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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假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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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海HY工地,
是小朱失踪前,最后出现的地方。
小朱那个已经变成空号的手机号码,通话记录上显示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从这里拔出的。古怪地拔给了钟弦。
这是钟弦一直心中不爽的地方。
若非他现在与邓忆关系非浅,可能邓忆会坚决把他当成与小朱失踪有关的第一嫌疑人。
邓忆调查小朱失踪案子以来,大概是没什么进展。至少钟弦觉得他似乎没进展。多半时候像个没头苍蝇,把所有人与事都怀疑了一遍。朝着很多方向去调查,最后这些方向都不了了之。也许说明那些方向都是不对的。
万般无奈之下,邓忆把调查方向转向了李总。也许只是因为实在没有什么可以调查的线索了吧。
但竟然真的查出了一点问题。
李总曾给了小朱18万?银行记录不会出错吗?
李总虽然有许多不堪之处,但是让他能心甘情愿地拿出18万,会是什么样的把柄呢?而且他也不算是做事不够谨慎的人。怎会轻易让别人抓到把柄?
另一方面,为什么会是小朱来敲诈李总。他不是那种有胆量有谋略的人。他荒唐又懦弱,应该是不敢去做这种不计后果的事。这不仅是钟弦对小朱的看法。显然大科也不能接受这种可能性。才会提出小朱有同伙的假设。
试想,
假设小朱真的有同伙。
以他的处事方式,很难相信有谁会死心塌地的和他一起做事。除非……他被人利用。或者,纯粹是为了利益的暂时合作。
小朱的失踪,销声匿迹,会不会因为他敲诈成功了。因为得到了一笔钱,所以跑路了?
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什么不带着怀孕的女朋友一起走。
为什么要丢下那个可怜的无知的女孩。难道真的是毫无人性?
“小朱敲诈了李总,如果确有其事的话……”大科先开口提出这种假设,“你在上午打给我的电话里说,这是邓忆告诉你的。这说明邓忆已经找李总核实过了。李总承认吗?”
“没有。”
“这反而说明有可能是真的。李总怎么解释银行的转帐记录?”
“他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坚决说跟他没关系。后来又说可能是一年前打货款给厂家。但不承认打给过小朱。”
“这说不通。”
“说的通。打货款这种可能性很大。虽然跟厂家的合作一般都是公对公转帐,私人帐户帐务来往是比较少见的。但如果是一个能完全避掉税的项目,也是存在这种可能性,并且比较合情合理。”
大科苦苦思索:“如果存在这种可能性。那也应该是给小朱的项目打货款。但小朱,在公司这么多年,他也没什么项目。他的项目我都清楚。”
“假设李总真被小朱敲诈了。小朱会拿什么事敲诈他?”钟弦一边说一边降下车窗。他想透透气。临海地段的空气很好。在他离开邓忆家别墅之后,原本晴朗的天,也开始慢慢阴沉下来。此时海面之上,已经笼罩了一层迷雾般的云层,似乎雨也要紧跟着而来。
大科思索着提出一种猜想:“会不会是李总找小三这件事被小朱和他的同伙利用了?李总怕老婆知道,他无论如何不能惹怒老婆,失去这座金山。但李总和陈康这么多年了,很多人也都知道了。公司里一年以上的人,基本都知道。大家都不约而同替李总隐瞒。必竟他老婆那个样子,大家都挺同情他的。没有人想过要用这个来威胁。”
钟弦点点头。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但是他的直觉却觉得这还不至于成为敲诈的理由。李总也不见得会为了这件事就怕了小朱。
但也许,实际上李总是怕的呢?
陈康是李总的情人。据说他们已相识许多年。甚至在李总和夫人认识之前就已经相恋。那时陈康还只是一个小姑娘。与李总在一起也是认真纯情的恋爱关系。后来李总认识了他现在的老婆,一个有钱的离婚女人。他和陈康之间就转成了地下情人关系。
这里说说李总的老婆。年青时据说漂亮的没话说,嫁了一个潮汕商人。快四十时,因为没生出儿子,被有严重的重男轻女倾向的前夫抛弃,——不过,因为前夫资产过亿,离婚让她分到了不少财产。随后她便嫁给李总。依然过着人前显贵、夫妻和睦的很有脸面的生活。
钟弦对李总老婆的印象特别深。其中的一点就是——一个快五十岁的女人,依然骄纵跋扈,颐指气使,而且非常要面子。但她也有优点,就是做人真实讲话直接,而且说话算话,言而有信。虽然离过了一次婚,生活中也遇过挫折,但显然从年轻时便过着富足的生活,让她已经养成了不受委屈的个性。她身边围绕着大量‘朋友’,都容忍纵容着她。包括她的现任老公,也是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钟弦也见过李总的小三陈康,长的很像电影演员海青。她其实是个雄心勃勃的女人。比李总大概小十二岁。李总和有钱太太结婚之后,陈康的生活也变得好起来。有了房有了车。显然,她安于这种状况。做李总背后的情人,远比让他娶了自己,两个人一起过穷日子强。
而且,她也知道,他们之间还算得上是有真感情。
她还与两个合伙人开了一家自己的公司。钟弦猜测她开公司的那部分钱是李总出的。
但公司一直经营不善。现在不知境况如何了。
感情不能当饭吃——每当想起这三个人的故事,钟弦就会想到这句话。
钟弦对陈康的做法,从来也不加评论。也不参与同事们背后对她和李总的议论。他有时会想,他和陈康算不算得上是一类人。但他觉得完全不是。
他无法和一个自己爱的人,保持着这种关系,长达十年。无法容忍和别的什么人共同拥有他。
他可以和不爱的人做到这一点。
他不确定陈康到底爱不爱李总。只知道她至今未婚。总向大家展示自己又在哪里认识了帅哥新男友。
而钟弦每次看到她,都会告诫自己,绝对不可以像她。他宁愿永远不爱任何人。
即便不得不爱,也要将满怀珠玉,献于天边的浮云。就算有一天支离破碎,也不会殃及他一步一步垒起的城池。
他要如何控制好自己的心——这颗还年青的心。
邓忆算不算是一朵浮云。
钟弦此时竟想念起邓忆在沙发上揽住他的肩膀时的样子。在他因为其它事失神的时候,却不知是错过了多么好的时刻。邓忆企图接近他的画面,不知何故竟悄然留在了他心里。假如他没有躲开……也许会安静地感受到一份相拥的快乐。
他们在一起便能获得安宁与满足,可以只是留在家里,不必去花天酒地的地方寻求刺激和感觉。
这种滋味,如此难以言说。
但假如,邓忆有了别人。
他会立即走开。悄然无息如同飘过的浮云。不打扰对方,也不敲痛自己。他不能容忍的是什么,他也不甚分明。
他会筑守自己的城池。
“你在想什么?”大科忽然问。他们已经驶到工地附近。
钟弦回过神:“我在想这个工地,对我而言,可真算得上意义非凡。我入行以来的第一个项目就是搞定了它。那时这两栋楼还尚未封顶,第一批硅酸钙板是我供的……”
“是这个工地吗。你的第一次?”大科想开点玩笑来调解他们过于沉重的气氛。“当初那个C采购和你关系非常要好。几乎是手把手教你业内行规,并帮你操作项目。他为什么要如此付出?本应是我们公关他,求他办事才对。你们真是好基友呀。”
“纯哥们。”钟弦说。“只能说我和HY有缘,运气好。”
遥望工地,回想过去。
前海HY工地,他对这里有一份特殊的感情。只是如今小朱失踪最后出现的地方竟也是这里。
HY工地对钟弦来说,最大的与众不同之处,就像他对大科说的那样,给了他进入行业的第一单。这里曾给予他最初的信心和巨大的机遇,让他一下子看到了人生飞黄腾达的捷径。
回忆带来些许感慨,钟弦启动车子,围着HY工地转了一圈。
工程经过三年,已经就要竣工。
“HY的甲方是?”大科问道。
“是HQC集团。”钟弦回答。
“猜到了。”大科感叹。“如此高大上的规模,我就猜到不是HQC就是卓越或皇庭了。HQC没得说。占了SZ多少好地,个个都是高端。我们这辈子,有没有可能达到这种高度。建立这样的商业帝国。”
“你不是说你没有什么雄心壮志。只要赚到够这辈子花的钱就行。”
“那是我知道我没这个能力。但是你有。”
“我也没有。”钟弦说。“我们都不是有那个命的人。”
车子驶过工地围墙的一侧,恰好看HQC集团的宣传语。简短,却彰显了十足的高端贵族气。
HY工程的甲方是HQC集团,其实最一开始钟弦并没有对这个过分专注。因为他们的主要客户是工地的装饰承包方。
后来他才渐渐留意到HQC集团的不同凡响。首先,凡是该集团的项目,材料品牌都要推荐最好的。他们对材料有极高的要求,几乎在各方面,都只用业内最好的材料。HQC一直致力于打造成为顶端建筑业的代表。打造超现代楼盘。单从HY这个项目建成后的风格便可见一斑。超前的设计,走在时代前沿的大胆风格,宏伟雄壮的流线型国际化商业区。虽然建在临海的尚未成熟之地,但是雏形已成,HQC集团的每一块地皮,无一例外地成为未来新型高端都市社区的热点。
尽管钟弦野心不小,但尚有自知之明。他从未认为自己有朝一日或有生之年,能建立HQC这样的企业。望其项背都不可能。
钟弦将车停在工地门前那段尚未通行的宽阔街道上。和大科一起带着崇敬的心情,注视着巨大而崭新的建筑。
心里油然升起一阵激动。
这个行业,自有它难以言说的魅力。
或者,已对它产生了些许感情了吧。
钟弦并不后悔进入这个行业。虽然选择李总不能算是正确的一步。
三年前,钟弦最终被李总的诚意打动选择跳槽。但如何摆脱富婆着实花了他一番心思。事后他才明白,其实无需费尽心机,富婆失去他,不过是失去苍海一粟。总有更年轻更漂亮的男孩来添补她的无底洞。
实际上,也是他多虑了,富婆并没有纠缠他。更没有对他给予的理由,进行任何质疑。
钟弦当时的逃跑理由是——他被□□逼债并纠缠,不得不离开躲一阵子去。
这个理由,在当时的他看来,简直天/衣无缝。
但现在每次想起,他都觉得不快,甚至莫名地恼怒。觉得自己像一个无脊爬虫。
最初,其实他并无把握能在这样一个新行业,快速找到方向。他向李总说明,一个月内,他可以随时离开。双方不形成责任与义务。一个月后,他才会决定是否留下,若留下便会视公司如自己的责任。
他是极度幸运的,进入李总公司的第一天,就有幸地拿下了第一个客户。便是眼前这个HY工地的采购经理C。一个不满30岁的小啰啰,虽然不显山露水,却有着很大能量。C见到钟弦的第一眼,便对钟弦极度喜爱。这种喜爱很快转向成了对钟弦的无私帮助。钟弦能快速地拿下该项目的供货权,C采购暗中的帮助与指导起到重要作用。当然钟弦也从一开始便许给了对方丰厚的回报。
大家都是聪明人。合作之初,便已知大概。之后又一路顺利。现在C依然是钟弦阵营中最被钟弦重视的一环。只可惜,小采购C最后被调离SZ,负责遥远地区的项目。
“我们就这么坐在车上吗?”大科望着工地说。“你想来查什么?”
“小朱为什么最后一通电话,会从这里打出。他来干什么?这个项目是我的。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钟弦喃喃地说。
“谁知道呢。”大科摸了摸头发,“你都不记得了。”
“他为什么打电话给我。”钟弦苦苦思索。
两个人沉默片刻,大科开口:“我想说——所有这一切,都是听邓忆一个人说的呀。”
钟弦转过头看着大科。“什么意思?”
“有没有那种可能性。邓忆说了假话。”
“他为什么说假话。”
“就是为了看你反应。你不觉得,他有点问题。”
“别瞎猜了。越猜越乱。现在只假设小朱当时确实在这个工地,他那时来干什么?”
大科实在想不出,便不停摇头。过了一会儿,他望着钟弦冷不丁问道:“你昨晚和邓忆在一起?”
“呃?”钟弦像没听懂。
“你上午给我打电话说敲诈的事,就和他在一起呢吧?李总被敲诈的事也是邓忆告诉你的。所以我猜,你昨晚和他在一起。”
“是。”钟弦干脆承认。一边向HY工地辽望,做出继续观察工地的样子。
大科揉了揉头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钟弦没有立即回答,他在心中搜索了几遍答案,最后态度坚定地说。
“我之前有对你说过吧。我对邓忆有点搞不懂。总觉得他有问题。”
“嗯。是说过。”
“嗯。”
“然后呢?你就和他一晚上在一起?”
“你想哪儿去了。我在想办法搞清楚他到底是什么问题。”
“不管他有什么问题。他不是我们的客户吧,他能给我们带来钱吗?他倒是长的挺帅。”
“你?”
“你是不是被高总弄的……混乱了。”大科直截了当地说。钟弦望向工地,从车玻璃上看到身后的大科一脸关切。“你别瞒我。钟。”
钟弦沉默不语。
“忍受高总,是为了两千万的订单。我一直……佩服你能演的逼真。但你和邓忆是图什么?你难道现在喜欢和男人睡了?”大科说到后面全部是玩笑的语气。
钟弦还是有点恼。“滚蛋。我就和他睡了,怎么地?我跟谁睡和你有关系吗?”
大科望着钟弦。钟弦继续望着工地。
大科语重心长地说:“你呀!咱们是合作伙伴。你出了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我,是不是?我们才是彼此最能信任的人。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你真是啰嗦透了。我能有什么想法。我自有我的目的,你若不信,我也没办法。我是因为邓忆那个家伙,让我不得安宁,我觉得他有问题。他忽然出现。说是警察,后来又不是。他为什么要围着我们打转。我想搞清楚,和他走近一点,有什么问题?”
“走近一点,做朋友,都没问题。”大科说。“可能是我想多了。但假设,你和他真有什么,你别瞒我。你知道吗?一想到你和高总的事,我心里就不是滋味。”
“你干嘛要不是滋味?又不是你。”
“我知道你有多难受。跟你说句心里话,我觉得不值得。少他一个客户又如何,少赚了钱,又如何?搞的自己,想起来就恶心,对女人也没兴趣了。这样有意思吗?”
钟弦无可奈何地笑道:“我不恶心。你信吗?”
大科尴尬地摇摇头:“不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