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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惊鸿之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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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终于放开白决(xuè),从手里摊出一块令牌,那令牌上有一个刻字“云”。
这里是苏城。西然最繁华的地方是它的都城,上洛。而仅次于上洛的便是苏城。
估计在苏城繁华,却远离王城,在这里少不了许多人头混杂的帮派组织。
在苏城混的人都该知道这云字牌子是谁家的。所以白决看了令牌后直接对少年道,“你可别告诉我,你让你妹妹回去,结果她现在被请到翻云寨里喝茶去了!”
白决头摇的厉害,“别指望我,我帮不了你。我说过,我只帮帮得了的,帮不了的绝不自找麻烦!再说,你到底是哪位呀?我跟你很熟吗!”
白决以为少年会继续拉着她就走,可他只是不说话的看着自己。
正是霜露之秋,渐凉的风开始夹带着湿寒的气息降临到每个夜晚,抬望夜空无星无云,压抑的让人有种凄冷苍凉之感。在这样的人命无常的世道,到底谁可以依靠谁活下去。
一处荒旧的老屋里,朽窗残破,风呼啦啦的灌进来,打的窗纸“啪啪”作响,白决蹲在火堆旁,冷的恨不得把火棍给吞了。
少年只是坐在对面,衣衫单薄,望着篝火,一声不出。
在火焰的照射下,白决望过去,他脸上脏乱,白天亦是如此狼狈,如果不凑近看,还真不能看出他哪里好看。
白决看了半天也没看到这张脸上有任何表情,索性不看了,她开始想象着他要是把脸擦干净了,会不会比白子墨更好看些。
早知白天便不帮这小子了,如今摊上个□□烦。
其实白决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当时会走下楼,为什么会冲进巷子里,去救这个闷里闷气的少年,只是觉得那时在巷子里看到了一个宁愿挨打却要一直护着一块玉的少年很奇怪,那本属少年的眼神里,为什么会有超越年龄的平静无声。
似乎是觉得那样的眼神似曾相识,又或者只是好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少年,可以有如此强大的内心和一身的戒备。
原以为他也许就那样一直被打下去,直到被打死,却是碰上个命硬的。
外面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骤雨,铺天盖地的洒下来,空气里更添一层阴冷。
白决又冷又困。在白决看来,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不让她睡觉这种事。
她困得不行,靠着柱子,刚要眯上眼,却发现一直坐如磐石的少年又开始转过头来望她。
白决有些受不了了,不耐烦道,“我说了,帮不了!那翻云寨是数一数二的山寨,你我的岁数加起来还不够人家老大的岁数,他们还有几百号兄弟站着岗呢!你进不去,进去也出不来!”
白决见他依旧无言,又道,“你这个笨蛋,我就给你说明了!人家的令牌可不是随便留在那儿让你捡的,让你捡到了,就是故意引你入瓮。你妹妹边上的那位说的没错,人家要找的是你。你不去送死,你妹妹是不会有危险的。”
少年也不知有没有在听听,目光却一如那小姐告诉他一切的时候,那般平静。
白决看着他,又道,“你不会是明知道送死还要去吧?哇,你想死的壮烈些也不用拉我去当棺材板儿吧!”又补充道,“我跟你很熟吗!”
那少年只是站起来,解下外衫,走到白决面前,白决立刻往后缩了缩。
心想自己现在可是“男的”,他不会拿自己怎么样吧?
少年只是面无表情的将衣衫披在白决身上。
白决愣了一下,心里在想,难道是我小人之心了?人家刚才望了你一眼,知道你要睡了,天冷入夜会染风寒,所以好心给你加件衣裳,结果自己却吧嗒吧嗒说了一大堆。
白决这么想着,现在又觉得刚才他的那些面无表情,其实都是写着不屑和“你想多了”。
于是当少年走近时,白决又觉得他依旧如白天在狗洞里见到的那样好看......偏偏是在狗洞里,真让人不想回顾!
多年后,白决才明白,有时候深刻的记忆,并不需要有多么美好,也许只是一瞬间,就足以铭心刻骨。
想着白天不堪的相遇,白决便鬼使神差的说了句,“帮你可以呀,你把脸洗了给我看看就行!”这话让白决突然想到自己就像个逛青楼的客人。
但白决不以为然,心道,我倒想看看到底是白子墨好看,还是闷少年好看。
原以为那少年依旧会闷不吭声的坐回去化作石头,却不料,他直接走了出去,站在了屋外的雨里。倾盆的大雨砸下来,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衫。
白决看见站在雨中的他,眼眸里依旧是平静的没有任何情绪可以让人窥察,没有人能从他的眼里读到任何东西。他对所有人都竖起了一道厚厚的隔墙,防备着所有试图窥探他的内心人。
原来,自己从他眼中看到的平静只是源于防备。
白决看着他在雨中发抖,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很令人心疼。
“得,连衣服和澡都一起洗了。”白决收回乱七八糟的思绪,啧啧摇头道。
少年平静的走进来,面无表情的又坐回火堆旁,再一次化作石头。那意思是说‘看吧!看吧!赶快看,看完了,明天好上路,救人去!’
少年的头发本来就凌乱,被雨水浸湿了更是紧紧地扒在脸上,完全一副水鬼样,再加上他一副刚刚被自己这个“客人”侮辱过的的表情,白决也觉得一个水鬼委实没什么可看的,索性早睡早起,明天送死!
第二天的早上,少年猛的睁开眼睛,他察觉到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直觉让他下意识的警觉的坐了起来!
白决蹲在少年面前,目光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着,又是一副昨晚客人走青楼的做派,嘴里还不停的啧啧赞叹着。
“长的这么好,难怪你家兄弟要“大义灭亲”的。恕我直言哈,我觉得呀,你长得这么好看,的确该自我反省一下。你真不该怪他们嫉妒你的!”
少年看了她一眼。
她还是盯着少年的脸看,赞叹道“有凤鸣环,重霄之巅。如龙藏渊,惊鸿之仙!当真是龙章凤姿的少年呀!”
白决觉得夸他龙章凤姿,算是很高的评价了,但却并不为过,这少年当真有龙凤的气质和姿容,不加修饰,其质自然。
早上醒来,白决借着窗户射进来的阳光观察他,阳光照在少年的脸上,那干净的脸虽然苍白,但却是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好看。
当时醒来时白决还以为自己走错房间了,才想起来昨晚是“借宿”!
“还是别去翻云寨了,你这样更危险。”白决玩笑道,“如果去,你得弄回以前的样子,你可别憋屈哟!”
少年依旧一个样儿,站起来,走了出去,好似刚才白决夸了半天的人不是他。
只是刚走几步便觉得身子有些发飘,跌跌撞撞扶在了门框上,他头疼的厉害,脸上苍白成了一片。
白决见他眉头拧的紧,就冲了过去,再看他,白决才发觉他脸今天这么白,应该不全是洗了脸的缘故吧?白的全然没了血色!
“你……”白决用手摸他的额头道,“发热了。”
那少年拂开她,撑着身子继续往外走,白决觉得他真的是去送死的。
“要救你妹妹,还是先救自己吧!你这样去能干什么?难不成是想让他们全染上风寒,然后好救人吗?”
白决真心的劝着,她还真是少有的真心呢,但人家偏不领情,少年只是转眼望向她。
“你这一副不屑的表情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临阵退缩,出尔反尔的小人吗?”
一般呢,人只有心里有这种想法,才会这么说,这叫心虚。白决自认为自己真心不适合做白白送死的事!
“我是说过我不会自找麻烦,但......我要是答应了,就不会反悔!”白决昂头强调着。
那少年还是不做多余的反应。
白决忽然觉得,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自娱自乐,人家根本从头至尾一句话都没说过,全是自己在臆测。到底是谁小人之心来着?
想着,白决更加心虚,“行了,我给你弄点药来,你别急于乱来啊!你放心,你不去,那些人会一直等着你的,一定会跟你‘不见不散’!我现在去去就回,你等我。”
白决觉得这人就是疯子!没见过比白子墨还不听话的人!
白决回来后,发现屋里只剩下燃尽的柴灰和满目的蜘蛛网。
那少年不知去了哪里,她断定,不管他是自己走了,还是被抓走了,反正都会在翻云寨。
看样子自己还真得去一趟了,白决越想越气,去翻云寨可不是去逛街,怎么救人都不知道,这急着送死很伟大吗?
栾修不知道去了哪里,白决跑遍了几家酒肆都找不到他。
“这人是转性了吗?还是把钱都喝光了!”,白决又冲出酒肆,四下寻找。
一处茶舍里,一群人围着栾修七嘴八舌的争论着。
“依我看,先生所说的预言不可信,一国存亡,怎能系于一个女子身上!何况那白国当年诞生的可不是......”
“那白国不也确是没落了吗?”另一个人打断他,“我看呀,这就是有亡国的征兆。”
“栾修!”
所有人都望向冲过来的少年,“嘿,又是你这小儿,你......”
“你别说话!”白决直接的打断那人的话。
“你得到玉玦了?”栾修看着白决,就像是看见了一块玉。
“把玉借我!”白决说着,将手伸到栾修面前。
栾修愣了愣,“你这小子,脑袋瓜坏掉了吗?我向你要玉,你倒向我要?”
“你不是说,如果有一天,我要是认你做师父,就答应我任何一件事吗?”
栾修这么一听,又愣了一下,他觉得实现理想像是有希望了,觉得师父追了徒弟七八年,终于可以收下徒弟,这种感觉有些不真实。
“师父,把玉给我!”白决眼也不眨就是一声师傅。
这干脆的让栾修以为自己听错了,栾修可是第一次听见白决叫人“师父”。
于是他便极其不舍的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白色的方形玉牌,玉牌正面刻有一把利剑的阴刻纹案,背面雕有‘饕餮’的阳刻纹案。
这玉牌,周围的人只觉得霸气得很,却没几个见过,因为一般人都没几个认识的。
此玉牌是刈宏庄的标志,刈宏庄以杀手和搜罗信息立名天下。
在西然,没几个人见过刈宏庄的,但没几个人没听过刈宏庄的。
只要是在江湖上混的都得给刈宏庄退上一步,不仅有惧于此庄的力量和手段,更是有惧于它事于“墓门”组织的传言。
如果说刈宏庄让人敬畏,那么墓门就是让人胆寒了。因为见过墓门的人都是死人!
“墓门”是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墓门的杀手被世人称为“千金之士”。因为雇佣墓门做事,不论什么事,杀什么人,杀一个人,还是杀一百个人,他们只收一个价,一个杀手一千金的价码,没钱当真是请不起的。
当然,墓门只为西然本国做事,其他各国有钱也是请不到的。
墓门的杀手还有一个名称,叫“蜉蝣”。他们正如朝生暮死的蜉蝣一样,身不由己,随时都有死亡的降临。
墓门之所以名震各国,是因为他们一旦出手,绝无失手。就算是失手,组织也会再出杀手继续行动,知道交易达成为止。
他们的每一位杀手皆是训练有素,你无法想象他们训练杀手的方式有多残忍。
传言墓门的每一位杀手都是百人活一甚至是千里活一的生还者,要想杀别人,首先学会的就是自相残杀。
他们的令牌上只有利剑和饕餮的纹案。
墓门之所以生存,就是因为钱和剑这两样东西,但墓门的令牌是墨色的,而刈宏庄的令牌是白玉。
“你倒真是有眼光,这可不是寻常物啊......”栾修总还是舍不得这东西,“你要不要换个别的什么东西?”
“你也知道我有眼光,所以我就要它了!”白决不容他讨价还价,直接把玉牌从他手里拽了出来,道,“再说了,你还能有什么东西能让我瞧得上眼的?”说完便走了。
栾修比起担心白决,更担心自己的玉,追着问,“你是要去哪儿?”
“反正你不会愿意去的!”白决头也没回的丢下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