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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三十一章 再相见,竟是不顾也无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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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南疆的第六年,顶替因病转业的上任连长成了边防团一连连长。
前年团里搞信息化建设,送我和其他几个战友去上了军校。
重新坐在教室的感觉是很奇妙的。脱去了年少时的懵懂,带着军人的血性坐在明亮干净的教室,有一种久别重逢又很陌生的心悸。
军校不像普通的大学。这里纪律严明,作息规律,就像在部队一样。只不过比在部队更轻松一些,能看到不同的人群。年轻的军校学员们情窦初开,会在外面交个女朋友。晚上拿着手机躲在被窝互发短信,悄悄讲电话秀甜蜜。偶尔吵架了,或者分手了,会来找我们这些大哥哥哭诉。
和一群年纪比我小很多的人一起上学,很多时候我都会感觉自己老了。心有些累了,想找个温暖的港湾依靠。可是我没有,远方的灯塔是别人的,我的那一座,早就被自己遗弃。新的一座还不知在何方,也许永远都不会来。
于是我埋头苦学,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学习当中。我的课余时间是书本的,我的脑子也是书本的。我甚至从没想过我也能如此刻苦学习。如果入伍之前别人跟我说我学习肯定很刻苦很优秀,我一定是不信的。但是现在,我不得不佩服自己,除了学习,我的脑海里再也想不起任何事。
两年后,我终于以优秀的成绩顺利毕业,回到南疆,回到老部队担任上尉副连长。没过多久,升任连长。
我仍旧在不停地训练,磨练自己。大家都称赞我前途不可限量,只有我自己知道,我的心已经老了。除了在部队这一片天地,我不再有一丁点儿激情。再多的情绪也只有面对一群新兵蛋子时会表现出来,我的脸上,我的眼里,再没有了神采。
在南疆的第六年,升任连长的第一年,某特种部队来我们这里挑人。
大家都劝我“阿声,你去吧。你一定行的!”我不忍辜负大家的期望,就在申请表上报了名。
临别前,手底下的弟兄们都为我送行,一双双期盼的眼神烙印在我的脑海。我坐上车的时候,看着他们暗暗发誓:一定要通过选训,绝不辜负他们的期望。
一路辗转,在两天后到达目的地,孤狼特种部队基地,传说中的绝密之地。
之所以称之为绝密,是因为我们都是被蒙住面来的。没人知道这里是哪里,更加没人知道从哪条路进来。
我站在基地门口极目眺望着这片土地,在心中想象这里每个设施的功能。传说这里是唯一可以跨军区军种随便挑人的部队,传说中这里的士兵每人每年打出的子弹成箱数,传说这个大队只有三个中队差不多200个战斗人员,却有近400人的战术信息和后勤支撑。这里有我们国家最优秀的兵,这里是整个陆军的单兵巅峰。
这里可真是个好地方!
我们南疆的戈壁滩荒凉而寒冷,雪山温度地低达零下四五十摄氏度,而这里春暖花开,景色秀美。我们边防团一年都打不到一卡车子弹,而他们一人就能打出一排。我们高山上的哨兵永远只能吃冷冰冰的罐头,大部分依靠自己自足,而他们吃穿不愁。
如果我能进这里,是不是就代表,边防团的弟兄们不会再被人瞧不起,说我们是穷鬼吃不饱穿不暖了?
来接人的是个面向凶恶的高个子少尉。他的额角有块疤,我知道那是子弹擦过的枪伤。这里真的不是普通的部队,他们会用实弹,会受伤,甚至,随时会死亡。
一起来参加选训的都是从各个军区挑来的好苗子,大家秉着都是一家人的结诚之心跟这位少尉打招呼。可是他丝毫不领情,只干脆利落地抛下两个字:“上车!”
大家伙儿尴尬地闭嘴,看着少尉开车门的身影微微错愕。跟在少尉身后陆陆续续上车,还没坐稳他已经脚踩油门,嗖的一下将坐满了人的勇士开了出去。
我们最后的蹲点是一片布满铁丝网和炮火的大场地,才一下车就被迎面扫射来的枪子儿吓个半死。我们哪里见过这样的迎客方式,打招呼不领情不说,直接一上来就拿枪对付,这哪是兄弟部队?简直就是敌军!
细密的子弹追随者我们四处躲避的身影,周围没有掩体,于是我们像待宰的羔羊抱头乱窜。即便如此,身上还是被空包弹打得生疼。不能怪我们太弱,实在是敌人太强,都已经躲在水下了,他们还是能准确无误地将枪口对准我们的小腿。
如此这般一番戏弄下来,我们来参加选训的人早已是狼狈不堪。枪声终于停下,站在一旁的高个少尉这才出声让我们集合。
我们一瘸一拐地排队站好,神不知鬼不觉突然出没的几个人就站在了我们面前。看看他们肩上扛着的星星杠杠,才恍然大悟:哦,原来刚才这番只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
我顺着从一个个高傲无比的脸上划过,扫到一个一米九左右的高个子时,然后再也没移动过视线。
沈洋!
我不是没想过有一天我和他也许会再见面,可没想到竟是以这样的方式!
此刻,他就站在我的面前,带着骄傲的无比光荣的表情。他在一个肩扛两杠一星的少校身侧,手背在身后站得笔直,目光非常不屑地看着我们这群无知的战友。他的肩上,竟也扛着两条杠杠,一颗金色的五角星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他现在是少校了!
可似乎,他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他不会笑的灿烂,他一声不吭。这个人好陌生,而且他没往我这里瞟过一眼,他已经不认识我了吗?也对,谁还会记得曾经背叛过自己的人?
“队长,这批选训学员都到了!”说话的是那个高个少尉,他对着沈洋前面的两杠一星说道。
两杠一星点点头,一直手整了整鼻梁上的墨镜,嘴角挂着慵懒的笑意。他隔着墨镜扫了我们一遍,懒洋洋地开口:“我是你们这次选训的主官,云城。今天老子心情好,先让你们轻松下。跑完二十公里就自个儿呆着去吧,好好休息,,指不定明天就见不到初升的太阳了!”他哈哈一笑,突然想到什么似的大呼:“哎呀,忘了我的PSP了!游戏还没玩玩儿呢,就被叫出来了。我得赶快回去闯关,不然得挂了。洋子,这活儿交给你了,待这群小番薯们好点儿啊!”他说着就转身走了,只有风把他的笑声传到我们耳朵里。
我们不禁对他投去鄙视的一眼。这就么不待见我们?太不尊重人了吧!
“是!队长。”沈洋对着走远的云城回了一声,转过来看着我们面无表情地下令:“带上你们的行李,集体向右转,二十公里山地越野准备!”
我直看着他。他的声音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带着无比的坚定与果断。他是一名合格的特种兵,一举一动透着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我不禁失了神,果然是天与地的差别了吗?不过本来就不在同一个地平线,又有什么好失落的呢?
“愣什么神!赶紧走!”一声大喝将我从沉重的思绪中唤醒。我回过神,是沈洋,我多么希望此时他能够看我一眼,一眼就好。他确实看了,短暂的一眼。只是眼里不再是我熟悉的爱意和眷念,只有冰冷。他吼道:“干什么?快走!”
“哦哦。”我赶紧拿上行李,大步跟上前方的大部队。
一路上我们跑得分外辛苦。
原本就是坐了好几天车颠簸颠簸才到这儿的,一来就是一顿乱射。这还没休息会儿呢,又来搞个二十公里山地越野。越就越吧,你们那一帮人不但坐在车里享受着,还一边死命地催我们快跑是几个意思?
旁边跟我并排跑着的兄弟累的够呛,他通红着脸大喘气儿。一边喘一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跟我唠嗑儿,“我叫刀郎,你叫什么?”
刀郎?哦,就是那个唱《2002年的第一场雪》的。我保持匀速跑着,头也不转地回道:“秦之声。”
他又说:“我是大名鼎鼎的黄继光连的,你是哪个部队的?
黄继光连的?看样子是个不可小觑的兵。“南疆军区驻喀什边防团。“我回他。
“哦。哇塞!你在南疆啊?这么艰苦的地方,听说长年累月见不到一个人影儿诶。”他庆幸一笑,“幸亏我没被分在这种偏远的地方,一年都头见不到人,那还不得无聊死啊!”
我没搭话,心里却有些暗笑:你没经历过,当然只知道艰苦寂寞。南疆并不是大家想像中的那么荒凉贫困,有那么多战友在一起,其实是不会觉得艰难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大家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哎你说,这云大队长到底是搞什么?一来就跑二十公里,他当我们是铁铸的啊?再说了,我们都还没吃饭呢,我都快饿死了,哪有力气跑?”
我终于瞥了他一眼,没力气跑怎么有力气废话?没听见后面的教官在囔囔吗?我摇摇头,对他说道:“你还是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快跑吧。”
他真的听了我的话,不再废话转而认真跑起来。
二十公里不是什么难事,但前提是我们有充足的体力。
就这么一副几天没吃过啥饭,又经受了满天枪声惊吓的身体,坚持跑完的人都已经累成一滩泥。总算今天是过去了,可以洗个澡好好休息。
我躺在特种部队为选训学员安置的床上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脑中尽是今天见到沈洋的情形。我又见到了他,可他的眼里再没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