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综之NPC你惹不起》哈尼雅

82、番外九

　　水墨色的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青年纵身跳下了悬崖。雪白的发，在半空中飘舞不到几秒，便看不见了，他站在原地，连冲过去抓住对方的勇气都没有，身体里的血似乎往回倒流，使他的四肢冰凉如尸体。

　　明饲……

　　嘴巴里细细咀嚼着他的名字，却始终不敢叫出来，他没有莫雨那般勇气，也没有护他一世安好的能力。天子峰内，他就明白，利益和青年之间，他选择了前者。面对假拓跋思南的咄咄相逼，他和苗璞他们都选择了静观其变，不像桐人他们，为了青年可以两肋插刀。

　　就算对青年很感兴趣，就算想将让青年接受自己，他依然……没有办法为了青年，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在游戏里建起的一切。这一点，苗璞、谢云和叶清跟他是一样的，所谓物以类聚，这成语一点都没错。

　　他们是同类人。

　　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他看着那个叫莫雨的青年，抱着一个小婴儿，半跪在崖边，明饲刚刚跳下去的地方发愣。

　　这似乎是莫雨第二次看着青年死去。

　　第一次，他还年少，没有足够的力量，无法保护青年。

　　第二次，就是现在，他已经长大，有了足够的力量，依然无法保护青年。

　　但，莫雨是去做了，而他，连行动都没有。

　　表现的很喜欢，实际有多喜欢呢？

　　他们三个，撇去叶清，说是对青年感兴趣，想将他得到，却谁也没做过一次保护青年的举动。

　　青年讨厌他们，真是无可厚非。

　　青年是个敏锐的人。

　　他一直知道。

　　跳下去，死亡，不代表现实死了。

　　所以，他也没多感慨。

　　只是，刚才那一瞬间，青年吻着莫雨，露出那般决绝的表情，他的心抽痛了一下。

　　是的，也就是抽痛了那么一下下。

　　然后，他恍然回神，青年又不是真死了。

　　可是……可是明日姑娘却说青年死了，彻彻底底死了。

　　这是为什么？游戏归游戏，现实归现实，他怎么会彻彻底底死了呢？游戏里死了，不代表现实就死了，又不是当初轰动一时的SAO，这个游戏规矩多了。

　　但，明日姑娘的表情不是在撒谎，她大哭着，那么凄绝。

　　就连那个唐门和五毒从崖下上来时，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可他们身上同时都散发着一股名为绝望的气息。

　　银白色的发冠是青年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东西。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莫雨将它收进怀里。

　　真的很想抢过来。

　　深吸一口气，他收回手中的剑，突然觉得这场战役一点意思都没有。

　　青年不会回来了，他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对方的信息栏已经被清空了。

　　这一刻，他有点儿懂明日的凄绝了。

　　如此绝望，如此无望。

　　转过身，他忽然觉得好累。

　　玩游戏是为了开心，可他却觉得好累。

　　勾心斗角那么久，他只有在青年面前时，才稍稍像自己。

　　最后，青年也不在了。

　　跳下悬崖，彻彻底底从他的面前消失。

　　他们谁也没有得到他。

　　只有，那个叫莫雨的NPC，得到了青年的全部。

　　没有叫上苗璞他们，他独自一人缓步离开了君山。

　　这里人那么多，却没有一个人值得他留恋的，他留恋的人不在了，在他的面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下山，走在蜿蜒而下的曲折小路上，他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

　　知道，是叶清他们，所以他并没有回头。

　　停下脚步，他扯了扯唇角，道：“我最近暂时性不上游戏了，阿清，帮会暂时拜托你了。”说完，没给他们说话的余地，直接下线。

　　看着消失在眼前的人，叶清他们的脸上首次出现了担忧之色。

　　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怎会不了解他呢？

　　徒留三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叶清忍受不了这份沉默，开口了。

　　“那小和尚倒是出名了，不过有必要吗？又不是真死了。”他咕哝着。

　　“或许，是真的死了。”谢云轻轻地开口说道。

　　“你信明日姑娘的话？”苗璞冷笑道。

　　“信不信在于自己，况且，他们没必要博取同情。”谢云重重地叹了口气，接着道：“若非如此，不灭会这样离开吗？我们都清楚，刚才他单独离去，连一个人都不理会，就已经不对头了，没想到明饲那个小和尚在他心中占了那么大一个位置，我和你，苗璞……我们比不上他。”

　　认真？他们何时真的对谁认真过？口头上的认真不过说说罢了，可是这次……看着徐不灭消失的原地，谢云的话令叶清和苗璞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我先下线了，等会儿在不灭家集合吧。”谢云看了眼叶清和苗璞后，丢下这句话，直接下线了。

　　等他离开，苗璞和叶清回神，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他们，互相打了个招呼，也各自下线离开了游戏。

　　下线，摘下银灰色的头盔，有着一头散乱黑发的青年从桌前站了起来，拉开椅子，走到了窗台边。

　　银蓝色的瞳孔直视着窗外的星空，青年脸上出现了一丝落寞。

　　那抹红色的身影自那天起没有再出现过，就连明饲也不会再出现了，他在意的人都不再出现了。

　　留下他一人，孤零零的面对这个世界。

　　裤兜里的手机叮铃铃的响起，没去看是谁打过来的，他掏出手机，直接按下了通话键。

　　“幽谷龙一，我现在就滚来你家，给老子乖乖待在家里！！”打电话来吼的人是鸣屋秋，游戏里的名字则是叶清。

　　丢下这句话，电话那头的人就挂断了。

　　看了眼手机，徐不灭，也是幽谷龙一的青年无奈地笑了笑。

　　这是怕他寻死觅活吗？不就是下个线喘口气吗？干嘛要兴冲冲地跑他家呢？他是什么人？幽谷家的继承人，才不会随随便便寻死觅活呢？如果真要死，早在被囚禁于这座牢笼的那一刻起，就该死了。

　　幽谷龙一不是普通人类，他是返祖妖怪——幽谷响。

　　幽谷响是由于山中的地势导致声音折射，从而产成巨大的回响，就是‘幽谷响’妖怪的起源。有传说认为在山背阴的地方有山神的‘呼子’，就是像‘呼子鸟’那样的动物在发出怪声。另外还有‘山男’、‘天狗’、‘天邪鬼’等发出声音的说法，不过这些说法有一个共同点，即幽谷响是山神出现后才有的事。

　　闭了闭眼，他从旁边拉过椅子坐下。

　　银蓝色的眼眸一直凝聚在窗外那个大大的明月上，他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那抹红色的身影，明饲跳下悬崖的那瞬间，脑海里那抹身影似乎与青年的身影重叠在了一块儿。

　　呵，怎么可能，前者是女人，青年可是个男人啊。

　　“我果然没有那么喜欢你啊，明饲。”轻声低喃，除了自己谁也听不到。

　　没那么喜欢，才不会痛。

　　胸口蓦地揪紧，呼吸都变得困难了许多，瞄了眼桌子角落边的白色请柬，他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那是高桥家发来的丧帖，高桥家的继承人高桥夕死了，牺牲于百鬼夜行。

　　他不认识高桥夕，只远远见过一次。

　　少女冰冰冷地坐在角落里，与之相处的貌似是渡狸家的继承人和青鬼院家的继承人，还有一个也只是见过，好像是骷髅宫家的继承人。

　　返祖大家族的继承人凑在一起，不就是为了联姻吗？不过他记得，青鬼院家似乎与白鬼院家联姻了，渡狸家好像是属意骷髅宫家的继承人，至于高桥家的……至死都没有联姻对象。

　　啊啊，那么冷的一个人，谁敢要呢？不过联姻就难说了，高桥家的产业也是一块大肥肉，多少人盯着呢？就连他父亲当初也有过与高桥家联姻的打算。

　　不过，现在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继承人都死了，联个屁姻。

　　真傻，那个冷冰冰的少女真不是一般的傻，为了别人，牺牲了自己的生命。

　　起码，他是做不到的。

　　这点，倒是跟他很像，跟那个青年很像。

　　他记得高桥家的继承人叫高桥夕，而……

　　脑海里掠过明饲跳下悬崖时，有个人突兀冒出来的名字。

　　高桥夕！？

　　脸色陡然变得很差，他猛地站起来，身下的椅子因他的动作，而‘砰——’的倒在了地上。

　　走到桌子上放着的电脑前，打开网页，输入高桥夕的名字，在高桥家的家族里找到了那名少女。

　　少女冷冰冰的脸神奇地与明饲那张冷漠的脸相重合。

　　想到了什么可能性，手离开鼠标，他倒退好几步，笑了。

　　“呵呵呵……哈哈哈……原来……原来是这样……”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青年是真的死了。

　　是啊，青年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回归原点。

　　有什么东西自眼眶流出，他抬手用力擦自己的眼睛。

　　门外，‘咚咚——’的敲门声。

　　只听，苍老的声音自门外传出来。

　　“少爷，鸣屋秋少爷他们来找您了。”

　　声音拉回他所有的思绪，大力拍了拍自己的脸，他扯唇，平静地回道：“让他们上来吧。”

　　明饲啊，原来我比莫雨更早发现你，可惜……那时候的我没有把握机会。

　　再见了，高桥夕。

　　再见了，我那一瞬间的悸动。

　　想通了，青年走到房门前，拉开门，迎接自己青梅竹马的好友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