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钿誓钗盟何处寻？（清）》豌豆公主

8、（八）懂儿

　　（八）懂儿

　　“三阿哥，等你做了皇上以后，就不能再和懂儿一起玩了。”儿时的懂儿一脸惆怅，眼神里有无法形容的难过。

　　“啊？”玄烨显然很吃惊，“不能和你一起玩了？那玄烨就不要做皇上了。”小玄烨一本正经地说。

　　“可是，祖奶奶和娘娘会骂你的。”懂儿很是担忧。

　　玄烨也有些害怕犹豫了片刻，却又笑了，“要不，等咱们长大了，你做朕的皇后吧。”

　　懂儿慢慢地睁开眼，眼前的景象由模糊变得清晰。

　　“姑娘，你醒了？”一个陌生女子坐在床边。一副欣喜的样子。

　　懂儿环顾了一下四周，陌生的床、陌生的柜子，一切都是陌生的，和宫里差得太多。不过，却比皇宫要温馨得多。

　　懂儿微微动了动唇，“我这是……在哪？”

　　一听到懂儿的声音，女子似乎更加开心了，她兴奋地朝屋外喊道，“哥，你快来啊，姑娘醒了！”然后才转头回答懂儿，“这里是我家啊。我哥出去办事的时候看见你晕倒在路边，就把你带回来了。你昏迷了好久呢，还好，终于醒了。”

　　这时，一个男子从门外走了进来，言语中带着激动，“真的醒了吗？”跨进门的那一刻，他和懂儿的视线交织在一起。男子憨厚得笑了笑，竟然有些不好意思。懂儿连忙收回目光，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脚疼得让她没了力气。

　　一股钻心的疼痛从脚上传来，疼得懂儿叫出了声。男子连忙三步并做两步走上前，刚想伸手扶懂儿，可床边的女子先他一步扶住了懂儿，向男子使了个眼色。男子这才想起不该逾越礼数，手僵在半空，尴尬地笑了笑。

　　“谢谢。”懂儿坐定，虽然脚还是很痛，但她还是很有礼数地道了谢。

　　男子这才憨憨地笑道，“等你的脚伤好了，我们就送你回家去。”

　　懂儿的眼神突然就黯淡了下来，她喃喃地说，“家……哪里有我的家？”

　　女子精明地似乎看出了些端倪，她笑着拉过懂儿的手，“总之啊，现在你就把这里当成你的家，一切啊，等你好了再说。”然后转头叫了一名丫鬟，“莲儿，去弄些点心过来。”

　　丫鬟莲儿应了声，“是，小姐。”

　　懂儿这才笑了笑，想做个万福，却动不了，只得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这里，还在京城吗？”

　　“这里是京城的边界，福远县。我爹是这里的知府，我叫郭宜凝，这是我哥哥郭文攸。”

　　“懂儿见过郭公子，郭姑娘。”懂儿俯身欲拜。

　　郭宜凝忙扶住懂儿，“这样就太见外了。我看姑娘应该比我大。如果不嫌弃宜凝，宜凝就叫您一声姐姐。”

　　话说到这份上了，懂儿只好又叫了一声，“宜凝妹妹。”

　　一晃几个月过去了。懂儿在郭府这一住，就是几个月。很多次懂儿都不想麻烦郭家人了，可是郭大人和郭夫人都执意不让她离开，待她如自家人一样。

　　懂儿虽不愿麻烦郭家人，可心里却爱极了这种有家的感觉。已经许久许久，没有爹娘的疼爱了啊。

　　这一日，懂儿大伤初愈，便准备向郭家人辞行。

　　“郭老爷，郭夫人。”堂屋内，懂儿给两人做了个万福，“这些日子以来，多亏了老爷和夫人的照顾，懂儿才会痊愈，二老的大恩大德懂儿铭记在心，来日定当报还。如今懂儿的病已好，不敢再打扰，这就告辞了。”说着，便又“扑咚”一声跪在地上，欲拜。

　　“你这是做什么。”郭夫人心疼地扶住懂儿，“在这儿住得好好得，干嘛要离开？”

　　“夫人……”懂儿正欲说什么，却被郭大人打断了，“懂儿姑娘，老夫有些事想问你。”

　　“老爷请问，若懂儿知晓，定当奉告。”

　　“日前，姑娘为何轻生？”

　　懂儿一愣。原来，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为了照顾自己的感受，所以他们从没问出口。懂儿的眼睛微微湿润了，她几乎一激动就要全盘脱出了，可最终她还是克制住了自己：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说呢？自己倒没什么，被人知道了就知道了，大不了一死，反正这条命也是别人检回来的。只是不能连累郭家人啊。

　　定了定神，懂儿说道：“不敢瞒老爷夫人。我爹原是京城的俯衙的官吏，为人清廉，可却不幸遭奸人所害。我娘伤心过度，不久也随爹而去。懂儿自幼被舅舅收养，除舅舅之外，懂儿再无亲戚，可就在前不久，舅舅因病去逝，舅母狠心把懂儿赶出家门。懂儿流离失所，这才……”动情处，不禁落泪。

　　郭夫人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她走上前，轻轻地搂了搂懂儿，“可怜的孩子……既然没有家了，那就住这吧，把这当成自己的家。”

　　“这……”懂儿面露难色。倒不是不想呆在这儿，只是……

　　“我们只有凝儿这么一个女儿，”郭老爷突然开了口。“可过些日子，凝儿就要去选秀女了。进了宫，不指何时才能再见……懂儿姑娘既然能到老夫府里来，也算与我们郭家有缘。姑娘如果不嫌弃，就留在着这儿吧。就算，陪陪我们两个老人家。”

　　听了这番话，懂儿再也忍不住了，她“扑咚”一声跪了下去，给郭老爷郭夫人磕了个响头。

　　“好了，好了。好孩子，你也累了，先回房去吧。”郭夫人扶起懂儿。

　　“是。”应了声，懂儿回房去了。

　　郭夫人看着懂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轻轻地叹了口气。

　　“爹，娘，我回来了。”郭夫人欣喜地迎了上去，一边轻轻地为郭文攸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边装作不在意地说道，“刚才懂儿姑娘来向我们辞行了。”

　　“什么？辞行？她这就要走了吗！？”郭文攸突然着急起来，急忙转身要去懂儿房里。

　　“哎，瞧你急得！”郭夫人拉住儿子，“我和你爹已把她留下来了。”

　　“真的？娘，你说得是真的？”然后又有些不相信似的把头转向郭老爷，“爹，你们真的肯把她留下来？”

　　郭老爷瞪了儿子一眼，郭文攸不好意思地笑了。

　　“还不都是为了你。”郭夫人满脸的慈爱，“做爹娘的，还看不出你那点心思！”

　　“我和你娘也问了她的家世，倒也是正经人家的孩子。父母双亡，也没什么牵挂，这才把她留下来。等挑个良辰吉日，早些给你完婚。”郭老爷说。

　　“爹——”郭文攸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算是默认了。

　　傍晚。

　　郭文攸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谁不着。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满是懂儿的身影：懂儿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深深地、深深地印在他脑海里，挥也挥不去，抹也抹不掉。

　　还记得，一个月前的相遇……

　　那天，郭文攸去京城替父亲办事回来，远远地，他看见一个身影倒在路边。忙去看，便看见了懂儿，那个貌似天仙，从那以后就让他牵肠挂肚的懂儿。

　　他看见懂儿的时候，懂儿已经晕了过去。她的身上被树枝划伤了，衣服上满是大小不一的口子，有些还渗出了血。即使这样，可是却还是掩盖不住她的美。

　　来不及多想，郭文攸伸手把懂儿抱上马，就在抱起懂儿的时候，他的心突然跳得好快，甚至把他自己都跳得慌了起来。

　　她是他这辈子，第一个抱的女人。

　　他想，这就是，爱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