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子骗婚》子木桑桑

2、Part 1

　　**

　　“一口价，一亿！”

　　眼前的女人，浓妆艳抹，烈焰红唇，露脐T恤，破烂的牛仔短裤，完全看不出来，她是一个五岁孩子的妈妈。

　　他冷笑一声，习惯性地左边嘴角勾起，抱着臂倚在门边看着她。

　　“你！”

　　“白洁！”

　　“白洁，你凭什么认为，我会给你一亿。”

　　“凭什么？就凭...”她故意顿住，右手拇指指甲弹弄着中指指甲，涂着彩绘的手指，黑底红花，显得分外魅惑。

　　“他是沈家的下一代。我想，以你沈家的实力，要拿出这一亿也并不难。”

　　沈莫宇瞥了瞥白洁脚边的男孩，无辜的大眼，抬着头看着他，眼底的怯弱明晃晃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男孩紧紧搂着白洁的大腿，小手使力！

　　大概是勒得白洁痛了，她一把推开了他，“作死啊，抱那么紧干嘛，要不是看在你值一亿的份儿上，老娘哪儿有那个闲工夫理你。”

　　男孩被推得一个踉跄，后退了两三步才稳住了身形，吸了吸鼻子，将已经在眼眶打转的泪水忍了回去，又走上前来，唯唯诺诺地试探性伸手，握住了白洁的左手小拇指。

　　这一幕，让一向嘻嘻哈哈笑着的沈莫宇蹙起了眉头。

　　男孩抬着头，仰望着自己的母亲，眼里的祈求，就连站在一旁的沈莫宇都看到了。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画面里的男孩...是自己。

　　“白洁，”沈莫宇压抑着心里的不适感，开口道，“我想我家老头还不至于在几年前上了你，并播了种，却全然不做措施。而你...”

　　“不是！”

　　白洁尝试着想抽出自己被握住的手指，试了两番后见男孩仍是紧紧握着，便也作罢了，径直打断了沈莫宇的话，见他疑惑地看向她，

　　“不是你爸，是你！”

　　“哈哈...哈哈...”沈莫宇大笑了出来，肩膀耸动着，“我想你应该知道我...”

　　“六年前，横凯大酒店。”

　　沈莫宇脸上的笑凝固，片刻表情恢复如常。

　　“白洁，现在科技...”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验个DNA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白洁笑着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包，修长白皙的手指捏着上面的线头，慢悠悠地绕开，接着抽出里面的文件递给他。

　　“不好意思，上周在你们离开exciting bar的专用包间后，作为服务员的我一个不小心走了进去，再一个不小心从沙发上捡起来一根头发。不凑巧，那正是沈少爷你的。”

　　沈莫宇一目十行，当看到最下面的时候，俊眉微蹙。

　　“你觉得就凭这一份不知真假的DNA报告...”

　　“信不信由你，我不是来追究六年前的事情的，只是这孩子，我养不起。若是你沈家不要，那我便送去孤儿院。当然，若是你沈家要，我拿一笔生养费，大家两不相欠。”

　　“你...”

　　这是他沈莫宇第一次如此吃瘪，余光瞟到泪眼汪汪的小男孩时，他忍住冲动，淡淡地说：“名字。”

　　男孩瑟缩着躲到白洁的身后，白洁斜斜瞥他一眼，“出息！”

　　眼里哪儿有一丝丝身为母亲对孩子的爱意。

　　“白展堂，当然，你若是不满意，这名字随时可以改。”

　　......

　　白洁从他手里接过支票，看着上面的数目，笑着蹲下身亲了白展堂一口，“看在你这么值钱的份儿上，赏你的。”

　　起身准备离开时，衣角被拉住。

　　“不要...”白展堂嗫嚅两声，终是开口，虽近似喃喃自语，却是让白洁与沈莫宇都听清了他说的什么。

　　“放手！”白洁皱眉不耐说道。

　　“不要丢下我，妈妈！”

　　“我会乖乖听话，我不要新衣服，不要玩具，不要车子，也不要大房子，不要丢下我。”

　　思绪转换，同样的地点，同样浓妆艳抹的女人，同样仰望祈求着的男孩。

　　“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男孩死命拉着女人的手，任凭她怎么掐怎么拧都不松开。

　　“妈妈，不要丢下我。”

　　中年男人走过来，抱起男孩，女人趁此机会使力挣脱开来，赶紧将手里的支票塞进了手袋里面，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就走掉了。

　　“若不是你值钱，我不会养你那么久！”

　　......

　　思绪被男孩大哭的声音拉回，定眼后，才发现白洁竟是不顾一切，硬生生地将白展堂的手扳开了。

　　白展堂也不管拉扯中被捏得通红的手，起身作势就又要去拉白洁。

　　“白展堂，你确定你还要继续拖累我吗？”

　　说完这句话，白洁头也不回地离开，走了几步，抬手挥了挥手里的支票，“沈莫宇，谢啦。好好照顾你的儿子吧。”

　　**

　　沈莫宇接过佣人手里拧干的毛巾，递到瑟缩在沙发角的白展堂面前，“擦擦！”

　　话语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语气似乎过于严厉了。他没有做过父亲，不知道以怎样的语气去与孩子说话。

　　记忆当中沈世雄那个老头儿与自己讲话似乎一直以打击刺激为主，根本没把自己当小孩子看过。当然，他也不需要那个老头儿把自己当小孩子看。

　　见白展堂不仅不伸手接毛巾，反而更往沙发角靠拢了些，他皱了眉头，问道：“你怕我？”

　　白展堂终于抬起头，眼含泪水望着他，“我想妈妈，你让我回去好不好？”

　　泫然欲泣的脸，如针般刺痛了沈莫宇的眼。

　　“她不要你了！”特意强调的语气，不知道是在提醒他自己还是在提醒白展堂。

　　“我要妈妈，她是我妈妈，我要妈妈...”

　　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无论怎么故作坚强，在沈莫宇毫不留情地说出他极力忽略的真相时，还是哭出了声。

　　沈莫宇听见哭声，眉头舒展开来，将毛巾丢在桌上，走到对面沙发坐下，淡漠地掏出手机玩儿着，既不上前哄，也不出声制止。

　　等了良久，啜泣声没了，他望去，见着的是熟睡了的白展堂。

　　毕竟是小孩子，哭累了就睡着了。

　　沈莫宇走过去蹲在他面前，审视着。眼前的脸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眉眼。目光从他脸上移至搭在沙发上的手时，沈莫宇愣住，他的手背处有些青痕，是为了不被抛弃奋力抓住留下的。

　　“少爷，小少爷的房间安排好了。”夏管家放低声音说道。

　　沈莫宇回过神来，拿起毛巾，轻轻替白展堂擦拭着脸上的泪痕，在替他擦手的时候，动作分外小心。

　　“夏叔，带小少爷回房休息。”他起身，刻意压低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

　　夏叔照做，抱起沈轩往楼上走。

　　看着被夏管家抱在怀里的白展堂，沈莫宇左手不自禁抚上自己的右手，那里曾经也如他一般，为了抓紧某人，被留下了一些永远缓解不了的痛。

　　从今天起，你叫沈轩。

　　**

　　华灯初上，A市的夜才刚刚开始，灯红酒绿，年轻男女被工作烦扰了一天，此刻正是时间换上喜爱的衣服，无论暴露与否，好好宣泄一番。

　　酒吧包间内，沈莫宇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轻轻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看着里面红色的液体晃来晃去。

　　“求求你，不要...”

　　女孩的脸早已模糊，只是脸庞上的两行泪倒是清晰得很，可想了良久，也未能将六年前那张带着泪痕略显苍白的脸与下午那张浓妆艳抹带着冷漠表情的脸重合起来。

　　沈莫宇摇晃酒杯的手顿住，抬起，一饮而尽。觉得不尽兴，又倒了一杯，却是没有立马喝，将酒杯凑到鼻尖，嗅了嗅，左手从容地一下一下敲打着膝盖。

　　“你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

　　那哭声，是沙哑的？

　　不，不是的。

　　白洁的声音，是清冷妩媚的。

　　“你放过我，求求你，求求你...”换了白洁，会说出这句话吗？适合说出这句话吗？

　　顿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在一个不会再出现的女人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沈莫宇将酒再次饮尽，唇齿间尽是红酒的香气。

　　此时，敲门声响起。

　　“沈少。”领班打开门，殷勤的笑着，将女人带进来后，就退下了。

　　穿着贴身红色包臀连衣裙的女人坐到沈莫宇身边，替他倒了杯酒后，偎进他怀里，双手开始在他胸膛上抚摸着，红唇不时拂过他的脸。

　　慢慢品着酒，烦躁的情绪让他没办法静下心来享受娇躯红唇，挥手让身上的女人退下。没一会儿，领班便又进来了。

　　“沈少，可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不消沈莫宇开口，又接着说道，“这两日新来了个跳钢管舞的，一直没有出过场，价格已经炒到上百万了，沈少可有兴趣看看。”

　　沈莫宇本想拒绝，可是脑子里又闪过那张苍白的脸，仿似挥之不去的梦魇，“带来看看。”

　　当白洁穿着超短牛仔裤，黑色背心出现的时候，沈莫宇有那么一茬的错楞，可是在彻底看清来人后，眼里的冷意让一旁的领班都冷汗直冒，心里只想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惹恼了这尊佛，以后这酒吧可是别想太平了。

　　白洁满脸堆笑走进包间，同是在看清悠闲坐在沙发上的人时顿住了，感受到那股冷意后，笑容更胜刚前，却多了一分挑衅。

　　转身，离开。

　　......

　　林特助睡得正熟，电话声响起，他眯着眼摸索了半天，拿起听筒：“喂？”

　　“林特助，派人监视白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