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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葫芦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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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葫芦湾
次日,当阿花一身秀气装扮来找张辉时,他早已离家半个时辰,气得她将鬓旁还带着晨珠的花瓣扔到地上,气鼓鼓地,亏得她一早起来就开始折腾。
穆晚抿了抿嘴,劝道:“要不你先回去?等他回来我就说王德叔找他。”
“也行,这人太讨厌了。”也无心同她多说什么,恹恹地打道回府。
王辉这一离家,太阳到了正中天也没见回来,她想了想,将蒸好地鸡蛋膏、馒头,凉菜和一蛊青菜蘑菇汤装在菜篮子里要给他送过去。刚走出院子,又转了回去往鸡蛋膏里搁了酱油,他喜欢这么吃。走在田地里还不禁好笑,她连她爹喜欢吃什么都不知道,真不知道当初心思都花在了何处。
烈日当头,地里作物都无精打采耷拉着叶子,张辉落下最后一锄头抹了抹额上汗水,心里不住暗想终于能休息了。先前时候太过炎热难耐,他把上衣脱了顿时觉得轻便不少,有提前回家的大爷看见他“呵呵”一笑,高声说:“年轻人,这日头光膀子,等闲下来有你哭的时候。”他知道清水村农人炎夏时下田不脱衣服是怕晒伤,不过还有少半块没收拾完,穿着衣服太碍事便脱了。
他才走到地头想拿衣服披上,就看见穆晚站在旁边,一张俏脸羞得通红,他忍不住多瞧了几眼这玲珑姑娘,才开始穿衣服,边系扣子边说:“是我的不是,早上出门太早,见你屋门关着怕扰了你,我想在外面对付一下,然后一鼓作气儿把地给收拾完。”
她背过身子不看他,第一次见男人身子,她觉得浑身不得劲,声音些微轻颤:“你许久不回,我就给你送了来,不过走了一次我倒是记得路。我做了你最爱的鸡蛋膏,搁了酱油。”说着蹲下身子要掀开遮布,却被他拉了起来。
“先别忙,我带你去个地方。”看了看四处,见没人在,扛起锄头接过篮子径自往前走。穆晚也不问,乖乖跟在他身后,只是难掩心中好奇。
走了半刻钟,田间景色早已不见,一条只容两人并排走的小路在参天大树怀抱下显得有些渗人,前方像一张张大嘴巴等着猎物入口的猛兽。她终是心底发寒,拉了拉他衣袖:“这地方这么安静,怪吓人的。”
张辉一脸平静,走到一处不被人注意的山洞前弯腰钻了进去,洞里极为潮湿,两步远就有小水洼,洞顶不断往下滴水,虽说是热天可水滴掉入脖子里依旧很凉。大约前行了二十米,只见密密麻麻光线从草帘里穿过来,想是有人特意挡在这里的。他把帘子掀开让她先过去。
大片光撒入视线,她微微眯起眼,只见眼前一片浓郁绿色,正前方有一方湖泊,在正中央有座小土丘长满绿色植物,郁郁葱葱很是好看。周边各色野花竞相绽放,在绿色灌木和野花掩映下的角落里有一处茅草屋,往前走两步可看到在屋子旁边还有一块空地种满了葡萄,数不清的葡萄藤蔓缠在粗木上造出一方阴凉,已有好多串葡萄由青转红。
张辉见她盯着葡萄,以为她想吃:“还得两三天,变紫了更好吃。”
她脸上露出大大笑容,水嫩脸颊上有两个浅浅酒窝,声音脆脆地:“这里是你弄的吗?真漂亮。”
他点点头,将锄头靠在一边,招呼她进屋子。许是因为靠着背后青山而建,屋里很是凉爽,她意外发现屋里除了有客厅,还有两间卧房,布置同家里一般。
“以前这块经常有狼群出没,村里大多人不敢来,我无意中发现这个地方便收拾了一番。空闲了就到这里来赏风景,时间一长就在这里搭了落脚处,放了些随常物什,免得奔波麻烦。”
穆晚将菜篮子里东西拿出来摆放好,自己出去了。沿着湖边走了一圈才发现竟是有路通着湖中心,路有点窄,绿色湖水平静无波却也将路两边泥土打湿,她往前走了两步,抵不过心中害怕退了回去。张辉透过窗子看她跃跃欲试又却步,有些好笑,搁了筷子走出去,冲她招了招手:“这里水比较浅,往后不要去那里。”又想何来往后不由轻笑。“那里有蛇哟。”他这话吓得她跑起来,走到他身边还不住抱怨怎么不早同她说,她最怕那些东西了,大宝这两天因为是由她喂食难得亲近起来。
张辉同她说了句你等着,便脱了上衣跳进水里去抓鱼了。穆晚依旧脸红,将注意力都放在那根尖利的竹签上。太阳光打在泛起波纹的湖面上散发出粼粼波光,晃得人眯起眼,她突然看不清眼前这个人,他没有满肚才学,没有锦绣华服,甚至只能说穷酸,可他沉稳贴心,别人以大事浮夸事表功,他只做好小事让你无从察觉。
突然溅起一阵水花,他举着叉子同她笑,水珠从他脸上滑落,显得越发健硕俊朗,心不知怎么跳得厉害起来。摇了摇头,她赶忙去空地上抓他扔过来的鱼,那鱼在岸上不停蹦跶想要挣扎回水里,她刚抓住就脱了手,很不得劲,费了好大力气才抓住。张辉又抓了条,上岸后用衣服擦去脸上水珠,径自回屋取了火折子、刀和盐辣椒等调味,坐在空地上生火。
他生起火,熟练地剖腹刮鳞,洗净后往鱼身抹了盐,翻转几次到八分熟往上面撒了胡椒粉和辣椒粉,肉香引得人流口水。把鱼递给她,他自己回屋把饭菜端出来,冷了些,味道还是不错。穆晚从他手里拿了筷子,分了一条给他,脸色微红:“我吃过了,不饿。你多吃些,一会儿还要干活呢。”她自己拿了鱼坐在葡萄架下小口小口吃着,她在府里很少吃这些,虽不如炖鱼入味,但也肉质鲜嫩很是好吃。
两人吃完,穆晚想去洗碗,可湖水有股腥味,他看出来自他手里接过,经过葡萄架再往前走几步,有一方小溪流在那里,安静地从地下渗出,穿过沟壑涌入其他水流汇入湖里。那水清澈无比,她看着他将碗洗干净递给自己,那双水麻利而厚实。
“我一会儿去地里,你先在屋里睡一觉,等我忙完我回来接你。屋里撒了雄黄粉,不怕虫蛇,左边那屋本来是想给我娘住的,她不愿意来,记得盖上被子免得着凉。”两人走到屋前,见她有些不愿:“别怕,这里没人知道,也没什么可怕动物。那还是和我一块走吧。”取了篮子出来,见她脸上怕意已消,失笑:“胆小鬼。”
走到出口处,她回头将景色尽收眼底,若是摒弃一切红尘凡事,在这里独享美景倒也不错,忍不住说:“这么美的地方,该有个名字。”
“有啊,你看山湖相连,山头为盖,中间那块土丘将湖分为两个,不像个葫芦吗?我喊它葫芦湾。”
穆晚念了几次,笑道:“倒是有趣。”
两人分别时,张辉指了条捷径给他,虽在外她是他妹妹,被嘴碎德行不好之人见了,指不定要传成什么样子。穆晚知晓他苦心,看了他一眼,挎着篮子回去了。
这边穆府当家穆天成一路快马加鞭,终于赶回府,见自己姐姐在大厅里愁眉不展,急道:“我的晚晚还没下落吗?回来了没有?”
穆艳华看了他一眼,睁大眼怒斥其不争气:“你看你做的好事,当初怎么就同意了娶二房,心肠如此狠毒哪像个大家闺秀。”
他此刻心乱如麻,自打听到晚晚出事他便慌了心神,差点急白头,一路管家宽心劝慰,可穆晚是他唯一独苗怎么能不急。转身去了罗敏书院子,她早知他要来责怪,端坐在屋里品茶一脸淡然。见得此景,他更是怒火滔滔,打落她手里的茶杯,将她拉起来,颤声:“你这狠毒妇人。”下人在院外都听到响亮巴掌声,可见用力之大,都不由缩了缩头。
罗敏书捂着被打脸颊,笑得狂放,一手指着他,怒不可遏:“什么妇人?穆天成你这混账,多年欺辱于我,我本是家中珍宝,到你穆家为妾已是不堪,是我识人不清。如今我不得你心,我无子女,你若死了,这偌大产业怎能便宜了别人。我家罗荣配得起你家穆晚。我劝你还是赶紧寻人回来继续成亲,我可管不得你穆家是否丢人。”
下人们摸了摸鼻头,捏了把冷汗,看来罗姨娘是要破罐子破摔了。几个老人在府里当差多年鲜少见老爷动怒,如今听那巴掌声都垂了头不敢吱声,听罗姨娘那番话,想来老爷会再打一巴掌吧。只是他们猜错了,只听屋里传来一声轻咳:“敏书,辜负你是我之过。早知今日我必定不会心软,听了婉君的话将你迎入门来。她愧于我,没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心中欢喜她怎会在意?晚晚之事我不会在追究,我们就此别过,我会吩咐管家送你回去。”他将要走出门又停住,没有回头:“当年在罗府外等你的书生一直未婚娶,若你有心……算了,仍旧是我误了你。”
身后那人精致妆容早已被泪水打乱,她苦心等了这么多年,得了个被赶出府?他怎么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