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尽头的你（第一部完）》琉玄

36、Chapter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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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真的是从五楼摔下来？”
　　正作着观察笔记的护士一边记录着一边惊叹地望着病床上的男生，“你的生命力简直就像野兽一样！”

　　“因为我是英雄。”这个自称英雄的男生语气虽然洋洋自得但神情却显得闷闷不乐，因为他整个人除了脑袋之外几乎哪里都被缠得结结实实——右臂脱臼，右腿骨折正打着石膏静静地挂着，再加上轻微外部脑震荡……
　　身上脸上的擦伤更是不计其数，但这丝毫不影响他散发出使得周围女护士偷偷关注他的荷尔蒙，因为他是西城名辉私校全体女生心中独一无二的金炯顺。

　　“唉……”对于一个每天都闲不住的人来说，这样直挺挺地躺在床上动弹不得时不时还要这里抽痛那里剧痛一下真是有够折磨。金炯顺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下打不了球了。”
　　“你还想着打球呢~不死就是你命大了！”年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小护士调皮地拿笔戳了戳他的左边胳膊笑了，“你这人运气真是有够好，老天爷太照顾你了，运气好又受欢迎~”她话里指的是遍布这个单间病房的花篮礼盒——都是一群唧唧喳喳的女孩子们送的。

　　“我运气的确不错……”金炯顺若有所思地笑了，因为直到现在怀里抱着艾纶雅的触感还未消散，他抱着她，那是第一次他如此贴近她。
　　她的脸埋在自己胸口，双手紧紧地像是害怕失去他似的环抱着他，手指深深陷在他后背的衬衫皱褶里，抓得这样紧，紧得后背上传来一片火辣感，紧得他的胸口发烫。
　　她是第一次如此信任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防备，像是拿他当她这辈子的唯一，这一生的一切——他们悬浮在空中时，他没有一丝恐惧，仿佛抱着她就可以去到无限光耀的新世界……

　　“真的。”金炯顺温柔的笑容几乎令白色的病房消融成一滩熠熠的白色积雪，他重复道，“我运气的确不错。”
　　“诶……诶，”盯着他的脸看到分神的小护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通红，她鼓起勇气想要问自己一直惦记的问题，“那个，诶，其实只要你情况稳定下来后就可以出院了啦！你的伤也不是很严重，在家好好调养三两个月的就差不多了，啊，那个……”绕了一大圈，她咽了口口水闭紧眼文：“你，你有喜欢的人吗？！”

　　——叩叩，两声轻轻的敲门声后，有人推门进来打断了小护士的问题。

　　“呀！”正心虚的小护士被吓得猛一回头，来者是一个染着黄色头发的男生，他长着一张很适合灿烂笑容的脸——但现在，他表情阴郁，看起来心事重重。

　　“嗨，”一想到艾纶雅就心情渐好的金炯顺冲他开起熟悉的玩笑，“我的爱人，你终于回来我身边了~”
　　“诶？诶？”小护士拿他的胡言乱语当真，尴尬地左顾右盼。

　　“我……”楚路皱起眉以少有的严肃口吻缓缓说，“我有话要跟你说，金炯顺。”
　　——看这情况莫非真的是？……哗！小护士虽然失了恋但却没来由地兴奋起来，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扭捏着退出房间道，“那个，你们……你们有话慢慢说~我不会让人随便进来打扰你们的。呵呵~呵呵呵呵……”
　　随即，房间里就只剩楚路和金炯顺四目相对了。

　　“糟糕……她好像误会什么了……”金炯顺伤脑筋地叹息，“这下子我在这里就不会受到护士姐姐们的照顾了。”他撇着嘴做出生气的样子瞪着楚路“娇嗔”道，“都是你的错啦！”——完全不反省是自己嘴巴胡说的错。

　　“金炯顺……”楚路直愣愣地盯着他，对他的玩笑话完全无动于衷。他每每回想到那天的那一幕就会无意识地箍紧拳头。

　　事情发生得太快了，他看到艾纶雅身体飞出去的那瞬间整个人完全傻在原地，那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他被震惊与恐惧席卷了身体——他就要失去她了？——这样即将发生的事实残酷得令他丧失了思考能力与身体的动作。
　　但是，就是在这恐怕只有零点一秒之间，一道黑影从他身边迅速飞跃而出追上了艾纶雅。

　　在楚路的眼里，这一幕画面一帧一帧如此缓慢清晰——但那的确就发生在零点一秒之间：艾纶雅救了原本应该随着安全网松动而坠落下去的欧蕾，于是立场对调的一瞬——她的身体轻飘飘地像白色的鸟一样浮在空中，一只白色的惊恐的小鸟……
　　紧接着，穿着白色制服的金炯顺毫不迟疑地扑了上去，像一只巨大有力的白色大鸟。

　　他看着他擦过自己的身边，看着他坚毅的没有一丝犹豫的脸，看着他抱紧了她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保护拥着她，然后，枕着铁丝交织的安全网直直地坠落下去——
　　一声巨响！

　　“不……不是吧……”巨响之后是仿若死亡般的沉寂，四周静得出奇。跌坐在地上的欧蕾瞪着一双描着黑色眼线的眼睛望着正前方的一扇空洞，它左右的安全网还好好地立在那里，风从正面吹响她干涩放大的瞳孔。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颤抖的话语从牙缝间流泻而出：“不可能……不可能……她救了我？”
　　如果刚才不是艾纶雅拉住了她，现在摔下去的人就是……

　　艾纶雅……和金炯顺……刚才……
　　从这里摔下去了？……不、不是吧……
　　楚路艰难地移动自己一双沉重颤抖的腿迎风走向缺了一张安全网的天台边缘，这短短的几步路却耗尽了他半生的体力一般。

　　从遮着双眼的手指间挣扎着望下去……自己想象中的那血肉横飞的恐怖画面并不存在……相反的，那竟然是一幅异样美丽的画面……美丽得让楚路在一瞬间忘记了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他们就应该静静地躺在那里一般——对，就像是他们生来就是属于那里的。

　　原来正对天台下方的并非平坦广阔的地面而是校内最高最魁梧的犹如守护精灵般的巨大梧桐树，是的，她和他的守护精灵。
　　因为身后枕着安全网于是形成了缓冲作用，她和他寂静无声地相拥在一起被郁郁葱葱的浓密绿叶温柔地簇拥着——

　　“看起来就像从天上落下来的天使一样！那个画面美得……啊啊，不知道怎么形容，”前来探望艾纶雅的晓喃兴奋地坐在床边手舞足蹈地描述着当时的情景着，“据从天台上往下看的同学们说，你们看起来仿佛毫发无伤，就像一场华丽的奇迹！”
　　“是……他救了我？”已经可以坐起来的艾纶雅惘然地望着晓喃不确定地重复问：“金炯顺？”

　　“是啦，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很帅，在阳光直射下的树上像睡着似的样子迷死了一片女生——大家都忘记了他是摔下去的哈哈！不过呀，还是艾纶雅你最美啦！美得就像倾倒世界的公主，金炯顺嘛就像愿为你死的骑士！”晓喃故作花痴地扭动着身体继续絮絮叨叨，“大约是神仙也不想让你们这对超完美的美人就这么无缘无故地死翘翘吧~诶，真是奇迹！虽然金炯顺伤得不轻但至少还活着嘛，而你呢……”
　　说到这里，晓喃换上严肃的脸看着艾纶雅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你呢，几乎一点伤也没有，是因为……被骑士守护着呢。不过——”她话音一转，生气地叉腰说：“拜托你，不要再这么让我们担心了好不好？！请不要再这么鲁莽行事啦！”

　　“对不起……”艾纶雅迟疑了一会后忽然从床上跳了下来，立即感到一阵晕眩差点摔倒。
　　“怎么了？！怎么了——”晓喃紧张地扑过来想抱住她，但她却在站稳后立即朝门的方向奔过去，“诶？怎么了？！你要去哪里？不要啊，你还要好好休息！”

　　“我已经没事了。”艾纶雅步履跌撞地推开了门，头也不回地回答：“我要去道谢。”
　　“道谢？”
　　“去向他道谢。”
　　“金炯顺吗？啊，可是你连他住在什么医院也不知道——啊！不对！不对！你现在还不能出门，你还很虚弱啊！”晓喃急忙忙地跟在艾纶雅后面想要阻止她冲动的举动。

　　“你要去哪里？”低沉厚重的声音忽然响起，令在场的人都停止了脚步。

　　“KING……”艾纶雅望着从书房出来的KING犹豫了，神情冷峻的他正以冰凉如水的眼神审视着她。“我……”她的思绪挣扎了一瞬，终于昂首与他对视正色刀，“我现在要出去。”

　　“如果我说不准呢。”他的语气没有商量的余地。

　　“诶……”一向很怕KING的晓喃躲在艾纶雅的身后怯弱地边倒退边挥舞着双手假笑着说：“那个，我看我也是时候回去了。拜拜~”

　　“你不是来看望艾纶雅的吗？”
　　“吓……”在KING那双深灰色的眼睛注视下，晓喃立即变成了迈不出脚步的木头人。
　　“你就住下来陪她到她康复为止吧。”
　　——什么啊？！这简直就是变相的要求我监视她的命令嘛！晓喃在心底叫苦不迭，但却一个反驳的字也不敢说。

　　“如果我说我一定要出去呢？”艾纶雅皱起眉，随即不以为然地转过身就要走。
　　“呀——”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晓喃不禁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

　　KING突然地一把将艾纶雅横空抱起，对于强壮的他来说像这样一个公主抱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因为他太高了，令艾纶雅猛地产生了整个人浮到半空中的错觉，等她反应过来便不觉地红了脸，她从未被异性这样像是抱一个孩子般地抱过，一时间惊得不知所措只有低着头闷闷不乐地低语：“你……你放我下来。”

　　这是KING第一次看到艾纶雅这样的反应，平时的她总是彬彬有礼地与自己保持举例，脸上的表情常年不变。
　　原来她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看着她拿自己无可奈何的模样让KING原本略微浮躁的心情立刻好了起来，甚至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的情况下嘴角也轻轻地向上勾了起来。

　　“你……”艾纶雅抬起头正要请他马上放自己下来时却因为看见了他比清水还要淡然柔软的浅笑，一时间失了语言。这个人……原来笑起来的样子是这样温柔的吗？

　　他俯视着艾纶雅的眼神就像万兽之王在结束了征战后，疲惫地依偎着最亲密的人——狮子困倦了，在入睡前注视着爱人的眼神就像月光下的海浪轻抚你的皮肤。这么地温柔……

　　可是他偶尔不小心流露的微笑却触怒了艾纶雅，或者说是让她更茫然窘迫。他是因为自己被他抱着时表现的惊慌失措在嘲笑她吗？一想到自己在此刻的反常表现，她就感到恼羞成怒，自己怎么可以在这个人面前表现出懦弱？
　　和狮子友好相处的方法就是变强，变得和它一样，不流露一丝一毫的感情与慌张，当你一瞬间表现得有机可乘就是被它吃掉的时候。

　　“请你放下我。叔叔。”她沉下脸，回复到往日冷静冰凉拒人千里的语气。

　　真是不可爱。
　　被她冷冷一瞪，KING脸上难得一见的笑意也转瞬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比艾纶雅更冷的脸，她总是可以轻而易举地触怒他。

　　“你——放下我！唔——”
　　完全不理会她在怀里的挣扎，KING大步走进卧室，丝毫不怜香惜玉地重重把她摔回到床上。

　　“我说不可以，难道，”他从上往下看着她的眼里透出压抑的怒火，语气严酷冷漠地一字一顿：“你，想反抗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