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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以进为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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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内,燃着味道浓淡相宜的龙涎香,香气如同清晨在阳光下逐渐消失的薄雾一般丝丝缕缕的缠绕在整个空间,不经意间就浸入心魄。此时的御书房内静悄悄的,似乎就连呼吸声都很难听得见。而阳光则很温暖的从雕花窗格内洒了下来,投下一片的金灿灿,是一个值得出外走走的好天气。
尧朝现任帝王昭文帝端坐在御案后方,气势如虹、眉眼冷峻的看着跪在下方的水濯,眸色闪烁不定,不知在心间滑过了多少的念头和思绪。昭文帝此时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但却丝毫不显老态,面容依旧如同当年一般的冷峻,气势也如同壮年是那般的慑人。若不是他放在身侧那不停颤抖着的双手,恐怕无人能够看得出来他的颓唐。
“你从哪里知道这件事的。”昭文帝瞥了一眼打开在御案上的黑色奏折,沉声问道,眉目之中是浓厚的怀疑和猜忌。黑色的奏折在尧朝表示最为重要的事情,而今日这张奏折乃是水濯呈上来,参林如海监守自盗,私自剥削朝廷赈灾银两、中饱私囊,置百姓于水火之间。
长宁王:水濯虽说是封了王但是手中其实没什么实权,又加上水濯这人总觉得若是自私篡养门客会引来昭文帝的猜忌,于是便也乐意在昭文帝面前做出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来好赢得昭文帝的喜爱。而今林如海的事情由他提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不是吗?
“回父皇的话,此事时儿臣无意间得知的。”水濯也不看昭文帝只是恭敬的低着头说到,“儿臣听闻江南遭逢水灾心中担忧无比,于是自作主张拿了府内的东西准备去赈灾,谁料却发现了此事。儿臣自觉此事,事关重大,于是便急着进宫来了。”话语之中无不流露出浓厚的悲悯之心,可是垂下的眼眸之中则是浓厚的喜悦和期待。
“是吗?”昭文帝微微缓和了语气,把眼中的疑惑深深藏起后温言说到,“濯儿这般作为深的朕意,值得嘉奖。”虽是如此却还是能从话语之中的重音窥出昭文帝的言不由衷,甚至隐隐还带了些许的怒意和狠辣。要说这重音最重的自然还是“濯儿”二字了,要知道昭文帝看起来可不是一个喜欢唤自家儿子小名的父亲,怎么会唤这种加了儿化音的名字呢?这自然是奇怪的。
水濯心中隐隐有不太好预感,但还是接着把戏演下去,于是微微抬起头眼眸之中写满了孺慕之意的看着昭文帝说道:“儿臣愧不敢当,只求父皇不要怪罪儿臣便好。”水濯这时候可是不敢顺杆爬。于是做出了一副标标准准的孝子模样出来。原本水濯还想把林如海的事情往水泽身上引一引。
水濯和水泽虽是一母同胞但是实际的关系却并不好,明面上是疏离的可以的兄弟关系,而暗地里水濯真是恨不得水泽不要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水濯和水泽长的并不相像,面容是略带些粗狂的俊美,浓眉大眼,鼻梁高~挺,整个人面部的轮廓非常的清晰深邃,就的好似塞北广袤的草原和群山一般疏朗分明。这样的他并不适合做出那种恭恭敬敬的姿态,会显得整个人颇为的懦弱和无用。
“愧不敢当!朕看你应该是羞愧难忍吧!”昭文帝看着水濯还在跟自己演戏,心中本就藏得不好的怒火瞬间就爆发了出来,眉目狰狞的暴怒着挥袖打落御案上磊的高高的奏折。近来天气逐渐的,本就脾气不好的昭文帝更是越发的脾气大了。
挥落下来的奏折虽说并没有打到水濯只是轻飘飘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不大不小的声音。但就是这样,却也足够水濯害怕的了。谁让水濯一直都记得小时候暴怒的昭文帝曾在他面前杖毙了一个宫女呢?
“儿臣……儿臣知错了!”水濯压下心中的胆怯,恭敬而卑微的低着头说到,声音似乎一瞬间就沙哑了许多。
昭文帝看着此刻颇为但却的水濯心中是满满的厌烦,于是便也懒得再看水濯一眼,闭着眼睛语气冷漠的说到:“既然知错了,便回府中好好的思过,等到再次花开的时候再出来。”而今已是花开的时节,再次花开莫不是明年,看来昭文帝是希望水濯一年之内都别在自己眼前出现了,他竟然这般的厌烦水濯吗?
“儿臣!……儿臣遵旨。”水濯不甘的看着昭文帝,声音之中略带着些许的哽咽,垂在两侧的双手此时握的紧紧地,骨节都有些发白了。为何永远是这样?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明明自己也是父皇的孩子不是吗?为何会这样,为何?
昭文帝闻言只是随意的伸手挥了挥示意水濯退下,依旧是一副闭目养神的模样。
“儿臣告退!”水濯梗着心中的一口气,竭尽全力装作无所谓的说到,之后努力的挺直了身板退了出去。此时的水濯,身板虽然挺直,但是却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有些佝偻。
见水濯走了出去,一旁伺候昭文帝的大太监:元喜立马悄悄的走到昭文帝的身边,语气小心翼翼的问道:“皇上!永麟王已经在暖阁等着了,可要现在传召?”这份小心翼翼并不来源于方才昭文帝的生气,毕竟在这个宫中谁都知道,昭文帝不喜长宁王。刚才的景象发生的可不止一回了。元喜的小心翼翼是因为永麟王受伤了。
“阿麟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昭文帝睁开眼睛看着元喜皱着眉问到,原本冷峻的眉眼之中写满了浓厚的担忧之情。阿麟乃是水泽幼时的乳名,原来这昭文帝还是能换得出自家儿子的乳名的。
元喜悄悄的瞟了一眼昭文帝后,细声细气的详细说到:“回皇上的话,永麟王被刺客刺了,伤在手臂处。听说已经在王府里看过太医了,但是今日看起来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胡闹!出了这等事怎么不快些报上来!”昭文帝皱着眉说到,之后又命元喜去找太医,自己则是在一大帮人的簇拥下步履匆匆的走向暖阁去看水泽去了。此时的昭文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关心儿子的普通父亲罢了。
为何都是一母同胞,水濯被昭文帝百般的看不上,水泽却被昭文帝这般的放在心上呢?难道是因为两人年龄的区别吗?真是奇怪,不是吗?
昭文帝踏入御书房的暖阁便看见水泽悠悠闲闲的拿着白玉骨扇悠闲的扇着,神情是一如既往的悠闲和自在,若不是脸色当真的惨白,还真看不出来他受过了伤。
水泽略微转眼便看见了匆匆而来的昭文帝,于是立马起身恭恭敬敬的跪下准备行了大礼后给昭文帝请安。
昭文帝哪能让自家受了伤的儿子行如此大礼,自是赶紧伸手制止了水泽的动作,颤抖的双手真真实实的扶起水泽后说:“都受了伤了,还行什么礼?不怕把伤口再弄伤了?”
水泽感受着扶着自己手臂的双手颤抖不休,垂下的眼眸之中是说不出的快意,但面上却还是带着些许的笑意说到:“父皇,礼不可废。儿臣可是不想再被御史说教了。”
“莫听他的屁话!”昭文帝看着水泽,眉眼慈祥的说到,“父皇可还是想念曾经在御书房内玩弹珠的阿麟。”水家虽然早已经在皇位上待了多年,但骨子里那种匪气倒是怎么都没有消失。
水泽和昭文帝长的极其相似,尤其是嘴唇皆都是被世人称道薄情寡义的薄唇,但世人却也都知道昭文帝最爱曾经的熙贵妃孙氏,哪怕熙贵妃死了也依旧如此。就是不知道水泽是否也会如此呢?
“儿臣也很想念当初。”只是母妃她……水泽脸上带着浅笑说到,心中分外的杂然。
昭文帝看着有些恍惚的水泽自是能猜到水泽心中的想法,心中自是一叹后和水泽一同坐下,重新提了一股话题后问道:“为何突然受伤了呢?”
“儿臣也不知道,但想应该是江南的人。”水泽敛了敛神色,眉目严肃的说到,“儿臣今日前来就是为了向父皇请命去江南一趟,把事情查清楚。”
昭文帝定定的看着水泽许久后,语气略带飘忽的看着水泽问道:“阿麟你当真要在此时,离开京城去江南吗?”昭文帝因为双手之事,心中早有在最近退位之意,毕竟在尧朝的御案之上坐着的不应该是一个废人。而继位的皇子此时自然不能离开,不然万一昭文帝立下传位诏书,无人接旨怎么办?
而通透如水泽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几乎每个皇子都知道的事情呢?
“父皇,儿臣想的很清楚。”水泽直视昭文帝的双眼分外坚定的说到,“父皇已经把密探给儿臣了,儿臣怎么能奢求更多?”水泽的眼眸之中写满了真挚与坚定。
“……阿麟有心了。”其实密探也有一小部分在太子手中。昭文帝想说这句话,可是看着水泽分外真挚的眼眸,这句话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他怎么能忍心,怎么能忍心。
对于昭文帝而言,水泽而是儿子,那么太子就是他的选定的未来的君主,这两者都是不可更改的。
水泽笑笑并不回答,这是颇为亲昵的伸手替昭文帝倒了一杯热茶。
昭文帝透过冉冉茶香望着水泽,心中是说不出的暖意。阿麟是个好孩子!自己还是缓缓好了,一定要把阿麟安排好了才是,一定要安排好了。昭文帝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心中却是打定主意把传位的时间再往后拖一拖,好让他有更多的时间安排好水泽,毕竟皇上和太上皇在尧朝可是完全不同概念。
水泽看着仿佛下定决心的昭文帝勾唇一笑,借着喝茶,挡住自己唇边薄凉的笑意。水泽掌管密探有一段时间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密探之中还缺了一部分呢?
父皇,您可一定要长命百岁,这样才好好好的看清楚一切不是吗?看清楚当年是谁害了母妃,也害了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