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子》洛河高墙

1、章一 初识

　　红糁第一次遇见厥容时，刚刚进天涯阁不久，
　　大堂之中客人很多，唯独厥容看她的表演时颔首垂眉，只是喝酒。
　　红糁那夜唱的是三变的《雨霖铃》，年纪尚小，声线单薄，配上青芜的琴声，节目并不是很出彩。她当时心有不甘，有满眼委屈，觉得自己几个月来的学艺算是白费了，抬头却看见了站在她面前的厥容。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天涯阁归属娆火堂，即使是新人，也能知晓堂中盛名的娆裳百媚，那一百名风度翩翩的公子的名号。
　　厥容排行一百，看似末尾，可谁都知道娆火堂主极爱此数。相传厥容生来右手上有散落的红胎记，犹如染血的梅花，分外妖娆，被江湖人称为雪梅公子。而在雀幽谷中，人们大多叫他百公子。
　　红糁只见那一只右手，洁白晶莹的皮肤如冬雪，殷红的胎记恰似凝血的胭脂，又见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就只剩下了心惊。
　　她从不曾想，不过这一眼，自己就陷在那双如墨的眼中，一生倾颓。
　　然而厥容对她并不感兴趣。片刻之后，他微微侧头，看向不远处如红糁一般惊愕的青芜，伸手一指，清清淡淡地说道：“今晚为我抚琴。”

　　厥容午夜之前便离开了天涯阁。他行路很缓慢，长发一直垂到脚踝处，形状美好，且不媚俗。这一切本应因那一句“为我抚琴”只属于青芜一个人。而天涯阁中有不成文的规定，初等的歌女，不可收家奴，不可习武，不可独自接待赏人。所以那一夜，红糁青芜一起在梅梢苑中陪到他离去。
　　红糁那一夜一直在唱歌。青芜坐在窗边，皓齿微露，面若盼桃，乌黑的发遮在前额，挡不住她眼中无限的狂喜与骄傲。
　　厥容靠在雅间的另一端，手中一支汝窑天青色酒盏，不停的喝酒。微垂眼帘，黑眸如墨，浓到化不开，连高光都没有，似是把世间所有的光亮全部吸纳入内。
　　青芜的琴抚得很好，而厥容不回应分毫，脸上神情淡漠平静。他手中的酒盏不停，却无丝毫醉意。
　　红糁坐在一旁，只见青芜淡笑，停下琴音，眼波流转，若万分韶华。
　　“百公子好美酒，不知可与妾同饮？”
　　说完，青芜轻声走到厥容身边贴身坐下，拿过他即将放在唇边的酒，一口喝了下去。
　　朱唇含住美酒杯，更显得青芜妩媚动人。
　　厥容眼看向她，许久之后，嘴角上勾。
　　红糁一直觉得青芜这样的做法太过失礼。然，自那天之后，厥容每每来天涯阁，只点青芜，红糁。

作者有话说

　　红糁？就是指落花。糁是米粒的意思。青芜，红糁是出自周邦彦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