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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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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紫锦袍的年轻男子斜倚凉亭长椅上,端着茶碗拂去茶叶的动作优雅流畅。美目白肤是生就得俊雅相貌,一双微挑的桃花眼更是在波光流转间勾的一旁侍立的丫鬟们脸红心跳,一个个偷着眼瞧着俊美的主人。
凉亭下荷池的对面是一片樱花林,此时正是盛开季节,深深浅浅的粉色堆成一片云雾。
一阵微风吹来,落樱飞舞。花瓣随风飘落暗色衣袍上,男子拂去花瓣轻笑:“春赏樱,夏赏荷。外人只道彤城庄主冷心无情,竟不知是有着这般雅兴之人。”
“你来干什么?东方离朱。”清冷的声音一如他主人的性情气质,相较其清俊美貌,反而是那如一脉寒泉般清澈冷列气质更加引人注目。
抬眼望着那个令江湖众人又畏又惧又嫉又崇敬的男人,桃花眼眯起笑成月牙型:“好久不见,姐夫。”
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一瞬间的闪神,东方离朱不动声色地浅笑:“东霁姐夫不欢迎我来吗?我可是对姐夫念念不忘,思念良久啊。”
夜东霁俊美面上掠过一丝不耐,进入凉亭坐下:“什么事?”
知道这个男人耐心的底线,东方离朱乖觉地收敛起轻浮态度,玉骨折扇轻敲左手,待到四周侍女仆人全部退下后才道:“你知道北殷一族吗?”
拿起茶碗的手一顿,夜东霁皱了眉望向东方离朱:“上古遗族?”
“是。”东方离朱勾起唇角:“说到‘北殷一族’或许没几个人知道,但你可知他们另一个族名——‘嵬’?”
“那个据说能驱鬼役妖的神秘一族?”夜东霁眼中多了几分惊异,但也仅是如此:“这与我何干?”
“唔——该怎么说呢?”东方离朱漫不经心地转着手中的扇子:“跟姐夫你是没什么关系啦,有关系的是你的儿子旈珂。”
夜东霁冷眼看他:“什么意思?”
“最近,接连有人遭到不明组织刺杀。这些人或是平民百姓,或是商贾侠客,甚至还有朝廷官员。乍看之下这些人全没有任何相似之处全无关联。但细察之后却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那就是——”东方离朱抬眸望向夜东霁,淡红薄唇勾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他们全是北殷一族后人!”
“所以,这和旈珂有什么关系?”心上泛起不好的预感,但随即夜东霁想到了一个可能性:“难道——”
东方离朱抚扇而笑:“没错,正是你想的那样。虽然你这边没有‘北殷’血脉,但我的异母姐姐——你十二年前亡去的妻子——旈珂的生母,即东方家的二小姐却有着继承自母亲的‘北殷’之血!换句话说,旈珂也是‘北殷’后人!”
夜东霁手收紧成拳,一向少有情绪变化的面上隐含怒气:“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我也没想到啊。”东方离朱打开玉骨扇,将近乎妖美的笑容和恶意的嘲弄掩藏其下:“没想到,姐姐她居然什么也没有告诉你呢。”
如同触到龙的逆鳞,夜东霁目光如剑!翻手扬袖间已是一掌打了过去!
早就戒备的东方离朱虽迅疾闪避,到底还是没有躲过那一掌,闷哼了声嘴角溢出鲜艳血丝!
垂眸满不在乎地拭去嘴角鲜血,抬眼时却笑的更加妖娆灿烂:“啊哟,生气了呢。还是说,你是后悔了——”
东方离朱的话语在夜东霁掐上他的脖子时戈然而止!
“别以为——”夜东霁掐着东方离朱脖子的手收紧,咬牙一字一句道:“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哦?”虽然因为窒息而呼吸不畅,东方离朱还是笑了起来,甚至偏了头笑弯了眼望向夜东霁:“那么,你会杀我吗?”
一瞬间以为看到了亡魂的夜东霁浑身一震,将东方离朱重重抛了出去!
撞在柱上东方离朱猛烈咳着,连眼泪都咳了出来。等他再抬起头时,已经没有了夜东霁的身影。
缓了口气,东方离朱慢慢倚着长椅坐下。在低垂的视线中无声息的出现一双捧着茶碗的如玉白皙素手。
接过漱口的茶,东方离朱抬眼睨视面前一身青衫的清秀少女:“真是无情啊,主子我差点就魂归西天了,你这个做护卫的居然连个反应也没有。”
少女低眉垂目,如个大家闺秀般文雅娴静,尤其声音柔软细嫩甜美动听。只是用那样的神情那样娇嫩的声音说得话可就不怎么入耳了——
“那是您自找的。”少女用如同情人间蜜语般极其温柔甜蜜的声音粗鲁的骂人:“您就是皮痒了找打!那夜东霁是好相与的人吗?那是出了名的冷血无情六亲不认!莫说你这个妻弟,便是他的亲兄弟!他不也照样送去见了阎王?!旁人都躲着避着唯恐惹恼这魔头,偏你倒好!紧赶着把自己命送到人家手里——”
忍着喷茶的冲动,东方离朱苦着脸听训。饶是他平时听惯了这甜的发腻的音色,也还是受不了这声音和内容的极大反差冲击!好不容易等这姑奶奶发完了脾气,他含在嘴里的那口茶才终于敢放心吐在少女捧着的碟子里。
长出一口气,东方离朱笑道:“你们都说他冷酷无情,我倒觉得他是我所见过最重情谊之人,”
少女疑惑看他,但他只是放松了身体闭目调息不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离朱突然轻唤少女:“冰夷。”
“属下在。”
“我与二姐真有那么象?”
冰夷一惊看向东方离朱,见他仍是闭目养神,白皙面上平静犹带淡笑。她定了定神才回道:“主子与二小姐相貌上并无相似之处。主子貌美华艳,二小姐只是清秀之貌。但是——”犹豫了下,冰夷才老实回道:“主子笑的方式和感觉跟二小姐几乎一模一样。”
几近死寂的静默后,东方离朱轻轻地笑了起来,张开了眼:“很好。”
樱之花,是只有在被风吹离母体的瞬间才能展现极致之美的花。
散发着离别的思念,怀抱着不甘辗为尘灰的绝望,以风为载体舞出最后的凄艳。
那是死亡之舞。
眯眼望着那片樱海,东方离朱眯起眼睛笑了:“这样,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