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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小金子在客栈的中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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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仲欢。”李琛张开嘴,突然顿一下,改
为转头看向身边一直没说话的某人,抬眼问道,“之前朕提到过的渭南知府的名字是……”
秦仲欢双手交叠在身前轻轻一幅,眼睫低垂:“奴才仿佛记得,是叫林宏安。”
李琛点点头目光回到陈洛身上:“派人去传旨,命林宏安调任济州太守,即刻上任。原太守转作副职,和蒋平一样,戴罪立功。”他转向秦仲欢,“你照朕的意思拟道旨来。”
秦仲欢从马车的暗格中取出纸笔,气定神闲的撩起下摆坐下,照着刚才李琛的话拟好旨意,先递给李琛过目并盖了章后,又誊写了两份,一份收进暗格,另一份和盖着章的圣旨一起递给陈洛:“这一份派人送回户部。”
秦金心里安安感叹他的周全。
“让你的人先去林宏安那里宣旨,然后和他一并前往济州,多挑几个体力身强力壮的,务必快马加鞭。如果朕到了济州他们还没到,你就和他们一起留在济州不用回来了。”他脸色严肃,看上去是真的因为救灾的的不作为动了怒。
陈洛没想到自己也会被连坐,愣了一下,随后眼色复杂的瞥了秦仲欢一眼。后者站在李琛身侧面沉如水,并没有回应他。他于是收回目光,恭敬的接过两份圣旨,捧在手上伏下身子骨:“臣领旨。”
陈洛领旨出去后,马车上恢复了三个人的宽敞,秦金小心翼翼的将重新斟好的茶放在李琛手边,瓷器的滑腻感在指尖稍纵即逝,她看着小皇帝依旧阴霾的面色,心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她自打李琛登基以来就一直在御前伺候,知道小皇帝虽然贪玩,但对国家大事也是上心的。比起先皇,也许是该年轻的缘故,李琛比他父亲要温和许多。不过就在刚才,李琛下那道调令的时候,秦金一恍惚,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先皇。
想起当年她进宫第一次见到先皇时候吓得浑身发抖动都不敢动的自己,心里不禁哀嚎,难道她的轻松日子就要说再见了吗?她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未来一个伴君如伴虎的自己。
伴随着小皇帝年龄和心智上飞快的成长,他的身边将不再那么单纯,一些伪装的美好也终究会被一点点展现在他面前,而她在进宫四年后,也终于要过步步惊心的后宫生活了吗?过惯了米虫日子的秦金实在是不想期待那一团迷雾一般的未来。
“皇上。”这时,秦仲欢的声音突然响起,把秦金从自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两个人都看向他。正当秦金心里默默猜测他要说什么话来开解这位表情阴霾的少年皇帝时,秦仲欢悠悠的说:“皇上,马车已经跑了两个时辰,您该用膳了。”
秦金和李琛这才发觉,原来马车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下来。她自觉走到窗边,为李琛轻轻撩起帘子——外面是一间普通的客栈。便装的侍卫们已经下了马,站在马车旁等着吩咐从里面穿出来。
外面阳光甚好,李琛放下帘子,脸色捎缓:“吩咐下去,就在这儿休息片刻。”
才片刻?秦金估摸着,就李琛现在打了鸡血一般的行进速度,还真摸不准能在陈洛的人之前到济州。
秦金下了马车,看着背着手站在马车前的陈洛,惋惜的摇了摇头。
秦仲欢要了一个最好的房间,表面上是他这个高冷的霸道“叔叔”带着侄子休息,实际上却是他伺候着李琛在房内暂且休息。
约么两盏茶的时间后,秦金带着御厨从下面厨房简单准备的几样菜敲开了李琛的房门——这家客栈的后厨是个挺有个性的姑娘,方才她带着御厨过去说是自家少爷吃不惯外面的饭需要特殊的厨子时,还差点被她拒之门外。后来也是百般央求才勉强让他们进厨房,整个过程中一直没闲着,对她家“少爷”的娇纵行为各方面的批判,听的秦金前所未有的爽快。
三层的食盒打开,里面一共有六样菜,其中两荤四素,最下面一层还有一盘他往日里爱吃的点心。
秦仲欢掏出一双避毒筷,安静的帮李琛布菜,秦金则是将马车上带的被褥铺在床上,以便李琛吃完饭可以稍作休息。
李琛的脸色还是有点黑,菜吃了几口就搁下了筷子,眼神定定的盯着某个方向,似乎在想些什么。
“菜不和胃口吗?奴才去吩咐御厨换一披菜式。”秦仲欢说道。
“不必了。”李琛眼里闪过一丝愁云,“朕现在吃不下。”他的目光移想向窗外的蓝天,“朕只要一想到,朕现在还吃着御厨做的菜挑挑捡捡,而济州的百姓可能连粮食都吃不上嗯时候,朕就没胃口。”
秦仲欢闻言,手中的筷子在半空中顿了一下:“皇上忧心国事,但也不能不用膳。”他抬手夹了一块点心放在李琛的盘中,嫩黄的一块色泽诱人,“这是皇上最喜欢吃的杏仁佛手,皇上不用膳,吃块点心垫垫肚子也好。奴才受诸位大臣所托照顾皇上,如果饿坏了皇上的龙体,奴才回去非被他们扒了皮不可。”
“噗!”不远处的秦金听见这话,立刻笑了出来,她飞快捂住自己的嘴,惊讶的看着秦仲欢。
原来这人还会说笑?她还以为他从里到外都像个机器人一样没有感情呢!
果然,李琛的注意力成功被转移到“秦仲欢回宫被扒皮”这件事上。他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的点心,终究还是用筷子夹了一个,放进嘴里。
杏仁的香味和奶糖的甜腻填满整个口腔,空气中立刻弥漫着点心的甜香,让他的心情好转了不少。
“哼,那一群老臣站在那里都不稳,怎么可能扒你的皮?”李琛着重咬了“你”这个字,看来对秦仲欢的武力值非常有信心。
秦仲欢也应付的弯了弯嘴角。
秦金收拾完床铺就出了房间,站在门口守着。
碰巧陈洛正好经过门口,看见刚出来的她,一把抓着她的手臂就往旁边拉。
秦金吓了一跳用力挣扎,直到看见陈洛才停止动作,甩开他的手,小声问:“找我有事吗?”
陈洛盯着她的脸看了几十秒,盯的她浑身不自在:“陈大哥,你找我干嘛?”秦金忍不住开口问道。
陈洛摇摇头:“其实也没什么事。”他看了一眼房门,似乎没有要打开的样子,便说道,“昨天因为我的错,害你无辜受罚,我心里有点儿过意不去。”陈洛是练武之人,虽然平常看上去不太靠谱,但道起歉来丝毫不扭捏,“这次就算大哥欠你个人情。”他拍拍她的肩膀说道。
秦金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现如今和陈洛单独交谈,和昨天的场景很像,让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注意四周,她一边听着陈洛的话,一边不着痕迹的和他拉开距离,还一边密切关注着房间里的动静,生怕秦仲欢又像昨天一样突然打开门。
“你还真是怕他啊!”秦金的小动作被陈洛尽收眼底,“不过我倒是觉得,他对你还是很好的。”
秦金一愣:“怎么讲?”
陈洛看着她脸上疑惑的表情,解释道:“昨天那么多位置,她为什么偏偏让你跪在房门口呢?”
秦金立刻想起了包括松萝珠玉在内的所有人异样的眼神,还有他们或清晰或模糊的议论,不禁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大概是觉得我太丢人,为了惩罚我不够稳重吧。”
“这不是惩罚。”陈洛果断的都定了秦金的话。他抬起手指以房门为中心划了个半圆。
“这各区域的人,无论皇上用什么姿势走出来,都不可避免的会被看见。”他挑了挑眉毛,声音再次压低,“他就是不想你跪罚太久。”跪在门口,依皇上和秦金的关系,她因为一些无法明说的理由跪在这儿,他是一定会叫她起来。
悄无声息的照顾,在他看来,秦仲欢罚她跪在门口,就意味着他原本就没打算重罚,那句“跪三个时辰”也是故意吓唬秦金的话。
秦金直接愣在了原地。
当初被出门的李琛叫起来,她心中只当自己是走了运,还在暗暗窃喜,没想到人家根本就没想罚她,就连被李琛叫起来,都可能是提前算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