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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她也曾美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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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他领着江株竹重新回转了画室,关上了门。
春暖花开的季节,空气温而不闷,透明的窗外是可以俯瞰S城的景色,错落有致的建筑形成城市独有的风景。室外的世人们为生计忙忙碌碌,一扇窗将他们隔绝在外,不留尘世间的烦恼,只存温馨美好。
在向来繁华息壤的S城,杜元衡深深看了眼明显在紧张的江株竹,头次感受到什么是岁月静好。
美人如画在侧,他忽的一笑,凑近江株竹压低声音问:“你在想什么?”
他这一笑,江株竹的紧张不翼而飞,清醒过来后彻底意识到身处画室,怎么也不能在这里……
画室另两侧墙面挂着帘子,遮挡住了全部墙面,杜元衡收了笑容,少见的犹豫了下,提前打好招呼:“你不要认为我是个痴汉。”
他使力一扯,帘子整个落下,露出后面的庐山真面目。
一个又一个或坐或站,或笑或皱眉的江株竹身穿高中校服,铺面了整个墙面,记载了她少女时期的一颦一笑,承载了杜元衡高中以及毕业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感情,呼啸而来。
从不知他会画画--和那么多的自己对视,江株竹忽然眩晕,满腹情绪满当当的自甜蜜到酸楚,她转头对上杜元衡正注视着她的视线,跌入他的深情中,再不能离开。
他问:“美吗?”
她自夸:“美极了?”
杜元衡揽她肩膀,走到墙画面前站定,掏出手机以此为背景,施施然自拍了张照片,心满意足。
“以前画的,前段时间想重新拾起来,便翻出了这些全部挂起来,想等今天你看到之后再开始画,”杜元衡其实比之方才的江株竹还要紧张,他语气生硬不少,一板一眼的像机器人:“所以,你坐墙边,我给你画副画好吗?”
***
墙上好多个画中的她,墙下一个真实的她,杜元衡坐画板前,一笔一画仔细描绘她的眉眼。江株竹坐在对面,看着画画的他,赏心悦目,长久保持同个姿势不觉疲惫。
两人都忘了时间,直到天色暗沉下来,月亮代替太阳,在天上发光发亮,杜元衡画完了,才幡然觉醒。
杜元衡笔下的江株竹比之墙上高中时期的她成熟了不少,多了些韵味,面貌比之柔和,眼神比之坚毅,唯一不变的是深藏的一丝执着不羁,点亮她整个面庞。
挂上去后,便多了第一张现在的江株竹。
以后还会有更多。
画完后两人出了画室,杜元衡想要个尽善尽美的一天,让她在客厅中看电视等着,自己去了厨房,照着事先准备好的菜谱,给她准备大餐。
时间已至七点,江株竹往家里打了个电话,又开始紧张起来,她坐立不安,想去厨房找杜元衡,却还是压抑住,先去了洗手间。
镜子里的女人面目含春,脸颊粉红,眼波如水,江株竹简直不敢相信那是自己。她拍拍脸蛋,洗了把脸试图清醒一些,可惜作用甚微,直到吃完饭时,都是依然神思不属。
电视机上在播偶像剧,江株竹偷瞄了杜元衡一眼,恰巧他站起身,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我送你回家,”他拿起外套,说了句出乎意料的话。
江株竹悄悄舒了口气。
然即便是到家卸妆洗漱刷牙躺床上之后,江株竹仍听得见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不得不羞愧的承认,白天时除了紧张之外,还有丝期待。
她精神亢奋着,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忽然听到门外咚咚的有人大力敲门,伴随着嘶哑的喊声:“连琪,你开门!”
是齐永峰的妻子谷珍,虽说了了几次接触,可印象太过深刻,江株竹立刻意识到了是谁的声音,她屏住呼吸,装作全没听到。
喊了几声后,门外谷珍的敲门声停止,正当江株竹以为她知难而退时,门砰的一震,门框甚至都跟着摇晃--她改为踹门了。
来者不善,但想到家里的盛欣,江株竹不得不起身快步开门,她闪身出去,不留缝隙的重又关上,问:“你什么事?”
和以往几次露面的形象不同,谷珍竟身穿睡衣,肥肥大大的比之普通市井妇女还要不起眼,只除了她手拎着的包--Guiic的牌子。
见到了人,即便是江株竹,谷珍依旧是一下子泄了方才踹门的气势,她平静的道:“让连琪出来。”
想都不想的,江株竹选择拒绝,她这些天情绪一直很好,对人的态度疏离不起来,于是乔装了冷漠的语气:“你有事就说,说完就走,不然我报警了。”
“呵,你不用担心,”谷珍轻声一冷笑:“我不会怎么着她,我自己来的。”
开门声再响起,连琪已经惊醒了,她挺着肚子,不避讳的回视谷珍:“有事外面说吧,”
谷珍视线落她肚子上,不见之前防备和攻击的态度,漠然问道:“你知道我和齐永峰是高中时就在一起的吗?”
连琪和江株竹闻言均诧异,奇怪她说的话风马牛不相及,谷珍不管两人想法,往地上一坐,仍直勾勾的盯着连琪肚子:“还是他追的我。”
“高中早恋时,他穷学生一个,为了他我放弃保送,报了个二本志愿只为和他一个大学,他抱着我说这辈子都会对我好。毕业后他穷光蛋一个,我家境比他好太多,跪着求我爸妈同意我和他结婚,拿出钱来支持他创业,心甘情愿的站在他背后做家庭主妇,他感动的直哭说绝对不会辜负我。”
“现在他生意做大了,我爸妈也老了,帮不上他了。我也老了,他看不上了。”
谷珍面无表情的说完,从包里掏出一张照片递到两人面前:“你看,我不是从刚开始就是现在的泼妇样,我也有年轻好看的时候。”
照片上一个模样温柔的少女笑容明媚,眼波柔柔的,身穿着碎花长裙,美丽动人。
给两人看了眼,谷珍拿到眼前,视线头次从连琪肚子上转移到照片上,痴然道:“看不出来吧,这也是我。”
现在的谷珍情绪平稳,淡然诉说和齐永峰的过往,比之前粗鲁的动手动脚伤害力更大。连琪的身体摇摇欲坠,捂着肚子脸色煞白,跟着坐在冰凉的地面上,冷进心底深处。
三个女人均穿睡衣,仅有江株竹自个站着,她再保持不了轻松的心情,看看眼角皱纹明显的谷珍,头一次觉得她真是可怜。
“我求你,”谷珍平视连琪,一向嚣张跋扈的她姿态放到尘埃:“不要再联系他了。”
“我可以给一套房子,再给你足够一生无忧的钱,”谷珍从包里另外拿出一叠房产相关的文件,和一张支票,她写上金额,全部递给连琪:“只要你离开他,这些全部都是你的。”
“我相信你不可能比我更爱他,如果你真为他好,就离开,我保证不会再和他或者是你计较。”
连琪不接,哆嗦着嘴唇强撑道:“我早就和他分开了。”
谷珍用怜悯的眼神看她,像一个母亲责怪而又无奈的看自己女儿:“你网上一直聊的,不是他还是谁呢?”
一阵沉默,连琪无法再面对谷珍,落荒而逃,突兀的起身缩进家里,关上了门。
谷珍反应正常,不见失望,好似早料到了结果,她不多纠缠,给留在门外的江株竹点头示意:“再见。”
***
“她走了是吗?”连琪贴门边上问江株竹,可怜兮兮的样子。
江株竹刚点头,连琪的眼泪就哗啦啦流了下来,她抱着肚子泣不成声:“我真混蛋,我真混蛋,可是……可……”
以前不小心做了第三者还情有可原,可恶的只有齐永峰一个,连琪是个不知情的受害者。可现在,她真真正正成为了破坏别人家庭的原罪,齐永峰仍是不对,但她也有很大的错。
她一边恨着自己一边和齐永峰保持联系,接受他的好意做微商——卖出去十件东西,怕是有九件齐永峰用其他身份买的。连琪心知肚明,却不够狠心割舍,因是那么多年都是依附着齐永峰生活,她已经习惯了。
她知是自身软弱,然她没有工作经验,什么都不会,还怀着孕,谁会雇佣她?即便是有人雇佣,她能做的来吗?她不擅为人处世,工作同事间如何交往,她应付得来吗?
失去了齐永峰,连琪就失去了飞翔的能力,就要转为跟着江株竹生活。
无论是多好的朋友,她怎么能让江株竹一直养着她?更何况她还怀了个孩子,更何况江株竹本就很辛苦……
所以只好一边遭受内心谴责一边自我催眠全装不知的和齐永峰保持联系,恨和无奈交加,理想和现实冲突,自我怀疑自我否定自我放弃,这便是连琪一直纠结于心的事情了。
泥沼一般的麻烦事情,她越是挣扎越是陷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