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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通河献计 ...

  •   “楚凤城大军已经进了咱们的地盘,尊王爷谕令,分散在各处,还有一部分在淮南,他答应随时听候王爷调遣。”李良道。
      一层厚重的幔子挡在屋子中间,几位将领都在帐幔之外垂首站立,而楚玄灏在幔子里的榻上扶着矮桌坐着。
      如果把这帐幔掀开,他们就能看到一张面无人色的脸和那毫无生气的眼睛。
      很久之后楚玄灏才道:“通河那边怎么样了?”
      李良回道:“通河是我军和怀宁军的交接之处,楚玄清已经在那里部署了三十条大船,每条船上面都有至少二百精兵,末将已经把军队放了过去,但是船一时找不到那么多,而且都没有他们的制作精良。”
      楚玄灏喘了一口气,道:“咱们不动,他们也不敢动,不要贸然行事,告诉楚凤城,他们……他们也按兵不动……”
      听到楚玄灏的语气有些虚,李良道:“王爷放心,这些交给末将,您千万要保重身子。”
      “通河是大楚第一大河,水深最深处可达五丈到七丈,而且已经到了夏季,碰到雨季还可能有洪水,船保证安全为上,还有……”他压抑的咳了两声:“通知京城那边,有消息一定要速速传来。”
      颜夕楼走进帐幔之中给他倒了一碗茶放在他手里,然后给他抚了抚后背。
      楚玄灏喝了茶,道:“去吧。”
      “是。”李良和几位将领退了下去。
      等人都散了,冯飞扬问李良:“你看王爷这身子怎么都夏天了还没有长进呢?”
      李良道:“你应该说,自从少爷没了之后,王爷好过么?”
      冯飞扬有些黯然,道:“那怎么办,我看要是真这么下去,就算咱们打回了京城,王爷怕是要变成下一个……”
      “下一个陛下是么?”李良道:“怨不得王爷走不出来,这事换了谁也不成,他那么爱重少爷,历经艰辛差点在淮南搭上一条命才把少爷接回来,好不容易少爷回心转意了,他又亲眼看着少爷被逼死在他面前,真是,哎……”
      “我还从未见水遥公子那个样子,王爷这边一倒下,他拿了手令,那天在白沙塔的无论官职大小全部处死,一共杀了二十四个人,无一例外。”
      “不全是为了少爷,还有王爷,他们这样狂妄,王爷的人他们说杀就杀,把王爷置于何地?他们决定这么做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死了,谁也救不了他们,怪就怪他们拎不清,以为自己是投诚过来的封疆大吏,不知道天高地厚,忘了他们能好好的待在这里都是王爷在护着他们,还妄想藐视龙威,真是愚蠢之极!”
      二人并肩往外走,冯飞扬道:“到底水遥公子没有连累他们的家人,也算仁至义尽了。”
      李良“嗯”了一声,沉默了。
      冯飞扬道:“怎么了?怎么不说话了?”
      李良叹了口气道:“只是想起了少爷,少爷要是活着该有多好啊……小侯爷?”
      楚宣从外面走来,道:“四哥呢?”
      李良道:“在里面歇着呢,您要是有什么事要缓缓的说。”
      楚宣看了眼他们身后,道:“四哥还没好点么?上次淮南王不是送来了什么灵药吗?没吃吗?”
      李良也不知道楚玄灏吃没吃,说:“许是吃了,但是就算吃了,也不会有什么起色的。”
      楚宣跟他们点了点头往楚玄灏的房间去。
      推开门,还是那层层叠叠的帐幔,楚宣轻声道:“四哥,是我,我想进去看看你。”
      “进来吧。”
      楚宣撩起帐幔走进去,看到楚玄灏正在往嘴里倒一碗药,那味道苦的他离得这么远都皱了下鼻子。
      喝完药,颜夕楼拿着药碗退了出去,楚宣走到他身边道:“四哥,药太苦了,你快点好起来吧。”
      楚玄灏无力的笑了一下,道:“我这才吃了几碗,溯溪进府六年,流落在外一年,药像水一样的吃,从没断过,我从来都没问过他苦不苦,他也从来都不跟我说苦。”
      楚宣心疼的按住他的肩膀说:“四哥,溯溪……溯溪也是绝不愿意看到你这个样子的,我记得他在王府的时候,你吃的每一样东西,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他亲自看过的,他这样细心照料你,你如今变成这样,你觉得他会安心吗?”
      楚玄灏眸色有些红,道:“如果我早一天把我的心意告诉他,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水遥杀了那么多人,但是追根究底,还是我的懦弱害了他,他的一世这么短,短到连重新开始的机会都不给我。”
      楚宣握着他手上的玉镯,道:“可是你看,他至死都想保你最后一次,他早就原谅你了不是么,你忘了?他走的时候是看着你的,是笑的,他终于等到你回来了,他看到你了,他没有什么遗憾了。”
      “四哥。”楚宣单膝跪在他面前,道:“劝得了人劝不了己,你当时怎么劝夕楼来着?”
      楚玄灏眼睛转到楚宣脸上,他伸手扶住他的肩膀,道:“宣儿,我和溯溪有个约定,一个关于你的约定,四哥……四哥想说给你听。”
      楚宣看到楚玄灏那痛苦的眼眸,顿时有些不安:“四哥?”
      “溯溪为了救我,要了薄凡的一条命,这是他的心结,我曾答应过他,有朝一日我重新夺回江山,要扶你当皇帝,待你君临天下,我这一条命就是他的了,随他怎样。”
      楚宣身躯一震,道:“四哥,你不要……”
      楚玄灏闭着眼睛摇了摇头,道:“宣儿,无论旁人如何议论,我都要实现我对他的最后一个许诺,四哥希望……希望你能争气,行吗?”
      楚宣眼含热泪:“四哥,你知道我从来都不想当皇帝的!”
      “我这辈子,除了溯溪再也不想跟别人在一起了,大楚不能有一个没有子嗣没有皇后的皇帝,楚氏正统除了你,就只剩下了楚凤城,他不是当皇帝的料子,四哥只有你了。”
      楚宣颤抖着垂了头,沉默不语。
      “我知道,你不想当皇帝,但是人活世上总要做一些不愿意做的事情,不是么?”那声音透着浓浓的哀痛与疲惫。
      欢欢喜喜的打了胜仗回来,终于可以和心爱的人再续前缘,但是亲眼看着他被射死在面前,任谁……
      楚宣闷声道:“四哥,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会争气的。”
      楚玄灏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谢谢你,宣儿。”
      楚宣对国政从来没有一丁点兴趣,只想做一个名垂青史的名将,但是他无法拒绝楚玄灏,因为他知道这是四哥的心愿,他为了太多人做了太多事,他想做一点自己事情,自己又怎么能拒绝他呢?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然后颜夕楼的声音响起:“王爷有人在门前投信献计。”
      “进来。”楚玄灏坐直,楚宣也站了起来走出去拿信,把信拆开,交到了楚玄灏的手里。
      楚玄灏只看了一眼,眼睛蓦然睁大,哑声吼道:“献计之人身在何处?”
      颜夕楼愣了一下,道:“门上的人说他留下这封信就走了。”
      楚玄灏猛地站起来,身体虚弱眼前一阵眩晕,被楚宣搀住,他缓了一下又坐了下来,颤抖着拿着那封信看着,不住道:“他回来了!”
      楚宣有些摸不着头脑,也探头去看那信,道:“四哥?谁回来了?”
      “溯溪……”楚玄灏喃声道。
      不只是楚宣,外面的颜夕楼也是一惊,道:“王爷,您伤心坏了,咱们到白沙塔的时候少爷就已经去了!”
      “这是溯溪的字!”楚玄灏紧紧的盯着那信。
      楚宣也去看,他很想从那字里看出凌溯溪的笔迹,但是事与愿违,那根本与凌溯溪字大相径庭,肯定不是出自一个人的手笔,就道:“四哥,你别这样,这不是溯溪的笔迹,我见过的……”
      楚玄灏急促的呼吸着,死水一般的心里终于泛起了涟漪,道:“他的右手废了,这是……这是他用左手写的字!颜夕楼,叫水遥!”
      “水公子出门了,还未……”
      “叫段落!”
      颜夕楼不及反应楚玄灏是不是真的心疼傻了,觉得什么都像凌溯溪,只是被这一声喊得身心俱颤,立刻出去找人。
      段落匆匆赶来,道:“王爷有何吩咐?”
      楚玄灏道:“你来,你看这字是谁写的!”
      段落摸不着头脑,走进去接过来看了一眼,也皱起了眉头,道:“好像……”
      “好像是溯溪对不对!”楚玄灏急切的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即使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但是段落还是点了点头。
      楚玄灏的眼睛一下子有了神采,道:“他回来了!”
      凌溯溪来到西北之后心情一直都不好,不跟人交流,也很少说话,见过他左手字的只有水遥和他,再就有一直陪着他的段落。
      “王爷,少爷已经去了!”颜夕楼忍不住喊道。
      “那你把他的尸身给我!”楚玄灏道:“你连他的尸身都不能给我,为什么要说他死了!他没死,他回来了!”
      颜夕楼哑然,是啊,人死了,尸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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