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ATHLESS（黑篮）》二二九

1、序

　　在最近，赤司征十郎常常发现：每当他面对镜子，他的左眼——一只有着金色兽瞳的义眼——的瞳色会逐渐加深，直到金黄变得漆黑一片，嚣张的黑暗才会有所收敛，慢慢褪成和右眼一样的深红色。之后，眼睛的变化仍未结束，赤司站在镜子前，看见他的瞳孔一点点扩大——简直和死人没什么两样，然而他还活着。
　　他确实还好好地活着，并将以活人的身份参加一场葬礼。他走到穿衣镜前，一边观看眼睛的表演，同时用手扭外套的纽扣。结果他把下一个纽扣扣在了上一个口子里，直到两手扣到领口处才发现。他不得不重来一次，遗憾的是，他又弄错了。
　　赤司征十郎把目光从镜面移开，后脑立即爆发出轰轰烈烈的疼痛，这种疼痛跟随了他十八年，比他的义眼还久。在疼痛中，赤司第三次帮自己扣上扣子，他终于成功了。他离开房间，路过塞满阳光的客厅时带走了桌上的布袋，之后他的人生一如从前，精准确切、分毫不差。
　　马车夫站在院落门口，见到赤司后恭敬地请他坐上车，而后驾着马在一处空地停下。这里离马孔多的公共墓地不远，但赤司拒绝将死者安葬在那里，理由将在半小时之后揭晓。
　　已经有几名瓜希拉短工在干活，他们忙着把结块的泥土敲碎。马孔多没有任何一处再比这里荒凉，贫瘠的土地披着亚洲饥民的肤色，比灰尘好不了多少的土壤寸草不生。同一时间，另外两名瓜希拉人抬来一口棺材，他们四下张望，企图找到一位神父，但除了赤司征十郎以外，他们没有找到衣着体面的人。
　　“就在这里下葬，不需要仪式。”
　　赤司征十郎用流利的瓜希拉语说道，在场的奴隶都很惊讶，但没有人提出异议，他们也没有资格提出异议。又有一人搬来墓碑，上面简单明了地刻着一行字，瓜希拉奴看不懂，全马孔多的居民也看不懂。
　　奇怪的名字由赤司征十郎亲自提供模板，是一节日文：橘代歌。
　　棺材已然入土，墓碑矗立在那里。该开始填土了，马车夫也上前帮忙。干燥的泥土厚薄不一地遮住棺材，埋葬进展到一半，赤司征十郎朝众人比了一个手势。瓜希拉人取走工钱，马车夫牵着马到远处等候。
　　赤司拿起铲子，把临行前带走的袋子打开，里面装满了种子，他没有打开就料到会是这样，所以决定带它来墓地。
　　形状不一的种子随铁铲翻动埋在土里。无论泥土有多么贫瘠，种子们迅速发芽，不一会儿，它们中的大部分长到赤司的膝盖处。只有诸如茉莉、天竺葵和乌苏拉尔一类常见植物，赤司可以辨认出来，深蓝色的乌苏拉尔被赤司播种在墓地正中央，往下就是安置尸体的棺材。
　　等赤司把种子全部播撒完，以墓地为中心，方圆五米一片郁郁葱葱，翠绿的葡萄藤蔓攀附在墓碑上，以可见的速度绕着碑身抽芽转圈，最终它爬到了墓碑顶端，它的藤蔓把墓碑全部覆盖，谁也无法看见用日文刻下的“橘代歌”。至于通过这片植物园，推测出这里埋着一个死人，那更不用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