慕清寒了。
如今他的新名字是暮。
暮色的暮。
暮将手臂放在额头上，保持平躺的姿势，身下压着松软的泥土以及带有露水的青草，柔软到让人怠懒，不想起身移动。
林中高低不齐的干枯枝桠上挂着几层薄薄的白雾，清风掠过，雾气游动，独留空枝在风中飘荡。
澄澈到一丝不染的天空却是奇异的淡紫色，枝头又是惹眼的曼青，点点光芒如星落眼眶，荒诞得像一场梦境。
这是现实。
因为系统任务的缘故，慕清寒的身份被人抢走了，现在又换了一个身份。
暮看见自己身上穿着合身的猎装短上衣中裤，突然起意想看一看自己的脸。
暮找到一个小水潭，俯下身子，望见潭中倒影是一个年龄不超过10岁的小男孩。
一头灰色短发微卷，脸型瘦削，典型的瓜子脸，面色因为营养不足有些苍白。大眼，挺立的高鼻梁，鼻子旁还有几粒小雀斑，粉嫩的双唇，可以预见长大后如何的英俊帅气。
暮想起了，如今这副面容倒是像前世外国那些小正太，但他还是希望最好能逃出正太长大后颜残的魔咒。
“咕噜咕噜”
暮的肚子在叫。
暮还是暂时有些不习惯凡人的身体。
只能先去找食物了。
不然真的会饿死。
暮就当自己是在玩《我的世界》生存模式。
要致富，先撸树。
暮盯上了一株有三四层楼那么高，枝繁叶茂的大树。
可能是修真界灵气充沛的缘故，连树都长得特别高，每一株都有七八层高楼一样高大挺拔。
暮挑了一株比较小型的树，开始往上爬，树身光滑得如同打了蜜蜡，暮总是找不到可攀爬的地方。
所以那些树上的果子，暮只能看着。
暮找来了一个长树枝，将树上的果子打下来，没想到果子没打到，倒是掉下来一只小动物。
暮急忙将手中的树枝一扔，飞奔着跑到树下，正好用手掌接住了它。
原来是一只小松鼠。
松鼠正坐在暮的手掌心上，蓬松的大尾巴被它压在身下，此时，松鼠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一转，发出了“吱吱吱吱”的声音。
暮大概是明白松鼠的意思是说它要回到树上去。
暮小心翼翼地将松鼠放在树枝上，松鼠在树叶与树枝的缝隙之间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就在暮有些怅惘时，突然从树上掉下一个果子砸中了暮的头。
？
又有一个果子落下来。
？？？
当暮以为自己要成为修真界的牛顿，证明万有引力定理，将修仙与科技结合，开创一片美好新纪元的时候。
还可以写几本修真自传什么《走进修真》啊，什么《修真五万年》啊，什么《吞噬宇宙》啊
但是暮对未来美好的幻想突然被树上的“吱吱”的吵闹声给打破了。
暮抬头一看，刚刚那只被他救下的松鼠正用两只小短手抱着一枚红果子，然后松手，果子不偏不倚砸在了暮的鼻子上。
暮觉得这只松鼠颇为好玩，难得一见地笑了。
松鼠又继续从树上摘果子，不断地砸暮。
暮十分开心，在树底下不停地捡。
很快，用衣服上扯下来的布装了满满的半袋子的果子。
松鼠也累得不行，一屁股坐在树上，喘着气。
暮靠着那棵树，开始进餐。
手中的果子晶莹透亮，像一颗颗光亮的红宝石，暮轻轻咬下一口，鲜甜的汁水流进口中，顿时感觉甘甜爽口，清凉又止渴。
树上的松鼠见了暮在吃果子，开始上窜下跳地，“吱吱吱吱吱吱吱吱”，似乎在抗议。
暮从中挑了一个最大最红的果子，放在松鼠前面，松鼠有些疑惑，歪头看着暮，“吱？”
暮又将果子向前推，让松鼠不得不抱住，松鼠犹豫地看了一眼暮，然后啃了一口，两口。
只见松鼠的两个腮帮子鼓鼓囊囊地，活像两个大口袋，可是松鼠还在不停地往里塞。
暮微微一笑，笑容比光还亮，“吃不下，也不必勉强”
可是松鼠完全不听他的话，继续往腮帮子塞食物。
最后松鼠的腮帮比它的身子还要大一倍，走路也不能保持平衡，摇摇晃晃地似乎随时都能摔倒。
“哈哈哈哈哈哈”暮十分开心地嘲笑松鼠。
但笑声戛然而止，暮发出了惨叫声。
因为松鼠扑到暮的脸上，用两个巨大的腮帮子狠狠地撞上暮的眼睛。
“吱吱吱吱”这次是松鼠在笑。
“快下来”暮想将脸上的松鼠拽下来，可是松鼠紧紧地抓住暮额前的碎发，暮倒是扯痛了自己的头皮。
松鼠用爪子在暮的小脸蛋上轻轻一划拉，顿时出现了一条直线，伤口不断渗血，血珠一滴一滴落在地上。
树林里传来惨绝人寰的叫声。
“啊———————”
“我破相了！”
“臭松鼠，我慕清寒与你势不两立！”
一只小小的松鼠就让曾经的慕清寒，如今的暮吃尽苦头，而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更是让他更加狼狈。
为了避雨，暮躲在枯树的树洞里，洞中有爬虫以及枯枝落叶的残骸，长年积累下来有一种有点儿像沼气，令人作呕的味道。
曾是高高在上的宗主，暮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但现在只能皱眉头忍下来了。
暮脸上的伤口不再流血了，估计已经结痂了，但是暮不敢用手触碰，怕细菌感染。
暮身上的猎装斑驳的血迹，许多结成块的黑泥巴，还有不知来历的点点褐色污渍。
本就有重度洁癖的暮，此刻几乎要崩溃，他只能强撑着最后一点希望。
“完成任务后，我就能回去了吧？！”
【系统：10008号宿主，根据任务安排，完成任务后，您会自动回到之前的身体里】
“真的吗？”
脏脏的小脸顿时露出了笑容。
“一日不见，甚是想念”
暮开始想念日月宗，想念日月宗的众人，虞明远，碧眼狐狸，乾坤道人，凤师与姚昔，乐华卿，还有那个未曾谋面就被人杀害的便宜徒弟——秦修雅。
还有那个天神湖上见过一面的红衣魔修，洛十七。
*
焚天刹。
星罗殿。
洛十七满脸怒色地冲进殿中，谁也不敢拦住洛十七这尊煞神，只能任凭他闯进掌教的寝宫。
寝宫中并无半分人影，灯光昏暗的宫殿里只有流水声潺潺，却被洛十七打搅了这份安静。
“可是师尊让兰桡扮作我的模样，杀了秦修雅吗？！”
洛十七的声音在空空荡荡的宫殿孤独地来回，没人回应。
而床幔突然拉开，宫翰墨不慌不乱地从水纹缦帐床上起身，却是□□，被洛十七全部看光。
宫翰墨十分平静，慵懒自若，仿佛无人处，当着洛十七的面开始一件件穿衣。
待宫翰墨最后系上一条玄青色绦带，口中慢悠悠地飘出一句不轻不重的话，“是又如何？”
宫翰墨又转头对身后的大床里面的人说，“狗东西，还不快滚出来”
兰桡急忙从床缦中走出，已是穿戴好的齐整模样，十分恐惧地跪在洛十七面前，不断磕头求饶，“是兰桡错了，求大念头饶了兰桡小命”
洛十七双眼泛金波，身边有红丝萦绕，眉间的赤蝶竟如真蝶，欲飞落。
若是听过洛十七在江湖中的传闻，定会知道洛十七的那双赤金妖瞳，在他每次杀人时都会变成金色，金瞳的颜色深浅对应了洛十七不同程度的杀心。
宫翰墨却不顾洛十七的情面，冷言开口打断，“十七！难道你想在我的寝殿杀人不成？”
洛十七低下头，称不敢。
“你洛十七又有何事不敢？！就是因为师尊平日从不管教你，你才会如此无法无天！桀骜难驯！”
洛十七于是跪在宫翰墨身边，仰头望向宫翰墨，眼底如星似月，态度陈恳地说，“十七自知，望师尊原谅，从今以后弟子会修身养性，不再给师尊惹事”
“呵，从今以后...”宫翰墨原本平和的面容忽然面沉如水，发难道，“那个正道的慕清寒你打算怎么办？”
跪在宫翰墨身旁洛十七，在听到了慕清寒的名字后，立即站起身，眼眸赤光如火，坚定地说，“清寒与他人不同，我已醉心魂迷爱上他，此生必要与他结为道侣，证道飞升”
宫翰墨闭上眸子，无奈道，“我们魔道本是至情至性之人，罢了，师尊不再管，随意吧”
洛十七听了这话，更是心中激动，恨不得立刻见到慕清寒。
于是洛十七瞬移来到日月宗。
没想到往常大门紧闭的日月宗，今日却对他打开正殿大门。
洛十七跟随一位引路的日月宗弟子来到碧云水榭。
虽然即将见到心念之人，洛十七却在碧云水榭的廊下前停步，不敢向前继续走下去。
廊前一地新雪，落尽梨花，人也随春风过。
不敢相见，怕再想念。
在遇见慕清寒后，他将自己放到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不再复当年魔修的张狂，但他心中却是分外欢喜。
洛十七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日月宗弟子，“你观我的样貌可好？”
那位弟子大笑，“洛大念头的美貌世间称第二，无人可得第一！”
可洛十七还是摇头，赤眸似碎玉，落满失落的光，“若他不喜欢，再美亦无用”
引路弟子未曾浅尝风月事，听得似懂非懂，继续领着洛十七向前走。
远远地就能望见了一个小亭，亭中依稀有一个熟悉的月白色身影。
“你来了”
慕清寒坐在亭中，对着洛十七一笑。
“我一直在等你”
洛十七似乎被什么牵引着，失了魂一样走进亭中。
慕清寒还是那件万年不换的月白裳，玉簪束带，眉间银色光华，一刹若明星，手执玉简倚阑干。
他眸子里有温暖的光，轻声念道，“洛十七”
只一眼，洛十七就确定了心中的答案。
“你不是我要找的人”洛十七突然说出令人不解的话，走出亭中，亭外幽幽风雪，落在洛十七的肩头。
洛十七轻笑一声，拂去肩上雪花，消失在漫天雪中。
慕清寒倚在栏杆外，望向天际处，眼神迷蒙又朦胧，似隔薄雾看不清面容。
他脸上却挂着薄薄的嘲笑，冷到刺骨的声音不似从前， “我确实不是慕清寒，可我不信你能找到真正的慕清寒”
慕清寒还在亭子中，伴着霜雪清风，坐拥碧云山水，能享日月长，一人独自凉。
而洛十七，回到焚天刹，却是心烦气躁。
刚才他只是一眼，一眼就看出，那人不是他的爱人。
真正至死不渝的爱，确认了一生，又怎会忘记那个初见的眼神。
只是洛十七没想到慕清寒的身体里会是别人的灵魂。
真正的慕清寒又去了哪里！
洛十七正担忧着，手下递上一个锦笺，洛十七没有心情去处理这些事情，将锦笺打落在地。
三三两两的梨花瓣残零落在绘有繁丽黑色纹路的地板上，显得几分寥落。
刹那间，殿中弥漫开的梨花清香又让洛十七想起慕清寒，更觉心痛，瞬间赤瞳变金色。
手下知道自己惹恼了洛十七，必死无疑，但不想放弃最后的一丝希望，“大念头，这份锦笺是日月宗的慕宗主送来的!请您千万要看啊”
赤色瞳孔中金光瞬间散去，洛十七笑了，笑容无比绮丽，还含着悲凉，他心知原来的慕清寒不在了，可还是无法憎恨如今的慕清寒。
毕竟他用的可是慕清寒的身体。
让人怎么也恨不起来。
“念”
“是是是”手下捡回一条命，心中大喜，语气轻快地念出了每一字每一句都会刺伤洛十七的话。
“洛十七，见信如晤，如你所料，我并非你所想之人，但我知，你要找之人还存在世间。可你找到他，需要耗费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一亿年的光阴，不知你是否愿意？”
洛十七夺过信来，看了一眼，仰天大笑，却是笑颜里带泪，“当亿万光辉落尽，纷纶虚空宇宙里，我等着你生，等着你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慕清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