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绯红之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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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GOD DIED
路三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她的哥哥叫商一，姐姐叫察二。
毫无意义的名字，是死去的父亲给取的。路三不止一次的抱怨说：“一听就没有爱。”
商一总用那双上挑的眼斜看她，“反正只是名字而已。”
商一不在乎自己的名字，也不在乎父亲的爱。路三和他相处了十来年，也不知道他在乎什么。
察二姐姐最近死了。某天她把十五岁的路三按在墙上，抓着她的头发，撕扯她的衣服，用比手指还短的小刀在她的皮肤上刻下图腾——那无疑是被称为艺术的东西，太阳神笑得狰狞如鬼，它在说：给你们光明。世上一切的罪，必将被从阴影中拖出，在我的光芒下曝晒而死。
路三知道姐姐和其他族人一样信奉太阳神、信奉光明和正义，所以她习惯在杀人之前为那个人定立罪名。
察二把路三的头按进泥土中，把路三的手掌刺穿，把路三的手指逐一折断，又把眼睛剜出又放在路三自己的掌心。
商一来阻止的时候，抱在手里的孩子只有半条命，那颗眼珠子从她小小的掌心滚落出来，带着血液和黏着的液体，拖出淡淡的印迹，灰蓝的瞳孔朝向商一。
商一坐在沙发上，拿过桌上的打火机，说：“我以为会看到火红睛。”
路三慢慢把绷带绕上自己的脑袋，一圈又一圈，木然说：“我又没激动。察二姐姐倒是自始至终红着眼。”
“察二在杀你。”一般来说没道理被人杀也不激动，虽然商一认为自己的眼到死也不会变成火红睛。
“她只是虐我而已。她说太阳教教义里，虐待孩子是比杀人更大的罪，只有犯了这样大的罪，才能够被允许以死谢罪。”
商一点燃香烟的手顿了顿，“你说她要自杀？”
“因为她的神告诉她所有的罪恶必须被拖到阳光下曝晒而死。她杀死那么多人，最想杀的就是自己。”路三扬起唇角，嘴上的伤裂了，血顺着下巴淌落。
“那你说她现在死了没？”商一悠悠吐出个眼圈，看它消散在空气中。救下路三就带着她来到了起居室，到现在已经半个小时，也不知道察二那边情况如何。
“死了吧。我们的招牌不就是动作快么？不然怎么和揍敌客抢生意？”杀人快，杀自己更快。
“真可怜。”商一缺了无名指的右手抚上路三的额头，顺着面颊而下，放在她的脖子上，那里有温热的东西流淌，暖和又生机勃勃，好像是对他们的讽刺。他说：“都把你弄成这样，为什么不干脆杀掉呢？”
全身开裂的路三耸肩，“察二一直在说她爱我，所以虐我的罪更重，所以到最后还对我说对不起，所以最终也没有杀我。”
说着对不起的姐姐的眼里，充满了怜悯。可那怜悯不是给路三，而是给她自己。满是自怜的情绪，以为这世上悲惨的只有她一人。以为在教义和杀手职业的夹缝中，她是悲剧的主角。
说着爱路三的姐姐的眼里，没有一点的爱。路三知道爱是什么，所以无法原谅姐姐如此的糟踏这个字，所以她一点点的反应都没有，即使被割裂、被抽打、被剜去左眼，也一脸冷漠，让姐姐更加地发狂起来。眼珠的神经被姐姐拉断的时候真的很疼，疼得她想把眼前女人的头颅砸烂。如果商一哥哥晚来三秒钟，或许姐姐就无法如愿以偿的自杀。
被拯救的或许是察二。
“你真喜欢把爱挂在嘴边。”商一常听她说，这个有爱，那个没有爱。
“因为我爱着一个人。”路三缓缓地说着，好像沉浸在自己的言语里，“那个人没有哥哥高，也没有哥哥帅，那个人喜欢穿着无趣的黑斗篷，藏着毫不相配的可爱的伞，喜欢挑着眉毛猥琐地笑，喜欢用金色的眼珠看人类破碎的身体。我通常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杀人，他却喜欢慢慢来。都说两相互补才能长久，哥哥你认为呢？”
“那是谁？”
“不说……”路三抿嘴笑，“我真怕哥哥也爱上他。我还不想杀死哥哥。”
商一也笑，毫无趣味的样子，“无所谓。”
杀手兄妹三人组，在网上有个名字叫GOD DIED，很俗，却很好记。现在只剩下两个人，公认最强的那个把自己烧焦在房间里，漆黑的尸体与地毯粘连在一起，路三花了好久才把那堆东西清理完毕，然后丢进楼下的生活垃圾回收桶。
2
失去一只眼睛很麻烦。杀人的时候会因为算不好距离而失手。一刀扎进对方的肩膀，听到无比凄惨的叫声，路三无奈地笑，觉得对方碰上了这个时期的她真是倒霉。一般来说，她下手很快，很静，对方死了也未必知道发生了什么。
路三不知道为什么飞坦会喜欢虐杀，为什么喜欢用刑。血溅出来，骨头碎裂，嗯，没什么爱的感觉。
今天要和飞坦见面，给他买了漂亮的金属链，白银的荆棘，很适合那个一身黑的男人。
过马路的时候没估算好距离，路三避让不及被汽车擦到，摔到路边又撞上了行道树，背疼得厉害。她叹气，索性在路边坐下休息，好像前几天被姐姐割出来的伤有些开裂。
伤和血，真的一点都不好玩。
飞坦的脚步出现在身后时路三抬头后仰，看到颠倒的世界中有张颠倒的脸。那个人的手伸出来，直接按在她左眼的绷带上，绷带下是个空洞。
“谁做的？”
“姐姐。”
“手法很漂亮。”他看到她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割得均匀又干净，下手时显然没有半点迟疑犹豫。
“大概因为她常拿自己做练习。”察二一直内疚于杀人，所以她想杀自己。
“你姐姐很强？”
路三想了想网上对姐姐的极高评价，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其实和你差不多。”
飞坦眯起眼，“是么？那你为什么被一个比自己弱的人弄成这样？”口气不是很愉快，因为这句话等于承认他自己不如面前才15岁的小孩子。
“大概因为觉得很习惯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路三摸上左眼，现在是彻底被挖走了，过去其实也多次被刀尖顶着眼球表面，森森的刀锋上映着张熟悉的脸。
“她呢？”飞坦口气冰冷一如往常。
“死了。”路三环抱着膝盖，眨了眨仅剩的右眼，“飞坦你问这个是要帮我报仇吗？是想帮我报仇吗？”口气很期待的样子。
“你说自己任人伤害，但伤你的人最后全都死了。”他的眼睛弯如月牙，“所以哪里需要我出手？”
路三辩解：“不是我杀的，是她杀死自己。”
飞坦只是冷笑，什么也不说。
“给你这个，”路三递上了荆棘手链，它被装在透明的琉璃石盒子里，精致可爱。她又说：“本来打算送给你姐姐的眼睛，不过她被烧焦了……”
“你们库卢塔族还剩下几个？”
“我和哥哥，嗯，或许就两个。”其实她还知道一个金色头发的孩子，不过姑且隐瞒了吧。
飞坦看了眼路三头上的绷带和独眼，“好像已经拿不到两双火红睛了。”
“一只也拿不到哦。”路三笑了，“我和哥哥，都是永远也不会变成火红睛的人。因为情绪激动那种东西，不会存在的。”
“我不信。”他说得斩钉截铁。
“那就试试看好了，就像你之前说过的那样，剥裂指甲、掰断手指、从皮肤开始一寸寸凌迟，看我会不会变成火红睛？”路三伸出小小的左手，手背上是厚厚绷带，“姐姐把这只手钉在墙上了，所以没折这边的手指。记得左手的无名指不能折哦飞坦，因为是离心脏最近的手指，我要用来戴结婚的戒指。其他都随你。”
飞坦弯腰，握住她的左手，冰冷粗糙的指尖抚过她同样粗糙的手，然后是很清脆的咔嚓声。
路三皱眉，她站起身来，平视着飞坦，给他看自己依然灰蓝的眼。她左手的无名指以奇怪的角度弯曲着。
“折了，好像也没什么。”飞坦有些失望，原以为或许可以看到绯红色。
路三很惋惜。
“我两天后就走。”飞坦这样说。
“去哪里？”
“拍卖会。”
“你们团长又看上什么宝物？”
“与你无关。”
路三埋怨：“他要带走你，为什么会与我无关？真讨厌库洛洛。”
“团长不需要别人喜欢。”
“你为什么来与我见面呢？因为我是库卢塔族？”
“……因为你很适合。”飞坦没有把话说全。他对她感兴趣，因为她很适合用刑——太弱的撑不了多久，会哭的惹人厌烦，这个叫路三的女孩让人很想施刑，越残酷的越好。
可是，她稍微有些强过了头。飞坦很不情愿地承认她的力量甚至超过了自己。
所以目前算了。他还要和旅团一起去抢夺拍卖品，没必要在这里耗费力量。
路三有些惆怅地回家，推开门时很吃惊地看到餐桌边除了哥哥还坐着另一个人。
那人也同样惊讶地看着她。
路三一下子就想起很久很久以前与眼前少年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目不转睛盯着他的眼，赞叹世上居然有等纯粹美丽如同深海的蓝色眼瞳。
金发蓝眼的少年一下子落下泪来，宛如少女哀戚。
“酷拉皮卡。”路三微笑，“我知道你没死，那几天你去外面听讲座来着。”
“可库卢塔族全都死了。”他咬牙说着，碧蓝色的眼一下子变成了浓艳的绯红。
路三真的讨厌这个颜色，它的出现让碧蓝消失。
“你想怎么做？”她问狂怒又悲恸的少年。
“报仇。幻影旅团。”酷拉皮卡的手紧紧按住膝盖以抑制颤抖。
杀飞坦是不行的。路三在心里这样说。
“你想杀库洛洛？”
酷拉皮卡愣了愣，脑中浮现出一个男人冰冷无情的漆黑双眼，里面映着燃尽库卢塔族家园的红莲。
“你也知道我是杀手，没有委托不会随便杀人。所以，你委托我吧。”
于是这天，路三接到了一桩委托。
杀死库洛洛，为了我们库卢塔。
委托人酷拉皮卡是这样说的，路三别开了脸，没有看他那双火红睛。
很好笑，她杀人以前不是为了库卢塔，以后也不会是。库卢塔给她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的回忆，恕她对自己的种族没有爱。
反而，她喜欢的是手上沾了库卢塔鲜血的飞坦。
对路三来说，那双眼中的金澄色泽如同阳光一般美丽。
3
天上太阳，地上绿树，
我们的身体在大地诞生，
我们的灵魂来自于天上，
阳光及月亮照耀我们的四肢，
绿地滋润我们的身体，
将此身交给吹过大地的风。
路三的母亲对以上祷文的评价是一个字：屁。
感谢上天赐予奇迹与窟卢塔族土地，
愿我们的心灵能永保安康，
我愿能与所有同胞分享喜乐，
愿能与他们分担悲伤，
请您永远赞美窟卢塔族人民，
让我们以红色的火红睛为证。
路三的母亲对以上祷文的评价是两个字：放屁。
路三的母亲没有火红睛，因为她患了白化病，眼睛天生就是近乎白色的浅黄，任何时候都不会变化，任何时候都看不到东西。
母亲说：不要信奉太阳，那个东西让人无所遁形。人存于世本就是罪恶，它却要把罪恶拖出来曝晒。不要信奉大地和天空，因为它们无法让浑浊的东西变得清澈。
父亲说：我们一族必须分分秒秒感谢自然之神，没有他，就没有我们的存在。
商一和路三搞不清楚情况，只有察二决定走到父亲身边。
父亲是比母亲虚伪百倍的存在，感谢着光明和正义，因此在杀人之后会对着尸体说：让阳光祝福你。他带给姐姐的只有更大的虚伪和偏执。
路三一开始很弱，比哥哥姐姐爸爸妈妈都弱太多，所以母亲和父亲都最喜欢用刀和棍来招呼她。
忘了说，母亲因为目盲而疯狂，父亲则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库卢塔族里，他恶名远扬。
手指的骨骼为什么掰断那么多次也可以重新长得齐整？这只能归功于卡普——酷拉皮卡的祖父，族里最优秀的大夫。
母亲把刀子推得更深，然后对路三说：“你既然也不会变成火红睛，就应该像我一样鄙弃太阳。”
路三说：“很遗憾，我和你不一样。我只是没遇上足够激动的事情而已。”并且可能永远也遇不上。毕竟，母亲亲手把刀扎进自己的腹部也没有多少激动，路三很难想象会有什么事情引发她的火红睛。痛苦的话，这应该已经是人间极致。
理念相悖的父亲和母亲当初之所以结婚，是因为他们共同的职业——杀手。少数民族库卢塔拥有特别的血液，让少数族人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父亲厌恶耕作，厌恶劳动，厌恶一尘不变的生活，所以靠杀人为生，他觉得轻松又优越。母亲的想法也差不多。
于是三个孩子也被这样教导。他们一家五口，始终是游离于族群的边缘。
路三从来不念祷文，虽然听说那对他们一族来说好像生命的一部分。路三从出生就没有感受过阳光的温度，她问商一的时候，商一无趣地喝着咖啡，说：我们天生冷血。
冷血，不懂温暖，不懂热情，不懂得爱为何物。
父亲和母亲其实也都天生与众不同，只能说扭曲是从他们开始，然后在孩子身上发挥到极致。姐姐受信教的父亲的影响，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滋长了偏执，那个东西是锋利的剑，刺伤身边所有的人，也最终刺穿她自己。
路三看不起族人，族人也看不起她。唯一对她和善的那家人名字里都有个“卡”，名医卡普，占卜师卡德拉，好学生酷拉皮卡。他们都有明亮闪烁如同黄金液体的头发，都有通透美丽如深洋海水的眼珠，尤其，最小的酷拉皮卡，笑起来像画册上的森林精灵。
路三不相信精灵，却相信酷拉皮卡。
仰望黑暗中小小的光明，她认为那也是一种信仰。她信仰一个美貌的少年，至今都是。
不过她爱的人却是另一个男子，那人的年纪比她大了很多，身高却是一样。这不打紧，她只知道，他带着救赎到来时，宛如神祗。
4
路三那天很惨来着。
不过回想起来，她的生活就是把刀刺进别人的身体，或者被人用刀刺进自己的身体。
路三被链条绑在卧室里，身上的血浸透黑色的铁。最近母亲动手的时候喜欢先用铁链绑上她，生怕年纪渐长得她开始反抗。其实路三早就能扯断那根铁链，她不动，只是因为习惯。
习惯早饭吃吐司面包，习惯十点听新闻，习惯在色拉里放柠檬汁，习惯下午三点打网球，习惯十一点上床看书，习惯十二点关灯睡觉。是的，都只是习惯而已。
“说，你鄙弃太阳！你不相信自然神！”母亲重复着，用刀尖抵着路三的眼珠，明晃晃的刀身上映着摇摆的灯火和母亲的脸。
路三看也不看她，什么都不说。因为说什么都没用，母亲早就沉溺。这一家人是深度中毒者，心中的某处早已腐坏糜烂。
一把刀靠在母亲的脖子上，停留了0.5秒。它突然就那样出现了，安静又理所当然，好像它本就该这样威胁他人的生命。母亲的眼睛一下子瞪大，还来不及反应，头颅就被削飞。
血从圆圆的切面喷涌出来，是三米高的喷泉。路三想起酷拉皮卡对她说，人的血压足够把血液送到天花板的高度。
喷泉洒了路三一身。
黑衣的男人走到头颅旁边时啧了一声，“明明应该已经给了足够的刺激，为什么没有变红？”
他又看向路三，正如路三看着他。
路三有一双灰蓝色的眼睛，冰冷浑浊的颜色，她认为那一点都不美丽，虽然酷拉皮卡说看上去很安宁。
母亲的血湿透衣衫，锁链缚身，杀人者当前，她的眼瞳一点也没有改变。
灰蓝色对上金色。
“其实我打算今天杀死她，然后杀死自己。”路三这样说，轻轻拉断铁链，站起身。
“为什么？”
“因为我养成了不好的习惯，想要根除。当生活中止，习惯也会中止。”不过酷拉皮卡告诉她这句话的原意是让她离开父母。
“瞧，我习惯了身体被这样损坏。族人说我是怪物，姐姐说我是悲惨的孩子，哥哥说我和他是同一类人。”路三扬起手臂，日光从窗外射入，让每一个伤口都绽裂得狰狞。阳光果然不是好东西，路三在黑夜里还可以伪装美人，在白天却掩藏不了累累伤痕。
“杀死他们，就可以改变习惯。”飞坦从没有看到过这样奇异的孩子，所以比平常说了更多的话。
路三摇头，“那不是我的习惯。”
“那么我们已经帮助了你。你的父母，族人，今天全都会死。”
“你是死神吗？”她睁大了眼，仔仔细细地审视面前这个男人的一切。夜色一样暗沉的装扮，阳光一样璀璨的眼瞳，冷酷的表情比什么都来得熟悉亲切。
飞坦答：“死神之一。”
酷拉皮卡的父亲卡德拉占卜说：死神带给你救赎。
原来不是说只有死亡能终止一切？
飞坦说：“我不杀你，你没有火红睛。”他想看看后续。这是一幕出乎意料的戏剧，他想知道故事的后半，但那时候的他没有想到这个女孩会爱上他。
5
商一和路三在厨房洗碗。
商一说：“为什么要杀库洛洛？”
“为了酷拉皮卡。”他是她的信仰，因此不愿看到那双蓝色的眼睛被染红。她愿他永远微笑如画册的精灵，那种表情里有爱。
“不是，不只是这样。”
“因为我讨厌库洛洛，他带走我爱的人。”
“你爱的人在旅团？”屠杀那天和察二一同出门的商一并不认识旅团。
“是啊。”
“我以为如果你真的爱上谁，对方应该是酷拉皮卡这样的人。”温柔，美丽，明亮夺目，令他们这些灰暗的人仰望。
“那不是我的习惯。”路三把洗干净的盘子放在一边。飞坦有着和母亲一样冷酷的目光，爱好虐待，热衷酷刑。
人的习惯就是这么种东西。如果没有草莓酱来配白土司，那早餐就会改用苹果酱。习惯就是这样，不会突然变成米饭加酱汤、大饼加油条。
死神飞坦，改变了路三的生活，中止了她的习惯。
于是开始迷恋飞坦，她从出生开始就和飞坦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习惯就是爱。
旅团血洗库卢塔的那天，路三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试试看打破习惯。她习惯于冷酷残虐的目光，并且习惯于这种习惯。库洛洛想带走飞坦，那是不被原谅的事情。
“看来我不该带回酷拉皮卡。”商一忽然这么说。
路三咦了一声，很疑惑地看着商一，却没有下文。
“什么时候出发？”
“凌晨一点。”
6
第二天是个好天气。
太阳早早地升起，照耀大地。绿树和青草清爽美丽，给人们带来新风。
玛奇看了眼库洛洛，说：“发生什么事？”他脸上有伤。
“是个不错的对手，看到了有趣的能力，可是那女孩死了，所以不可能偷到。”话虽这样说，他却没有多少遗憾，反而很愉快。
“昨晚有动静？”飞坦问。
“嗯，凌晨一点半。”库洛洛把手插在口袋里，微笑，“死亡原来对有些人来说不是最大的刺激，很想知道什么事情能让那双眼睛变红，可惜已经没有机会。”
飞坦的脚步稍微停顿了一下。
原来那孩子说的是真的。即使死亡，也无法让她的眼睛变成红色。所谓彻底的冷血，就是那样一种特殊的存在。
商一坐在路三的尸体前，悠悠点起一支烟。烟的味道并不好，他只是习惯了这样的行为。
路三仰望着天空，灰蓝色的眼瞳因太阳的照耀显得格外清澈美丽。她的左手叠在胸口，无名指上缠了绷带。
“你这个神经病。”商一冷漠地对妹妹作出评价，“你的爱，你的习惯，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路三平时或许会回答：是的，我们两个神经病，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可现在她不会说话。
商一吐出口烟，淡灰色的圈圈消散在空气中。
他说：“看来我不该带回酷拉皮卡。”
没有酷拉皮卡，她或许不会想到杀库洛洛。
也就不会死。
可决定杀库洛洛的，终究是她自己。
商一的眼睛一生只变红过一次。
就在这一天，就在这一秒。他自己并不知道。
飞坦在友克鑫拍卖会的目录上看到了斯图雅伦卡王朝的戒指，于是想起两年前，有个非常强的女孩，伸着小小的左手，说：我要留下这根指头，戴结婚的戒指。
他折断了那根手指。
飞坦合上了目录。
酷拉皮卡把窝金的心脏刺穿时，眼中的红色久久无法消退。他想起了自己的族人，他们脸上的黑窟窿绝望地对着太阳之神。
幸好，库卢塔族除了他以外还有两个幸存者吧，商一和路三，虽然他们两人在那一天突然消失，再无影踪。
（完）
随手~潦草了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绯红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