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的承诺 番外－－注定》程九

1、第 1 章

　　莹听到的最后一个声音，是母亲凄厉的呼喊着自己的名字……

　　不知道过了多久，莹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可是却什么也看不清。慢慢坐起来环视四周，有种做梦的感觉。
　　身边到处都弥漫着暗红色的迷雾，浓浓的，一条窄窄的，不知通向何处的小路，路的两旁是一排排的梧桐树，树上挂满了金黄的树叶。而自己正躺在一棵梧桐树下，身下是厚厚的树叶。莹慢慢站起身来，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早已病弱不堪的自己竟然支撑起了身体，自己居然站了起来！妈妈，妈妈！我站起来了！我能走路了！可是，妈妈在哪里呢？莹疯狂的寻找着，可是他只能透过透过浓重的雾幕，隐约看到一些在移动的东西，好象是人，可是动作却是那么的僵硬，走到面前时发现，他们都面无表情。
　　这是哪？他们是谁？妈妈呢？姐姐呢？一连串的疑问跳进了莹的脑子里，陌生的环境，奇异的地方，这一切都让莹感到莫名的恐慌，终于一滴滴的泪水从莹的眼睛里漏出来，无力的再次坐到地上，无助的感觉无休止的膨胀着……

　　“你……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莹的耳边响起，莹停下哭泣，慢慢抬起头。一张令她感到很舒服的面孔映入眼帘，自从发现自己来到这个地方，莹第一次感到了安全，即使只是陌生人一句简单的问候，那舒心的感觉也让莹舒服极了，突然她很想在这个抓住这个人，紧紧的依靠着他。即使他们男女有别，即使他们是陌生人。
　　“我……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找不到我的亲人……我害怕……”莹含着眼泪，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兔子。
　　“这样啊，我也是一个人呢……那，我们就一起走吧，好吗？”那张让人放心的脸上浮起一个阳光一般的笑容，弯弯的眼睛让莹无法拒绝。
　　“真的？恩！”莹开心的跳了起来，终于自己不是一个人了，而且是和这样一个让自己感到放心的人在一起。两个人结伴而行，周围的景物没有因为他们的移动而产生什么变化，他们在金黄的浓雾和落叶中穿行。
　　“我们要去哪里……”莹怯懦的问起。
　　“我们啊，要去一座桥，叫做奈何桥。”
　　“奈何桥……”莹重复着这个名字，“去那里干什么？在那里能找到我妈妈和姐姐吗？”
　　“到了就知道了。”

　　* * *

　　“唉……好累……我……走不动了……”不知走了多久，莹感到她的脚酸涨难忍，终于不能再坚持了。
　　“累了？那我们休息一下吧。”两个人在树下坐了下来，他靠着树，莹靠着他，宽厚的肩膀和温暖的胸膛，让莹感到很安心，很快便睡着了。她似乎又见到了妈妈，还有姐姐……父亲在战争刚刚爆发时就被征兵上了战场，那时的莹只有八岁。最后一次见到父亲，她身上背着枪站在门口，对莹说，等她长大了，爸爸就会回来了。可是，一直到莹十四岁，父亲也再没有回来。十四岁生日那天，莹还是一如继往的在等，她相信她能再次见到爸爸。
　　日子非常辛苦，莹终于病倒了……可莹很勇敢，从来没抱怨过……但几个月后，她终于再也站不起来了。
　　突然有一天，敌人的队伍闯进了村子，闯进了莹的家，那天妈妈去河边洗衣服了，家里只有姐姐和莹，几个当兵的看到莹的姐姐年轻漂亮便起了歹心，上去就扒她的衣服，躺在床上的莹不顾一切的扑过去，却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艰难的爬到那几个男人的腿边死死的抱住了其中一个人的腿，任由他怎么踢怎么踹就是不松手，莹的头被抢托打的鲜血直流，双眼被流下来的血迷住了，混乱的挣扎中她听到了一声枪响，接着是姐姐的尖叫，洗好衣服回家的妈妈站在门口，撕心裂肺的喊着莹的名字……
　　睡梦中的莹强烈的抽泣起来，浑身发抖，心脏似乎扭曲在一起一般的疼痛，甚至连呼吸都困难了，挣扎的两手突然抱住了什么东西，好温暖好舒服啊，扭曲的心在慢慢舒展，紧张的身体也放松了下来，好一会儿之后，莹苏醒了过来，脸上都是泪水，抬起头，看到了那张让人心安的脸。

　　“我……害怕……”莹紧紧的抱住了他。
　　“别怕，已经没事了。”虽然只是轻声的安慰着，却让莹心里十分的塌实。发觉自己不想离开那舒适的怀抱。
　　“我们继续走吧。”虽然很舍不得，但还是不能停下来，莹急切的想找到妈妈和姐姐。
　　“我背你走吧，来。”转过身，把莹的两手搭过来一起身，莹稳稳的趴在了宽厚的背上。
　　“这，这怎么可以呢？你……”莹很不想这样，虽然自己年纪小，但也知道男女之间的本分……可是，那舒适的感觉，还有他头发上那说不上是什么，却很让人心情镇静的味道让莹不想下来。
　　“真的辛苦你了，要不，我给你唱歌吧？”莹趴在后面小心的摸着他的头发。
　　“好啊，那太好了。你唱吧。”
　　“緣定三生，山高水長魂兮夢兮不曾相忘緣定三生無心思量……前生有緣,今生難求 魂兮夢兮有志難愁 前生有緣不見不休……”
　　此刻的莹突然有种感觉，就是希望这条路永远也不要走到头，她可以这样靠着他，一直走下去……她，就这样动了第一次的少女情怀……
　　一路上走走停停，两个人互相照顾，互相搀扶，终于，他指着浓雾中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对莹说，你看，那就是奈何桥。
　　接下来的路途中，也不知是这么的，两个人越走越慢，休息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每次休息的时候，两个人也只是坐在树下，静静的依靠着对方，他的手指会在莹熟睡的脸上描绘着轮廓，莹也会躺在他的腿上凝望着那张让人安心的脸。
　　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没有其他世俗的牵绊，就是一对年轻的男女，相互依靠……
　　“你知道吗，到了奈何桥上之后，我们都要喝下一碗孟婆汤。”他对趴在背上的莹说。
　　“什么是孟婆汤……”莹把嘴贴在他耳边问到。
　　“是一种让人忘记的汤，喝过之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
　　“那我要是不喝呢？”
　　“人人都要喝。”
　　莹看不到他当时说话的表情。即使他的脸就在眼前她也看不到……

　　终于，看那座桥不用再隔着厚重的雾幕，它就冷冰冰的横在眼前。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莹紧紧握着他冰凉的手。
　　“反正也要忘记。”他没有抬头。
　　“就告诉我好吗？求求你……”莹哀求着，梦里那心被撕裂的感觉正慢慢爬上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慢而坚决的挣脱了莹的手，走上了桥。莹感到手中滴下一滴冰凉的水。
　　他的手中已经接过一个鲜红色的碗，那红色透过金色的雾刺痛了莹的眼，就好象那时被血蒙住时一样的疼痛。
　　“我叫莹！！！我叫莹！！！我叫莹！！！”就在他将那碗汤举到嘴边的时候，他听到了她在桥下歇斯底里的哭叫声。
　　将碗中的汤水一饮而尽，混在汤碗里的眼泪也被一起倒进了他的身体，举着汤碗的手迟迟没有放下，因为他从来就没有流过泪。
　　“我叫莹！！！我叫莹！！！我叫莹！！！我叫莹！！！”已经嘶哑的哭喊声没有间断，他把那只红色的碗扔到桥下，跑进了雾中。

　　* * *

　　突然一个激灵，钱若莹突然从梦醒来……电视早已经没有了节目，黑白的雪花在屏幕上闪烁，发出嘈杂的噪音。
　　英云就躺在她的身边，头枕在她的腿上，两个人挤在小小的沙发里。他还在睡着，莹的手指便轻轻的缓缓划过他英气墨黑的眉，浓密而微颤的睫毛，英挺的鼻子，还有微翘的嘴唇。突然一滴泪滑落莹的脸颊……亲爱的……原来，我们的情分早在黄泉路上，奈何桥下就已经注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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