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情人》薄涵

1、邂逅

　　第一场夜内 KTV内的男厕
　　男厕的镜子前，身穿KTV服务员工作服的徐文浩正在水龙头前洗脸。
　　徐文浩抬起头来，盯着镜子中满脸是水的自己，疲惫的神情。
　　周围弥漫着客人们若有似无的歌声。

　　第二场清晨内 KTV
　　徐文浩推着收拾杂物的车子，挨个儿清理客人离去的包房。他利落地把桌子上的杂物倒在车上的废物桶里，找到四处乱放的话筒挂在指定位置，关闭音箱、电视、空调。

　　第三场清晨内 KTV包房
　　徐文浩推着杂物车走进一间包房，一眼看到沙发上还躺着一个人。
　　徐文浩急忙停下来，伸手敲敲门。
　　徐文浩：不好意思，夜场结束了。
　　沙发上的人毫无反应。
　　徐文浩只好走到那个人面前，再次提醒。
　　徐文浩：你好，夜场结束了，我们要开始清扫了。
　　那个趴在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正面朝上，是一个浓妆晕开的妖冶女人。她是陈晓阳。
　　一股浓重的酒气袭来，徐文浩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徐文浩：哎呀！一个女的喝这么多酒。
　　徐文浩皱着眉头上前轻轻去推陈晓阳。
　　徐文浩：小姐，醒醒！该回家了！醒醒啊，小姐！
　　陈晓阳抬手打开徐文浩的手，继续沉睡。
　　徐文浩：小姐，醒醒啊！
　　陈晓阳无动于衷。
　　徐文浩：哎呀，你睡在这里，我怎么收拾啊？你和谁来的？他们也不管你。对了，找你朋友来接你！
　　徐文浩打开灯，四处寻找陈晓阳的包。可是除了陈晓阳和四处乱丢的垃圾，这里什么也没有。
　　徐文浩：不在外面，那就是在你身上了。不好意思啊，为了让你回家，我只能这样了……不好意思啊，我可不是色狼啊！
　　徐文浩说着开始小心翼翼地在陈晓阳身上寻找起来。
　　徐文浩：你现在可千万别醒过来啊，不然我就说不清了……
　　正在徐文浩胆战心惊、小心翼翼地在陈晓阳身上寻找手机时，陈晓阳突然猛地坐起来，吓得徐文浩举起双手大叫。
　　徐文浩：我什么都没干！我没有非礼你！……
　　陈晓阳吐了徐文浩一身，一头倒下去，继续昏睡。
　　徐文浩望着自己一身的秽物，脸上流露出痛苦不堪的表情。
　　值班经理路过，在门外看到徐文浩发呆的样子，以为他在偷懒。
　　值班经理：徐文浩！你愣着干什么？！不想下班了？！你要是七点前还没收拾好你的责任区，就连着上白班吧！
　　徐文浩（慌忙解释）：经理……
　　徐文浩刚伸出手指着陈晓阳，经理就离开了。
　　徐文浩急忙拿出手机，看到时间已经是6：42。
　　徐文浩（手忙脚乱地自言自语）：糟了！还有8个包房！怎么办啊！又不能把她扔在这儿，经理检查还是会发现的！哎呀！怎么办啊？！……
　　徐文浩无奈焦虑地望向躺在沙发上的陈晓阳。

　　第四场清晨内男员工更衣室
　　值班经理在一个服务生的带领下气冲冲地来到男员工更衣室。
　　服务生（伸手向下指）：经理，就是她！
　　陈晓阳躺在地上，身边一大摊她呕吐的秽物。
　　值班经理止不住的恶心，用手努力捂着嘴不让自己呕出来。
　　值班经理（镇定了好久）：是谁！？是谁把她带到这儿的？！
　　在值班经理的逼视下，围观的服务生们都纷纷摇头。
　　值班经理（愤怒）：到底是谁？！现在不主动站出来，叫我查出来，扣一个月工资！
　　徐文浩刚收拾完包房，揉着肩膀走进更衣室，看到众人围观，他也走过来看热闹。透过人群，他看到陈晓阳躺在地上。
　　徐文浩（脱口而出）：她怎么躺地上去了？
　　众人一致回头望着徐文浩，徐文浩秒懂了大家眼神中的含义，赶紧把嘴捂上。
　　值班经理冲来，伸手指向徐文浩，徐文浩大惊失色。
　　值班经理的手指又快速地移向躺在地上的陈晓阳，愤怒地攥成了一个拳头。
　　值班经理：给你三分钟！带走！把这儿收拾干净！
　　徐文浩：经理……
　　值班经理：我不需要你说话！现在还有两分四十五秒！
　　值班经理扭头快步走出更衣室。他刚走出更衣室，外面便传来大声呕吐的声音。
　　众服务生都幸灾乐祸地望着徐文浩。
　　徐文浩仰天张大嘴巴无声地大吼，然后一头冲进人群。

　　第五场日内公交车
　　车窗外下着雨，公交车上人很多。
　　徐文浩和陈晓阳挤在乘客中站着。徐文浩浑身都湿透了，陈晓阳穿着一件湿漉漉的男式雨衣，趴在徐文浩的身上，徐文浩一只手揽着她。
　　徐文浩用另一只握着吊环的手艰难地拨号打电话。
　　徐文浩：喂，小宇，麻烦你……我是文浩啊！你还没起呢？……你赶快给我发个日租的号过来，我有急用……哎呀，不是，一时半会儿说不清，回头和你解释。你快给我发过来。唉，就这样，拜拜……
　　徐文浩又艰难地拨号打电话。
　　徐文浩：喂，您好，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那个，阿姨，那个，我，我想要个房，就是日租，那个，可以吗？
　　徐文浩的声音越来越小。
　　徐文浩：那个，我是想租个房，对，现在就要。那个，能洗澡吧？那个，我们想洗洗……嗯，好，我到了再联系您。嗯，阿姨，再见。
　　徐文浩挂断电话，松了一口气。此时，他才注意到身边的人们都对他投来异样的目光。一个大妈指着他揽着陈晓阳的手，对着身旁的老伴耳语。一个坐在他们面前的老奶奶一边摇着头，一边发表感慨。
　　老奶奶：哎呀，现在的年轻人啊！
　　徐文浩（急忙解释）：那个，不是您想的那样儿……
　　老奶奶闻言抬头看着徐文浩。
　　不料，还没等徐文浩把话说完，司机一个急刹车，陈晓阳一个趔趄，嘴巴贴在徐文浩嘴上。
　　老奶奶惊得瞪大眼睛。

　　第六场日内日租房
　　徐文浩驮着陈晓阳来到床边，把陈晓阳放倒在床上。徐文浩如释重负地坐在地上，喘着气。
　　徐文浩给陈晓阳脱雨衣。
　　徐文浩到卫生间里寻找毛巾，卫生间里什么都没有。
　　徐文浩扫视屋内，看到枕头上的枕巾。
　　徐文浩拿洗过的枕巾忍着恶心，给陈晓阳擦拭身上的秽物。
　　徐文浩在卫生间清理自己身上的呕吐物，清洗满是秽物的工作服。他从洗脸池上挂着的镜子里看到自己穿着的校足球队T恤也粘着一大片秽物，只好脱下来清洗。
　　徐文浩赤着上身，高举T恤对着空调吹干。突然听到陈晓阳的尖叫声，赶紧转过头来看床上的陈晓阳。由于紧张，他的手还僵硬地举着T恤，T恤背后的师范大学、徐文浩字样对着陈晓阳。
　　陈晓阳：啊！你是谁？！
　　徐文浩（走近陈晓阳）：你别喊。我，我不是坏人。
　　陈晓阳：你别过来！站住！
　　徐文浩吓得原地立定。
　　陈晓阳（充满敌意地望着徐文浩）：你是谁？！你想干什么？！这是哪儿？！
　　徐文浩不知怎么开口。
　　陈晓阳（大喊）：啊！说！
　　徐文浩（压低声音）：我说！你别喊，求求你别喊了！你听我慢慢说……
　　陈晓阳：快说！少废话！等等！先把你的衣服穿上！别让我再看见你丑陋的身体。
　　徐文浩赶紧手忙脚乱直接套上衣服，情急之下穿反了。
　　陈晓阳（强忍笑意，故作严肃）：说！
　　徐文浩：首先，我是个好人，没有非礼你。是你先吐了我一身我才洗衣服晾干，所以没衣服穿，所以才被你看见我丑陋的身体。第二，我真的是个好人，我是KTV的服务员，早晨收拾包房的时候发现你喝多了躺在沙发上，没人管，好心照顾你……
　　陈晓阳：喝多了？没人管？怎么可能？！我好几个朋友都在呢，他们怎么可能不管我，自己就走了？！（压低声音）他妈的，这帮王八蛋！以后就是不能和才认识几天的人出来玩……妈的！下次见到，抽丫儿的！
　　陈晓阳说着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却一无所获。
　　陈晓阳（瞪着徐文浩）：手机！
　　徐文浩赶紧从裤子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手机递给陈晓阳。
　　陈晓阳：这是什么破东西？！我要的是我的手机！Iphone6plus！
　　陈晓阳说着把徐文浩的手机扔到地上。
　　徐文浩赶紧从地上捡起来，小心地拍着手机，一脸委屈地看着陈晓阳。
　　陈晓阳：把我手机给我！
　　徐文浩：我没拿你的手机。
　　陈晓阳：你没拿？！那我的手机呢？还有我的包呢？
　　徐文浩（委屈）：我真的没拿！我看到你的时候，你就是一个人躺在那儿，什么都没有。我找过你身上……
　　徐文浩自知失言，捂住嘴巴。
　　陈晓阳：什么？你还搜我身？！你个流氓！色狼！
　　陈晓阳说着把枕头、被子扔在徐文浩身上，徐文浩躲闪着。
　　徐文浩：我没有非礼你！我只是想找到你的手机，找人来接你。
　　陈晓阳：还敢狡辩！什么好心照顾我？！平白无故，你干嘛那么好心？肯定是你偷了我的东西！交出来！
　　徐文浩：我真的没有！我对天发誓！
　　陈晓阳：你对地发誓也没用！快把我的东西交出来！
　　徐文浩：天啊！早知道这样，我多管闲事干什么？！
　　外面响起雷声，吓得陈晓阳一哆嗦。
　　陈晓阳（定定神）：好吧。你说不是你偷的，但是我醒来就什么都没有了，只看到你。所以就算不是你偷的，也是你给我弄丢的。所以你一样要负责！
　　徐文浩（脸上浮现出痛苦、变化多端的神情）：怎么会这样？！
　　徐文浩痛苦的表情。
　　陈晓阳怒目而视。
　　陈晓阳：我的手机买的时候六千多，才用了一个多月，算你五千。LV的包，两万。
　　随着陈晓阳嘴里不断说出惊人的数字，徐文浩的脸急剧地扭曲着。
　　陈晓阳：Hermes的钱包，一万三千五。里面还有现金七千多，还有一张银行卡，幸亏我没带身份证。彩妆之类的小东西就不和你算了，这样算下来……
　　徐文浩（已经瘫倒在地上）：四万五千五！
　　陈晓阳：零头就不要了，算你四万五好了。
　　徐文浩：什么？！四万五！大姐，我没钱，我只是个学生……
　　陈晓阳：知道，师范大学的。
　　徐文浩：啊？！你怎么知道？！
　　陈晓阳：你前面写着呢。
　　徐文浩低头看到自己穿反的T恤上写着的校名和自己的名字，赶紧用手捂住。
　　陈晓阳（大笑）：哈哈！晚了。我还知道你叫徐文浩。你说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怎么要偷东西呢？……
　　徐文浩：我没偷！
　　陈晓阳：不管是偷了还是丢了，反正我的东西不见了，你就要赔！如果你敢不赔，我就去你们学校找你们校长，和他聊聊徐文浩同学的人品问题：偷东西，还有耍流氓，非礼良家少女……
　　徐文浩（跪在地上）：求求你，我真的赔不起。我家是农村的，我现在还在为学费发愁呢……
　　陈晓阳：我管你是哪儿的？农村的怎么了？现在农村人比城里人还有钱！我上大学那会儿，班里的所谓贫困生用的化妆品都比我高级！别给我哭穷！你要是真赔不起，就给我当保姆！
　　徐文浩（吃惊）：保姆？！可我是男的啊！
　　陈晓阳（瞪眼）：怎么？你还有性别歧视？凭什么男人就不能当保姆？！我还就偏让你给我当保姆了，怎么着吧？
　　徐文浩：你怎么能这样？
　　陈晓阳：怎样？
　　徐文浩：不讲理！
　　陈晓阳：你要是敢不赔我，我去找你们校长，你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不讲理！
　　徐文浩又瘫倒在地。
　　陈晓阳（得意洋洋）：怎么样？你赔不赔啊？
　　徐文浩：我还有的选择么？
　　陈晓阳：哈哈！来当我的保姆吧！我会好好对你的！哈哈！
　　陈晓阳仰天大笑。徐文浩仰天大哭。

　　陈晓阳写好协议，扔给徐文浩。
　　陈晓阳：看看吧！看满不满意。
　　徐文浩接过协议，上面只写着八个字：“包办万事，随叫随到”。
　　陈晓阳：怎么样？很简单吧？我这个人最讨厌麻烦。
　　徐文浩：你刚才说问我满不满意，意思是不是，我不满意就可以不签啊？
　　陈晓阳（怒目而视）：问你就是走个形式！你还真当回事儿了？！快签！
　　徐文浩哆哆嗦嗦地拿起笔。不料突然被陈晓阳抢过笔，在他的大拇指上猛扎一下，然后拿着他流血的大拇指在协议上按下手印。
　　陈晓阳（拿起协议欣赏）：哈哈！这样我更觉得自己是你的主人了！
　　徐文浩委屈地舔着自己流血的手指，一脸惊恐地望着陈晓阳。
　　陈晓阳（把协议扔给徐文浩）：把你的电话写上。
　　徐文浩不情愿地写下自己的电话。
　　陈晓阳发现自己身上秽物的污渍，厌恶不已。
　　陈晓阳（抢过协议）：哎呀！好恶心！赶紧回家洗澡。
　　陈晓阳说着走向门口。
　　徐文浩刚想松口气，陈晓阳又折返回来，向徐文浩伸出手。
　　徐文浩（不解）：干什么？
　　陈晓阳（不耐烦）：钱啊！我没钱坐车回家啦！
　　徐文浩哆哆嗦嗦地拿出钱包，想从里面抽张钱，被陈晓阳一把夺过去，把里面所有的钱拿出来。
　　陈晓阳：就这么点儿？
　　徐文浩：还交了房租……
　　陈晓阳：穷鬼！破钱包！
　　陈晓阳把钱包扔在地上，转身欲走。
　　徐文浩：唉……
　　陈晓阳（不耐烦地）：又怎么了？
　　徐文浩（小心翼翼）：那个，这里有公交站，公交车只要两块……剩下的钱你可不可以……
　　陈晓阳（怒目而视）：我从来不坐公交车！
　　徐文浩不敢再说话。
　　陈晓阳转身走了一步，突然又转过身。
　　陈晓阳：还有，我不叫“唉”，我叫陈晓阳！记住了？！
　　徐文浩赶紧点点头。
　　陈晓阳：不过你以后得叫我主人！听到没有？！
　　徐文浩赶紧点头。
　　陈晓阳甩门而去。
　　徐文浩半天不敢动。等了一会儿，凑到门前偷听了一下，确定陈晓阳走了，靠在门上放声大哭。

　　第七场日内教室
　　徐文浩正在自习室里伏案学习。他遇到一道难解的数学题，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突然手机铃声猛烈地响起来。徐文浩赶快看手机，来电显示一串陌生的电话号码。徐文浩盯着手机搜寻记忆，一脸狐疑。
　　巨大的手机铃声招来其他自习同学的不满，大家都向徐文浩投来厌恶的目光。
　　一个女生忍无可忍，拍案而起。
　　女生：同学！这里是自习室！请出去接电话！
　　徐文浩被女生的此声大喝惊得如梦初醒，赶紧抓起手机跑到教室外面。

　　第八场日内教学楼走廊
　　徐文浩跑到教室外面，手机铃声停止了。徐文浩看着手机自言自语。
　　徐文浩：打错的吧？
　　手机铃声突然再次剧烈响起，徐文浩吓得差点把手机扔到地上，定下神来赶紧接起电话。
　　徐文浩：喂，喂，您好……
　　陈晓阳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过来。
　　陈晓阳：干什么呢？！半天不接电话？！
　　徐文浩：请问你是哪位？
　　陈晓阳：你主人！现在马上到商业街！
　　徐文浩：可是我……
　　还没等徐文浩再说什么，听筒里便传来“嘟嘟”的忙音。
　　徐文浩：喂，喂，我！喂！唉！怪不得我刚才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不容多想，徐文浩赶紧冲回教室，收拾书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