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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送上门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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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墨的感觉很准确。当天夜里,凌墨他爹就用迷药弄晕了他师父,与他师父将生米做成了熟饭。
凌墨他爹与凌墨他师父本都是天山弟子。二十年前,凌墨他师父是天山掌门大师兄,凌墨他爹只是不入门的富家在学弟子。
凌墨他爹爱上了掌门大师兄,爱的执着,也爱得深沉。掌门大师兄不是不懂凌墨他爹的心意,只是爱的疏离,爱得克制,爱得冷漠。
二十年来,凌墨他爹成婚、入仕、养子,过得好像很充实。
二十年来,当年的掌门大师兄当了掌门,修道、培养弟子,过得好像很忙碌。
但两人间被深藏起来的爱只是沉淀,不仅没有消散,反倒越来越浓。
只是尘世之中,羁绊太多,顾虑太多,规矩也太多。
一位是当朝尚书,一位是一派之掌,盛名之下,不容许出半点差错。
凌墨他爹到底还是放不下,找了凌墨当借口,将凌墨他师父,原来的天山掌门大师兄,现在的天山掌门请到家中,名为做客,却想着如何能近水楼台、暗通款曲。
凌墨他师父当然也知道凌墨他爹的心思,却是抱元守一,总不肯越了最后的那道防线去。
凌墨他爹只能隐忍嗟叹,以为今生,注定是与凌墨他师父不能灵肉合一了。
直到他无意撞见了一个惊天的秘密——丞相与皇上的秘密。
那是夏天,天气极热。
皇宫内有一处翠竹苑,是避暑胜地。
皇上入夏之后,朝见群臣,便都在翠竹苑。
那日罢朝较早,凌墨他爹走到宫门时,不知怎么忽然心血来潮,想就新的赋税一事,再向皇上进言。
于是凌墨他爹就折了回来。
凌墨他爹本是最后一个走的,如今又返回来,直接进了侧门,竟是未见一个守卫。
凌墨他爹不由大惊,翠竹苑已是在皇宫腹地,平素守卫森严,怎么这才半个时辰,守卫竟然不见?难道翠竹苑有事发生?
凌墨他爹惊慌之下,不及多想,大喊一声“皇上”,嗖地跳过三层宫门,直入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翡翠珠帘之后,云轩正与子易云雨。
虽是隔了珠帘,凌墨他爹只看见了两个白色的人影,就被风前一掌拍晕,清醒之后,他还是知道,那两人,就是少年英明的皇上和少年有为的丞相。
凌墨他爹没死,是因为皇天庇佑,上辈子福源深厚,最重要的原因是,他是少年丞相他爹为数不多的知交之一。
少年丞相当然是杜云轩,他爹杜百年这一辈子朋友很多,朝中同僚更是不少。但是能让杜百年看得上眼的朝中官员可是少之又少。
凌墨他爹却正巧是其中之一。
云轩这些日子来,总觉得他爹的眉头越皱越紧,云轩的心也是越悬越高。
杜百年虽说是应了云轩,不再逼他娶妻,也对他和子易的事情假作不知,心里到底还是有些不愿意的。
云轩当然知道他爹的脾气。他爹若是不舒坦,就会时时刻刻想揭他的皮。
所以云轩正是要想了一切方法来讨他爹的欢心。
但是可以想见。一向身体康健的户部尚书凌大人忽然在退朝之后莫名其妙地死了或是失踪了。这消息一定会让他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所以云轩有一丝犹豫。
所以凌墨他爹才有机会又醒了过来,看见了略蹙眉正琢磨怎么能不着痕迹地弄死他的少年丞相。
凌墨他爹心思灵透,立时赌咒发誓,若是自己将今日之事泄露一字,便让他家凌墨万箭穿心,不得好死。
凌墨是他的独养儿子,爱逾生命,用他来发毒誓,更是能取信于人。
而这些也许还消除不了云轩的杀念,凌墨他爹立时将自己和天山掌门之间的秘密奉上。
“下官愚钝啊,丞相与皇上之尊,尚可为了真爱无所顾忌,下官自愧不如啊。”凌墨他爹老泪纵横,一方面是吓的,另一方面确实有感而发。
云轩终于决定暂时放凌墨他爹一条生路。
于是凌墨他爹就更厚着脸皮向云轩请教,如何能将那孤傲的天山掌门置于胯//下?
于是云轩也毫无节操地将一条很无耻的行径教给了凌墨他爹:下药,然后强上。是生是死,唯此一搏了。
凌墨他爹从谏如流,终于完成了平生夙愿。
凌墨他师父醒过来时,凌墨他爹坦然相对:“如今就是死在你的剑下,我也再无所憾。”
凌墨他师父到底没有舍得杀了凌墨他爹。
凌墨他师父也不能再回天山。他辞去掌门之位,决定归隐山林。
凌墨他爹立时也决定辞去户部之官,陪凌墨他师父归隐山林。
不过归隐山林是虚幻,双宿双飞才是正事。
只是凌墨他爹这美梦还没做,就被惊醒了。
有人向皇上密报,户部尚书凌航与天山派掌门墨语有断袖之私,且营党勾结,意图谋反。
这罪名坐实,不仅是身败名裂之事,更是满门抄斩,毁帮灭派之祸。
皇上谕旨,命丞相杜云轩惩处严办。
凌墨他爹不由吐血:杜云轩,你果真够狠,你是下好了套让我自己往里跳啊。
凌墨他爹只得跑到杜王府去找云轩喊冤:“勾结谋反一事绝对子虚乌有,下官早已准备与墨掌门一同归隐山林,请丞相大人明察。”
云轩只是淡淡一笑:“是真的归隐山林?”
“也或许凌大人只是未雨绸缪,怕是祸患加身,先行潜逃罢了。”
凌墨他爹赌咒发誓,绝对是真得归隐山林,不敢有一丝别的心思。
云轩轻旋着手上的翡翠扳指,看着凌墨他爹:“听说凌大人爱说爱笑,并不是能藏得住秘密的人。天山掌门墨语,更是狂妄之徒,口无遮拦。”
“凌航再是不知道轻重,也不敢拿凌家满门性命冒险的。”凌墨他爹头都磕出血了:“墨语再是狂妄,也不敢不顾天山一派存亡啊。”
云轩只是轻哦了一声:“那许是我多虑了。”
凌墨他爹无语了。
很明显。这位丞相大人分明就是想要杀人灭口,多说无益了。
“毕竟凌大人与家父还有一些交情,云轩便多给凌大人半日时间,回去安排后事吧。”
云轩命风前送客。
凌墨他爹头重脚轻地,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杜王府的侧门里出来的。
再回头看一眼侧门上的“杜”字,凌墨他爹忽然清醒了。
凌墨他爹以前来过杜府,是作为杜百年的客人,走的可是府中正门。
今日,他来求见云轩,云轩虽是一朝之相,他的客人出府入府,却还是只能走侧门。
这杜王府里当家的,可是杜云轩他爹,杜王爷杜百年。
凌墨他爹头脑中顿时灵光一闪,又有了一线生机。
于是,凌墨就被他爹卖了。
凌墨他爹将凌墨许给云轩为妾,请杜百年一定答应。
杜百年见过凌墨几回,这孩子的俊逸很令杜百年称道。而且杜百年也知道凌墨是武林中人,武功高强。
凌墨他爹爱子过甚,宠溺有加,凌墨就更有些桀骜不驯,难以管教。
杜百年怕委屈了凌墨。
“不委屈。”凌墨他爹一脸的决绝:“凌家荣幸之至啊。只是恳请王爷,能看在往昔的情面上,稍予以回护,让小墨能活下去就是了。”
凌墨他爹心里其实也颇不是滋味。
墨儿再好,只怕在丞相眼中也是比不上皇上的。
墨儿那性子又是如此张扬,到了丞相手中不知要吃多少苦楚。
可是只有如此,才可保全墨儿的性命啊。也或可保全凌氏一脉和天山满门啊。
云轩再是手段狠辣,却也不是嗜杀之人,只要墨儿乖乖听话,再有杜百年从旁庇佑,总好过受自己牵连,被迫亡命江湖吧。
况且若是皇上真要治凌家谋逆之罪,凌墨就要充军为妓,那真是生不如死了。
凌墨他爹也是反复思量,最终出此不得已之策。
凌墨对他爹和他师父间的羁绊,并不是知道得很清楚,也觉得这些不关他事。
他师父做不做掌门或是他爹当不当官,完全与他没有丝毫干系。他依旧是凌家的大少爷,名动天下的天山公子。
所以他绝想不到他爹会将他许给杜家长子杜云轩丞相为妾,这其中还有那许多厉害关系。
凌墨以为他爹疯了。想将我嫁人为妻都不行,还想将我嫁人为妾?爹您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吧。
凌墨他爹真急了。自己这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啊。
凌墨他爹只能跟凌墨坦白。
“我不做官,你师父不做掌门,并不是因为我们不想做了,而是不能做了,因为我们上床了……”
凌墨他爹是狼男,凌墨他师父也是狼男。
按照有宋的法律,狼男与狼男之间有染,视为“叛逆”之罪,但是不告者不追。
不告者不究的意思就是,若是没人反对举报,就没人管你们,但是若是有人举报了,就是重罪。
只这一句话,凌墨看他爹的眼神就不好了。
凌墨他爹也觉得脸上发烧,可是还得继续往下说。
“现在关键的是,我们上床的事情不仅被人抓了把柄举报,还被人构陷我与你师父勾结,意图谋逆……”
凌墨看他爹的眼神就更不好了。
“当然谋逆之事,纯素诬告陷害。”凌墨他爹忙着澄清:“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辩无可辩之罪,只能另辟蹊径了……”
哦,凌墨明白他爹的意思了,你说“另辟蹊径”的意思,就是要出卖儿子是吗?
“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凌墨他爹确实有些惭愧:“这若只是叛逆之罪,顶多我和你师父也就是身败名裂、流放千里,我们自作孽,不可活,你若是不帮忙,我们也就认了。”
“如今这谋逆之罪,可是要满门抄斩、毁帮灭派、家破人亡的!”凌墨他爹看着儿子,可怜兮兮:“只有你嫁到杜家,哄了丞相开心,让他在皇上跟前进言,才能救凌家满门,救天山一派啊。”
凌墨差点没被他爹气死。
“你就那么管不住自己啊……你自己想辙去吧。我不管。”
“不行啊,小墨。我其实也是为你考虑,你可知道,若是我和你师父谋逆罪名成立,我们两个街头问斩,一死了事,你却还得受到连累,入营为妓,生不如死啊……”
凌墨扬手,长剑出鞘,贴着他爹的头皮就过去了。
他爹立刻闭嘴,只是眼含热泪,看着凌墨。
这个到底是亲爹,凌墨下不去手。凌墨拎着长剑,飘然而去。
凌墨他爹喊藏在堂后的凌墨他师父:“墨语,怎么办?小墨难道扔下我们自己逃命去了吗?”
凌墨他师父轻叹了口气:“他只怕,是要自己送命去了。”
凌墨拎着长剑,去杜王府找杜丞相。
凌墨推开房门,缓缓迈入,转过屏风,透过翡翠珠帘,看见明亮的灯光下,一个丰神俊朗的男人,微垂了头,正在临字。
凌墨知道自己生得好看,却觉得这男人生得比自己还要好看。
凌墨知道自己身形俊朗,却觉得这男人身形比自己还要俊朗。
“天山公子凌墨?”男人放了笔,抬头看凌墨。
凌墨见男人的目光看过来,竟是没来由的心里一惊。
凌墨常听师父和他爹说他目光清冷,这男人抬头看他时,他觉得,这男人的目光才是真的清冷。
凌墨手握紧了剑柄,抬头直视他道:“你是杜云轩?”
云轩没理他的话,只是站起来,吩咐随了凌墨之后进来的风前道:“关了门吧。”
凌墨心头一跳,难道自己入了这个杜云轩的圈套?
他入杜府,无人拦阻。他想要寻杜云轩的住处,就正好有小厮要送宵夜去大少爷的院子。
杜家的大少爷当然就是指丞相杜云轩。
凌墨尾随小厮来到杜云轩的院子,轻而易举地寻到书房。
凌墨进了书房,一个青衣小厮立刻也跟他进了书房。
他当然不会把一个下人放在心上。他没有回头,他只看着杜云轩。
但是现在,杜云轩让这个下人关门。
凌墨冷冷一笑,就是圈套又怎样,以他的身手武功,难道会连一个专权弄谋的权臣也摆不平吗?
“你以为你这区区房门,还能关得住凌墨不成?”凌墨长剑一扬:“杜云轩,你独断朝纲、诬陷忠臣,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