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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当年桃花两袖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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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桃花两袖香
①
很多年后,赵颂依旧会想起那年三月时节,倾城的桃花铺天盖地的映掩着长安城,符絮儿撑着一把白面红花色的折伞,从漫舞的桃花深处望向他。似是在笑,扯起的嘴角却分明苦涩,硬生生滑落清泪两行,她一俯身,清浅道一句:“赵颂,多谢你带我看尽这盛世桃花。”
彼时中原与边境突厥征战不断,突厥屡战屡败,都城岌岌可危。符絮儿是突厥公主,她说:“赵颂,你知不知道,突厥公主的宿命,是因突厥生,为突厥死。如今两国交战,我自是要回突厥的。”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赵颂,你是中原的将军,我一回突厥,从此天涯两方,莫再多思量。”
赵颂不说话,他知道,曾经她说伴君两侧,共君白首;后来终究是要天各一方,生死无话。
②
符絮儿回了突厥,突厥也没能扭转局面,终究在一个月后,中原桃花谢尽的时节,突厥都城破了。
赵颂骑着高头大马望着大开的都城门,恢宏大气的城门中央,符絮儿一身红衣裙琚铺了十尺。大漠时有烈风,吹得她衣袂翻飞,两鬓青丝轻扬。玉手弄筝,铮铮琴音乱了心思。
她着了盛装,赵颂从未见过美得如此张扬的符絮儿。符絮儿抬头望他,双眼含波,也看不清是喜是悲。
她颔首低笑,一把拿起旁边的长剑,褪下了艳丽红袍,只一身寂白素衣。
她说:“赵颂,你说过你要娶我,可是突厥已亡,我是注定再也不能穿上嫁衣了。今夜便做个了断,不管是你的血还是我的血,染红了这一身衣裳,也权当作我为你着红妆,做了新嫁娘,了你我痴梦一场。”
赵颂依旧不说话,只是依稀想起多年前的一日,她骑一匹白马,迎着长河落日,端得风华绝代。
那是赵颂第一次见她。正是三四月时节,赵颂对她说:“姑娘可见过桃花夭夭倾城的盛景?”
她在马上睨着他,摇头说未曾见过。
赵颂便轻笑开,说:“长安有满城桃花,二三月一盛开,烂漫绚丽,倾国倾城。”
“哦?”符絮儿望着远处沉思,赵颂便翻身坐到了符絮儿的马上,手抓着缰绳,把符絮儿圈在怀里,轻笑道:“既然姑娘未曾见过,那在下便带姑娘去瞧一瞧。”
掠起一阵黄沙,白马和人便渐渐隐没于大漠边际,只剩风中赵颂快活的声音——“我所见过最倾城美丽的桃花,也比不过姑娘这般的风姿。”
疾风阵阵,刀光剑影间,鲜血四溅。似乎所有的一切都不能叫谁手软。各自深知,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当长剑一寸一寸没入符絮儿心脏时,她忽然抬起头,笑得极致艳丽。一如当年,满城桃花漫舞中,她一把花折伞,莞尔笑意盈盈。
赵颂拥着符絮儿,大漠寂寞得很,他忽然就害怕了,从此余生路远,再也没有一个叫符絮儿的女子,站在桃花深处朝他盈盈浅笑。
你说桃花树下,为卿点妆;后来落日影下,泪拆两行。
当年桃花两袖香,后来与谁话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