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客》颜小言

6、第六章

　　第六章

　　远航集团与蒋氏企业达成共识，两家公司已经开始着手准备美国安德森公司新产品投标事宜。蒋心慧是蒋氏代表，远航这边由宋易扬全权负责。宋易扬自信满满，这次投标会轻松入围。不算蒋心慧与安德森的老关系，单从策划方案来说，近乎完美无可挑剔。让人意外的是他们的老对手也一同入围，两家公司的产品生产营销方案如出一辙，只在关键数据上稍稍高于远航。

　　这不是巧合，是阴谋。
　　策划书泄密了，宋远航大发雷霆，在办公室中来回踱步，背着手训斥宋易扬：“你是第一天参加工作的愣头小子吗？有多少公司惨败在商业间谍这种事上，连最基本的保密工作都做不好，还能做什么”
　　宋宇轻扯嘴角，低头看着自己的皮鞋。
　　宋易扬急着说：“我马上去查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宋远航呵止他：“现在要做的不是去查内鬼，是怎样取得安德森的代理权，那才是我们的最终目的。调查这件事，交给你大哥去做。”
　　宋易扬看了宋宇一眼，心里不是滋味。

　　远航集团是宋远航一手建立的。把公司利益看得比任何事都重要的人，不会因为自己早年不忠行为，造成原配妻子早早离开人世，以愧疚的心情把公司让给大儿子。也不会因为宠爱小儿子就把公司交给他。一手打下的江山会交给最合适的人选。对宋易扬与宋宇私底下明争暗斗的事，采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

　　周宁打来电话时宋易扬刚从父亲办公室中出来。被训斥的人像斗败的公鸡，拉耸着头。
　　“哈喽！”周宁声音愉悦，很开心的样子。
　　宋易扬没吱声，从站在电梯前的宋宇身边走过去。宋宇睨他一眼，冷声说：“自己惹出的事情自己善后，我最讨厌帮小孩擦屁、股。”

　　宋易扬捂住话筒，冷着回视他，慢步走下楼梯，看不到宋宇后才对周宁说：“有事吗？”
　　周宁声音雀跃：“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你猜猜是什么？”
　　宋易扬被父亲训斥一通根本没有心情去猜。“不知道。”
　　“哼！”不冷不热的态度惹得周宁哼声。“没劲。”
　　“你告诉我不就完了吗。”
　　“我调动工作了，现在是销售老总的助理，工资也增加不少，算是升职加薪吧！“周宁说完又恢复笑面，开心的样子。
　　一个小小的助理与他的宏图伟业比不过是冰山一角，无法相提并论。宋易扬推开办公室的玻璃门，说：“恭喜你了，我还有事一会儿打给你。”
　　正在兴头上的周宁听到“嘟嘟”声，唇角边的笑容僵住。

　　有好消息要分享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完全打消她的积极性。周宁心里说不出的失落。而宋易扬，坐在椅子上，扯了扯领带，深深叹出一口气，想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翻出相册，看着女朋友的照片，拇指摩挲着天真浪漫的笑脸。
　　他发了条短信给她—晚上请你吃好的。

　　尽管工作堆积如山，宋易扬还是抽出时间，按时下班去周宁公司附近接她。周宁穿了件嫩黄色连衣裙，青春靓丽。宋易扬见女朋友这般水灵，心情好了很多，待她上车后发动车子说：“有想吃的吗？”
　　“嗯……”周宁认真思考，想到主意眼睛一亮，“烧烤怎么样？”
　　宋易扬满眼宠溺：“傻冒，有人请客还不趁机狠宰一顿。”
　　“那就烤鲍鱼烤海参烤鱼翅。”周宁自我解嘲：“我这穷人穷肚子吃的太好会消化不良。”
　　宋易扬没应声，把车开到了大学校园附近的烧烤店。上学那会儿经常光顾的小店，店铺虽小，烤出的东西却是出了名的好吃。周宁每次来必点肉串，宋易扬取笑她是肉串杀手。
　　点了烤串，又点了瓶啤酒，宋易扬酒量差，心情也差，只说喝一杯。

　　周宁爱吃肥瘦，油滋滋的吃起来才香。宋易扬不挑食，但更愿意看她吃东西。吵架时不输人的伶俐小嘴，亲起来软呼呼的小嘴，叫他阿扬时甜蜜的小嘴，从竹签上咬下肉肉，在嘴巴里咀嚼的样子。肉汁与油脂让那双嘴唇红亮软Q，她的五官中最漂亮的就是嘴唇，然后是那双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宋易扬摸摸她的头，周宁露出笑容：“明天就要去新岗位报道了，虽然不喜欢办公室杂而琐碎的工作，离开了还有点舍不得。”
　　宋易扬抿了口啤酒，说：“结婚以后待在家里，别出去工作了。”
　　周宁嘴一歪歪，“我才不要待在家里变成与社会脱节的深闺怨妇黄脸婆呢！我要出来工作，挣得少也没关系。”
　　宋易扬豪气又骄傲地说：“我宋易扬的女人不用看别人脸色做事，你要是不想待在家里，我给你开个店。”
　　周宁喝了口啤酒：“再说吧，反正结婚还远着呢！”
　　是啊，结婚真的远着呢！
　　宋易扬沉默了。

　　两人吃过饭后直接去了周宁的小公寓。宋易扬有工作要做，拿着笔记本坐到卧室窗边的小圆桌上。周宁煮了咖啡，咖啡的浓香味道四溢，让人心情放松惬意。她虽然不会做饭，但煮咖啡挺有一手的。
　　整间厨房，最贵的器具就算一套进口虹吸壶磨豆机与咖啡杯组。她本人没这么有情调，没这么小资，会煮咖啡全是为宋易扬学的。宋易扬这个人在吃东西上不挑剔，饿的时候可以吃她煮的方便面，快餐店里的盒饭。但在咖啡上有自己的坚持，固执又挑剔，嘴巴特别刁。
　　周宁穿着清爽又清凉的居家装，端着水果与咖啡做到宋易扬身边。她有个习惯，不出门时不穿内衣，纯美背心勾勒出的是年轻女人自然娇美的胸形，突点让人想入非非。
　　宋易扬扫了一眼，说：“坐到一边去。”
　　“干嘛啊？无缘无故绷起脸。”周宁不满，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看了看胸口，神色娇羞：“往那里看！”
　　.

　　宋易扬忙完手上的工作已经是午夜。月朗星稀，凉风阵阵，小区安静，偶尔能听到晚归车子的引擎声。
　　周宁躺在床上，望着水晶灯发呆。宋易扬从浴室出来，强健体魄压到软香的身子上，在她发出抗议之前，揽着她问：“想什么呢？想的这样入迷。”

　　“在想我们未来小家的样子，我想要张公主床，四周带幔帐的那种，我第一次知道那种漂亮的大床还是从电视上看到的，当时羡慕极了，梦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拥有它。”周宁对未来生活充满幻想，来了精神，兴奋地说：“以后我们每年最少去看一次大海，买房子最好买高层，有整面的落地窗，每到夜晚时，我们可以靠在一起看星空，欣赏城市夜景，你可以一边喝咖啡一边欣赏美景。不不不，这个时候还是喝点红酒比较有情调一点。还有，我要多学学厨艺，每天做好吃的给你……”她滔滔不绝地描绘着未来，直到瞌睡虫悄悄爬上来，眼皮沉重，缓缓阖上。最终，在他的臂弯里睡着了。
　　宋易扬拨开遮住她额头的刘海，轻轻吻了她。
　　.

　　宋易扬拿到安德森公司新品代理权已是夏末。
　　周宁是从报纸上得到消息的。财经新闻中刊登着宋易扬、蒋心慧与安德森总裁签约时的照片。宋易扬西装革履，气度不凡，站在他身边的蒋心慧端庄大方，精明能干，女强人的派头，不容小觑。
　　周宁认出她是那位在度假山庄与宋易扬一起玩高尔夫球的女人。她很在意，心中隐隐不安。

　　周宁将电话打给宋易扬道喜。宋易扬刚从父亲宋远航办公室出来，宋远航送了块瑞士订制存手工打造的机械名表给他，作为与安德森顺利签约的奖赏。宋远航还是第一次送他礼物，宋易扬很开心，看着手腕上名表，对周宁说：“明天或者后天来我家吧。”
　　周宁最期待也最害怕的问题。见过家长之后两人的事情才会有结果，只是这个结果是不是自己最想要的还是未知数。

　　周宁说：“要是你爸妈不同意怎么办？”
　　宋易扬说：“不会的。你这么好，他们不会不同意。”
　　周宁此时多希望宋易扬能爷们儿一点说：我想娶谁我说了算，就算他们不同意，我也要定你了。
　　她说：“好吧，我等你电话。”
　　宋易扬劝说：“丑媳妇早晚得见公婆，别担心。”
　　周宁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不是丑，是穷。
　　周宁挂断电话，心中迷茫，因为两人相差悬殊的家庭。
　　.

　　这天晚上，宋远航有应酬，宋家餐厅只有宋易扬与母亲肖倩两人用餐。宋易扬满腹草稿只能先说给肖倩。在宋家里，只有他们两个才是一国的。
　　“我交了女朋友。”宋易扬告诉母亲。
　　肖俏默默吃饭。
　　宋易扬说：“我们已经好了三年。”
　　“所以呢？”肖倩的表现依旧平静。
　　宋易扬放下碗筷，“我想带她回家给爸看看。她是个好姑娘，乖巧伶俐，本分老实，人漂亮又孝敬父母。你和爸爸会喜欢她的。”
　　肖倩问：“什么家庭背景？”
　　“没什么背景，普通家庭，她在卓瑞上班，是销售总监的助理，工作出色。她的母亲是位教师，父亲……在一家国企上班。”宋易扬提到周宁父亲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他本人其实恨透了门当户对这种老派说法，说出女朋友家庭出身时气势明显比刚才说她人品样貌时弱了几分。
　　肖倩哼声，嘲讽意味十足的声音。她放下筷子，挑眼看向儿子：“你还认真的啊？”
　　宋易扬扬眉：“我当然是认真的，不然不会和她好那么久。我爱她，我想娶她，才想把她带回家来。”
　　“你爱她？她爱你吗？她爱的是你的人还是你的钱？她那种家庭跟我们这样的家庭有多不般配你知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你有女朋友了，一直没管你，觉得你是个男孩子，在外面怎么玩都不吃亏。但你真要动了想娶她的念头，这事得好好说说。”

　　有多少男孩子家庭的家长有肖倩这种想法。两个孩子谈恋爱，吃亏的永远都是女孩子，男孩的家长根本不会担心自己的儿子会怎样。而女孩的家长总是在告诫自己的孩子要时刻保护好自己，把握住自己，别吃亏上当，失身又失心。

　　宋易扬反驳了母亲的话：“她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她对我是真心的，有钱也买不到的真心。不要以为人家穷，就以为人家对我们有别的想法。你连见都没见过她，就这样轻易下结论，认为人家居心不良，认为我们不相配，这不公平。”

　　肖倩瞪眼，看他半天才说：“既然你已经打定主意，晚点我会跟你爸爸说说，看看他的意见。结果是不是你愿意看到的，我保证不了，你最好有那个心理准备。”
　　城市上空的星月明亮，宁静的夜晚很多人因心事无法入睡。
　　宋易扬是，肖倩是，周宁更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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