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交易 1 ...
-
“所以，你懂吗？”林神淡淡地看向坐在地上，双颊上挂着泪珠的芙洛：“我并不是你们的守护神，一直引导照顾和指示你们的命运的，是河神弗露米那。我在很早之前，就失去了做神的资格了。”他偏开头，轻声说道。
他神情冷漠，在人类的几千年时间之后，再次说起自己的际遇似乎没有多少感情，但小夜莺却能够看出他的伤痛。
她可以想象他独自漫步在树林里的寂寥样子，在繁星满天的夜晚里独自看着天空，也不知道期盼或回忆着什么；她并不记得曾经在暮夏之林里看见那棵巨大的树木的骨骸，或许在这么久的时间之后，它早就被蔓藤杂草和新的生命覆盖，但她可以想象奥格在它崩裂塌倒之后，静静站立在它面前，垂着眼神凝视着它死亡的枯木和废墟。和那些曾经的美好一样，全都烟飞灰灭。
他的内心会在想什么呢？如果神祗会悲伤的话，那么他在聆听东岸的大地被分裂的时候，在目睹那些自己亲手创造的生命全都归回死寂的时候，他会不会难过的想哭？
她想安慰他，但又不知道说什么，但自己的手在思考之前已经伸了出去，她细小的手指牵住了他的衣袍，忍不住问道：“你……恨她吗？安纳斯南……你恨她吗？”
“神是没有恨的。”奥格低头看了看她的手，最后一次和生灵接触是在好几千年前了，他有点不适应芙洛的温度，但却没有拂开：“至少，我是这样觉得的。或许憎恨和厌恶会让我轻松许多吧，我不知道。”他摇摇头：“或许我的同伴们学会了恨，但是我不会。”
可悲的是，他非常想念她。
在几千年之后，他仍然等待着永远不会响起的翅膀扑打的声音。
“况且羽族已经得到了它们的惩罚，我想，无论我经历的这场骗局想要避免什么，它们都没有得逞。”他抬起头来：“这就是我想要告诉你的，在你请求我帮助你的族人之前。”
“什……什么？”小夜莺一愣，她急忙对他说道：“不，等一下，奥格大人，羽族没有绝族啊！”她略带惊讶地看着奥格说道：“维奈丽丝……大人没有看见前段时间所举行的洗礼吗？树林新接受的外来者，是羽族的女子啊！”
“你说什么？”奥格闻言身体一震，转过头来直视着她：“我说过，和你们有关的所有的信仰礼仪都是由河神负责的。我的神力不会呈现在水里。但是……你是说，羽族竟然没有绝灭？”
芙洛的脑海里飞快地旋转着她在近期从四个守卫里所得到的羽族的消息，想到他们心里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她深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父亲从外界带来了一个羽族的女子，叫做维奈丽丝。只是她和你所描述的安纳斯南并不同，她没有翅膀，更不会飞。她的族人曾经生活在东岸的山谷高山上……”
她简单地把东西两岸的状况说给了奥格听，包括维奈丽丝和她的族人的遭遇，东岸的子民们的王国和侵略西岸的野心，自己的父亲原本要去和撒尔维洛国王讲和却晚了一步……她说得东颠西倒又断断续续，林神却很有耐心和认真地听着，芙洛发现他真的很久不理世事了，于是顺便把自己所知道的外界事情也说了一遍。
“所以，我的族人……这片树林终于还是受到了他们的侵略。”芙洛终于说完，她有点忐忑不安地看向了奥格。
东岸的子民们，也就是黑暗国王的人民们，本来也就是他的创造和庇护对象，她怕林神对他们心有内疚，因此不会营救她的族人。但奥格并没有任何表现，他静静地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太好了。”在过了片刻之后，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嗯？”
“你是说，羽族的繁衍方式非常不同，它们是在一种花里面出生，不是吗？”林神看向她，在她点头之后，不觉一笑。那笑容把芙洛看得发呆，只能愣愣地点了点头。
“看来我终究……还是帮到她了呢。”他不由自主地低头笑了起来，那笑容犹如穿越了时间，隔着几千年的时光而得知了一个遥远的秘密，带着一点让人看得心酸的满足。
“我一直在想，如果艾奈莫伊真的给羽族下了重罚，那我给安纳斯南的神力，有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她免受伤害。”他双肩微微放松，长长地松了口气，几乎笑出声来：“还好，还好。真是太好了。如果她没有受到伤害的话，就太好了。”他笑得满足而如释重负，但芙洛却难过的几乎想哭。
爱情到底是什么呢？小少女呆呆地看着眼前微笑的林神，迷惑而悲伤的想到。
是像涅夫和特洛丝那样，明明喜欢着对方喜欢地不得了，但最后还是以责任为重，为了她先后赴死。
还是像父亲对维奈丽丝那样，为了维奈丽丝的安心可以和西岸最害怕的王者讲和。
还有奥格，隔着几千年，仍然为了那个背叛欺骗他的羽女而担心。
“谢谢你告诉了我这样的消息。”在片刻的安静之后，林神突然温和地开口说道：“但是你向我寻求的帮助，我并不知道是否有能力完成。”
他在芙洛要开口之前摆了摆手：“我的神力不足，行动也受到了束缚，能够维持这片树林和西方这片大地的生命已经是勉强，东方之地、还有羽族的命运已经在之前被我的长姐艾奈莫伊定下，我不能插手。而且，你似乎没有听清楚我所告诉你的真相。”他恢复了之前严肃但是淡然的样子，认真地看着芙洛：“告诉我，人类的少女，你想要什么呢？”
“我想要你救救我的族人！”芙洛脱口而出：“我的父亲、佩迪、特洛丝、索卡、涅夫……还有暮夏之林的所有人！求求你，奥格大人。”
“已经逝去的生命是不能重新复活的，小少女。”奥格看着她哀求的面容，叹了口气说道：“如果我有这个能力的话，我早就……”
他摇了摇头：“你知道我为什么告诉你这个故事吗？因为神和生灵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是你的召唤让我现身于此，并不是我救了你。”虽然你召错了神祗，林神答道。
“当你召唤我的时候，你便注定要向我提出要求，但是，这个祈求，往往让你付出一个非常沉重的代价。这就是我为什么从一开始就拒绝了你。”
“我……但是我什么都愿意！”小夜莺急急地回答道：“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奥格大人，我只想要救出我的家人！”
“你还不明白吗？”林神眼神悲悯，不知道是看着她还是看着回忆里的安纳斯南：“羽族当初召唤出了谁，和哪位神祗做的交易至今我都不知道，但是，虽然安纳斯南成功地迷惑了我并且把我困在这里，让人类败在它们的权利之下，它们却并没有成功。你想想，羽族的命运如何？它们的王国最终还是凋谢惨败，并且被诸神遗弃和厌恶，它们从被祝福的生灵族坠落到被所有的神都诅咒，如果不是我的神力营救了它们，它们现在已经不应该存在于世上了，而按照你所告诉我的事实，它们的确离绝灭也不远了，我给了安纳斯南的保护，也只是拖延了它们的消失而已。”
他摇头，虽然自我安慰地想或许自己的神力能够避免安纳斯南受到了伤害，但是据河神所叙述，风神当初真的是下了重手，否则也不会被诸神之父惩罚的长眠好几千年。
所以，当初和某个神祗做了交易的羽女，最终的结局应该也是非常严重惨烈。
为什么生灵们都喜欢自作聪明，觉得自己可以成功地欺骗或赢过神祗？他们永远无法明白拥有永恒的时间和限量的神明们对命运和未来有怎样的安排，因此根本就毫无胜算。
“所以，即使你能接受我的条件来作为我营救人类的交换，或许结局也并不是你所想象的。而你，在付出了极大的努力之后，或许你深爱的族人的下场，会和羽族一样或许更惨也说不定。”
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交易 1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