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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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男友是摄影师，他拍过很多风景，却只拍过我一个人。
他说，他的快门永远只为我一个人而闪烁。
他说，风景再美丽，也比不上我在他镜头下的那一瞬风情。
他说，今生今世，愿意为我拍一辈子的照片。
他说……
他对我说过很多很多的情话，而我只说过一句。
我爱他，到永远。
*
我和男友住在位于山顶的一栋别墅里。
这里只有我们这一栋别墅，平日几乎罕无人至，好在这里风景不错，加上现在网络很发达，就算每日足不出户，我也从不觉得无聊。
唯一令我觉得奇怪的一点是，这栋别墅里没有镜子。
浴室、卧房，连光可鉴人的玻璃窗都没有，而是以前那种的老式木头窗。
男友给我的解释是作为摄影师，他讨厌任何会给他的镜头添加非自然光效的物品，所以他在建造这栋别墅的时候就特别关照不需要任何能反光的物品。
既然是他的喜好，我自然也喜欢。
而且，打开木质窗户，推开纱窗，从洞开的窗口向外远望自然风光的感觉，有种时空回溯的迷离，别有情调。
虽然，因为男友强烈的占有欲作祟，他其实不允许我从窗口露面。
*
我的男友很爱我。
他不喜欢我出现在别人的视线，却格外偏爱我在他的镜头里定格出的美丽风景。
这是他的原话。
每每让我听完羞赧不已却又喜不自胜的情话。
我也爱他。
所以只要是他的愿望，我都会为他达成。
我爱在他的镜头前摆出各种各样的姿势，从一开始的羞涩放不开，到后来的越来越大胆，甚至胆敢在他面前公然挑逗诱惑他。
我越来越得心应手。
而他也足够配合。每次拍不到一半，他就抱着我滚到了床上。
对于能打破他的定力、对他造成影响这件事，我微妙地感觉有些得意。
这个男人，绝对是爱我的呢。
不止这样，每次第二天醒来，他总是会先进入他特别布置的暗房，孜孜不倦地将我拍好的照片洗出来，然后挂在我们的房间。
他精心挑选过的，每一张。
他说，这是为了弥补我，为了配合他而没办法照镜子的遗憾。
我忍不住轻轻笑了起来。
他不知道，为了他，我做什么都可以。
照不了镜子又算什么。
*
我的脸又开始痒了起来。
但是不能抓。
男友说他最喜欢我的脸了，所以除了他，我的脸不能被任何人触碰到。
即便是我也不可以。
我爱他说这话时嘴角挑起坏笑的模样。
也爱他每天不辞辛苦地为我洗脸时痴迷眷恋的眼神。
我说过，我爱他，所以，只要是他的希望，我都会做到。
脸部一阵一阵的瘙痒，我扣紧牙关，努力分散着注意力。
男友不在家，即使这样，我也不能食言。
今天是周末，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职业特殊的关系，总之，每周末的两天他总是格外忙碌，所以总是见不到人。
每个周末，偌大的别墅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但我不寂寞。
有他的爱陪着我，我一点都不觉得寂寞。
也许是因为想到了他的关系，爱情的感觉让我从心底觉得暖暖的，连脸上的瘙痒感什么时候褪去了都没有发现。
我从床上爬起来，准备去厨房觅食。
男友是个贴心的男人，每次就算要离开别墅去工作，早上也总是会给我留够一天的食物。
中途经过男友的特制暗房的时候，偶然发现他没有锁门。作为一个心思细腻做事一丝不苟的人来说，这倒是十分难得，也不知道是不是今天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让他慌了神才失了分寸。
我一笑之下正要走开，脑子里突然窜出的念头却像是给我施了定身咒一样将我紧紧箍在了原地。
好想看！
他的暗房，为我洗出那么多美丽照片的暗房，作为他爱我这个论点最好论据的暗房，平时他藏得严严实实好不容易有机会一窥究竟的暗房——想看！
想更确实地感受他爱我的证据！
想离他更近一步！
想知道怎样才能做得更好！
想让他更加、更加地爱我！
鬼使神差一样，我推开了那扇半掩着的门。
*
四面的墙壁上都是我的照片。
看书的、料理的、洗澡的、睡着的……都一一在他的镜头下绽放出别样的风景。
每一张都不难体会出来，拍摄的那个人，在拍摄的时候是包含了怎样深浓的爱意。
我忍不住湿润了眼眶。
亲爱的，我爱你，一如你深爱着我。
我缓了缓情绪，这才含着微笑来到了他的电脑边上，大抵是今天出门得急，他连电脑都忘了关机，屏幕此时还显示在他用PS处理照片的页面上。
不过，真是奇了，他不是说过他讨厌加以修饰过的照片，会失去照片拍下那一瞬间原汁原味的风情，所以向来都排斥用这软件的吗？
我定神看向他用PS处理的那张照片，登时，被映入眼帘的那张图片吓得呼吸一窒，连连后退直到重重撞到了后面的墙壁才停止！
那是怎样恐怖的一张脸啊！
蚯蚓一样蜿蜒的伤痕，像是交错的沟壑一样纵横遍布了整张脸，白的皮肤、红的伤痕，交织在一起，使得那张脸像是勉强缝合在一起的破布一样支离破碎！
啊——
我急促地喘着气，却仍觉得自己呼吸不过来，简直快要被吓得窒息！
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好恐怖！！！
男友的电脑里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这么丑陋的女人的照片在？！！
他不是说过只会为了我一个人拍照的吗？！！那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我因为恐惧和怀疑而气恼悲愤的时候，我又陡然发现了一件令我惊悚不已的事情——
电脑上那个女人身上穿着的衣服，同我昨天拍照时穿的一模一样，她左肩上那只鲜红色的蝴蝶胎记更是熟悉得令我快要昏厥过去！
那正是每次□□时，男友最爱亲吻我的地方！
*
水龙头不停流淌着，涌出的水流一点一点填满了米白色的浴缸。
我从没有哪一回像今天这样恐惧接近那个地方。
平日里，和男友一起洗澡的时候通常都是淋浴，我根本没有机会一个人泡澡，而今天……
我鼓起勇气走到了浴缸边上，将脸凑到浴缸上方——啊！！！
清波荡漾的水面上，同电脑照片中如出一辙的斑驳交错的伤痕同样出现在了我的脸上！我发狂了一样摸着、揉着、捏着、捶着、撕扯着，水里的女人跟我做着一样的动作，可脸上的伤痕却丝毫不见减少，只是从撕裂开来的伤口里溢出了越来越多的血液、一滴滴流入了浴缸里，将水染出了丝丝缕缕漾开的血红。
*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跟那个女人结束关系啊，真打算瞒她一辈子吗？”
“小寒，你知道，是我欠她的。”
“那又怎么样？！是她自己想不开，也是她自己毁了自己的容貌，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她那个卑鄙的女人，嘴上说要你滚得远远的，转身却毁了容，让你永远放不下她，害你心在我这里，人却不得不永远捆绑在她身边——真是有够卑鄙无耻的，那个贱女人！”
“别说了！”
“你还忘不了她是不是？！你还想着她是不是？！就算她毁了容你还想着要跟她在一起是不是？！好啊，那你回到她身边去好了！永远都别回来！别回来！”
“小寒！你别激动！小心动了胎气！”
“哼！你就知道关心孩子！这次也是因为我住院了才急急忙忙赶过来的，也不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孩子。”
“你别这么说，我每个周末不都陪在你身边的吗。”
“那又怎样，我一周只能见到你两天，还不如那个毁容的女人陪在你身边的时候多呢！说不定，我就是你寂寞的时候消遣的玩物，所以才怎么都比不过那个女人，她才是你的正餐你心心念念——”
“够了！你说够了没有！我现在都在你身边了你还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做什么！”
“呜……你凶我……你为了她凶我……”
“好了好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别哭了行不行……”
男人无奈地诱哄着情绪化的女人，却因耳中突地窜入的一道稚嫩的嗓音而猛地揪紧了心脏：“妈妈，那个大姐姐的脸上好可怕！”
“好孩子不要看，乖。”
男人急忙追出了病房，走道里来来往往的行人没有一个的背影是她，可不知为何，他的心一直急促跳动着，怎么都没法平复下来。
是他多想了吧，她现在应该还在别墅里，不可能出现在这的。
“哼，就知道你忘不了她，一点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你像惊弓之鸟一样！”
“好好好，是我错，这两天你要怎么样都随便你好不好？”
“你说的！”
“是是是，我说的。”
“好！那我要……要你为我拍照！拍一辈子的照！还有我们的宝宝！”
“可是……”
“嗯？！”
“好好，我知道了，等宝宝出生了，我就为你们拍一辈子的照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
原来是这么回事。
原来。
回到别墅，扯掉围巾，我这才放心地撕心号哭起来。
原来这里的一切都不过是精心构筑的谎言，什么除了自然风光只为我一个人拍照，什么爱我，假的！通通都是假的！
他怎么能！他怎么可以？！
青梅竹马了二十多年，也相互爱恋了二十多年，却都比不上那个女人出现的短短两个月！
当他一脸悔恨地对我说着对不起的时候，我的心痛得简直快要裂了开来。
当他懊恼无比地向我忏悔着那个女人怀了他的孩子的时候，我却忍不住笑出了眼泪来。
孩子？
当初是谁说要一心闯荡事业，还让我把孩子打掉了的？
可现在却为了一个孩子要亲手毁掉我们的爱情。
去你的爱情！
——是的，我通通都想起来了。
八个月前，那个男人到我面前来求原谅，说要分开的时候，我成全了他。
因为两家父母从小交好，我不想爸妈和伯父伯母再劝说我们复合，索性毁了自己的容貌，想以此为由让他离我越远越好。
没想到，种种因缘之下，我失去了记忆，而他则因为愧疚又回到了我的身边，还一待就是八个月。
呵，八个月。
今天在医院里看到的那女人，那腹部隆起的弧度可不像是孩子有八九个月大的样子了啊，当初跟他说的怀了孕，真的是实话吗？
而他，都已经知道了那女人是在撒谎，却因为现在真的有了孩子，所以对她更加百般纵容起来了吗？
——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好过！
*
男人回到别墅的时候，心里还有一些忐忑。
在那个女人的一哭二闹三上吊各种耍赖撒泼下，他这次只在医院待了一个星期才回来。
她……该等急了吧。
而且，他心中有一角始终在担心，那天在病房外出现的人，是她。
还好，一进门的就看到了她一如往常准备好了一桌饭菜等他回来，他的心定了定，却很快又自责起来。
被那个女人逼着关了机，他连给她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她应该急得不得了了吧，他记得，她每次慌张的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咬嘴唇，这次，她联络不上他，她是不是又弄伤自己了呢？
许是等他累了，她正睡着，睡梦中眉头仍紧紧皱着，眼角带着干涸的泪迹，而嘴唇，如他所想真的被她咬破了。
他心疼地触摸着她的泪痕和嘴上的伤口。
他从来不觉得她脸上斑驳的伤痕有多恐怖，在他心里，她一如多年前亲昵地赖在他怀中撒娇的少女，也一如当年前，让他迷恋不已。
他爱她，从未改变过一厘一毫。
虽然现在他们的爱情出了点差错，但哪怕只有在这个地方才能和她独处、哪怕只能和她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厮磨相守，他也甘之如饴。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动作惊醒了她，她的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
“你回来了。”
她的声音一如往日的清丽甜腻，哪怕她的笑容不复以前的美丽无暇，他的心也不由得炸开了一朵烟花般怦然。
“菜冷了，我重新帮你热一下。”
“不用了。”他抱住她站起来的身体，鼻尖轻轻磨蹭着她的颈部，淡淡的沐浴露的香气传来，让他忍不住印了一个吻上去。
“吃冷的不好，我去重做一份好了。”
拗不过她，他只好顺从。
*
结果，在厨房里做菜的人变成了他。
而她则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就像以往的每一次，跟她的相处不管什么时候仿佛都会让他着迷上瘾，他贪恋着跟她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外面天翻地覆，在这一瞬，他也只愿在她身边同她偕老。
然后，在他就快做好这道菜的时候，他只觉得腹部一凉，紧跟着，鲜血四溅，喷洒到了热腾腾的锅子里，发出了轻微的滋滋声。
他转身看她的时候，视线已经开始模糊。
只是，朦胧中，他看到她的笑容，彷如最初的巧笑倩兮，阳光一样径直射进了他心底的最深处。
他忍不住轻轻地笑了起来，嘴角扬起的弧度怎么都压不住。
终于，到这一天了吗？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而他，却只觉得释然。
终于、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我……爱……”
话音到这里戛然而止，他的意识终于彻底陷入黑暗。
所以，他不知道，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了之后，她紧紧抱住了他已经开始变冷的身体，将贯穿他身体的刀子也跟着用力捅进了自己的身体。
接着，她绽开了跟他嘴角一样的笑容，说出了今生的最后一句话。
“啊，我知道。”
——因为，我也一样。
*
既然你选择在我失忆的时候重回我身边，就不要妄想再因为那个女人离开我。
我说过的。
我爱你，到永远。
——这是我，唯一对你说过的情话。
——不是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