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斗》雪舞

7、废弃大陆

　　杨慎不再说话，只是将苏宁揽入怀里，轻拍着她的背，苏宁伸手紧紧抱住他，不住颤抖，杨慎只觉胸口凉凉的，无法安慰，只能搂着她。
　　“你去哪里？”
　　苏宁回身把制服还给他，低着头，却不回答。
　　“去我家……”
　　“我才不要你的同情。”苏宁厉声打断他的话，有些恼怒，“你把我看成什么了！”
　　“苏宁……”杨慎看着她，“不要扭曲别人的善意，没有人要同情你，我只是想帮帮你，我们不是朋友么？”
　　苏宁又低下头，片刻才小声说道：“抱歉。”
　　“先回我家休息，然后再做打算。”杨慎又将衣服披在苏宁身上，顺手搂着她的肩头，心中一片安定，仿佛离她近了些，他无声地吁了口气：或许对于她来说也是件好事吧，远离杀戮，猎杀半兽人本来就不是她的责任。
　　而于我，也是件好事吧……杨慎看着苏宁苍白的侧脸，微微笑了笑，更紧地搂住她。
　　忽然苏宁身子一僵，他顺着苏宁的目光看去，一个少年浮在不远处的半空中，唇边闪动着没有温度的笑容，冷冷地看着二人，也不知道在那里多久了，竟然都没有发觉。
　　“快走！”苏宁推开杨慎，向少年奔去，少年笑着偏了偏头，转身向闹市区走去，闹市区人来人往，竟没有一个人发现他的存在。
　　杨慎有些惊讶，看着苏宁追去的背影，只是仿佛很生涩地说出了少年的名字：“玖堂……彬？”
　　“大人，苏家族长请您进去。”

　　“站住！”一直追到郊外的森林，苏宁猛地加快脚步，阻拦在玖堂彬前面。
　　“不知苏家大小姐有何贵干？”玖堂彬抱着臂，依然笑着，眸中闪动着寒光。
　　“混蛋！”苏宁大怒，龙舌鞭猛地向他甩去。
　　“生气了？”玖堂彬不躲不闪，眼睁睁地看着鞭子袭来，犀利的龙舌鞭竟穿过他的身体，打在虚无的空气里。
　　“幻影？”苏宁蹙眉，怒气稍微平复了些，她收回鞭子，缠在腕上，冷笑道：“有本事闯入苏家却没有本事以真面目见人么？”一直以来，苏宁都无法看清他的面目，所看到的都是他用幻术凝出的幻象。
　　“你会害怕的！”玖堂彬足上使力，退身坐上一棵大树上，高高地俯视着苏宁。
　　“害怕？”苏宁失笑，“你引我来，想必不是讨论我会不会害怕吧？”
　　玖堂彬无声地笑了笑，说：“你想净化兽人之力，我可以帮你。”
　　“帮我！”苏宁大笑出声。
　　玖堂彬看着大笑的苏宁，不以为意，只是说道：“我知道如何净化兽人之力，这不正是你所想的么？”
　　苏宁直起身，眸光犀利，看着玖堂彬：“交换条件呢？”
　　玖堂彬似乎一怔，接着笑道：“呵，我们的目的一致，如果我们不合作，谁也无法达到目的！”他的声音沉了沉，审视地看着苏宁。
　　“目的一致？”
　　“不错！废弃大陆深处的幻离玦能够帮助我们实现愿望。”
　　苏宁蹙了蹙眉，厌恶地说道：“不要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耸耸肩，玖堂彬无所谓地说道：“随便。”
　　“废弃大陆不就是你们半兽人的老巢么？你自己为何不去取？”苏宁沉吟片刻，抬起头看着坐在大树上的玖堂彬。
　　“我说过，如果我们不合作，谁也无法达到目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苏宁横了他一眼，说到。
　　“就凭……”树上玖堂彬的声音缓了缓，苏宁凝视着他，等待下文。
　　“就凭此刻我可以轻易置你于死地。”玖堂彬的声音在身后陡然响起，苏宁一惊，还未回身便被他制住。
　　“你！”苏宁大怒，而树上玖堂彬的幻影依然安坐着，冷冷地看着她。
　　“现在我可没法从你处得到任何好处。”玖堂彬的声音在苏宁耳边响起，热气喷在苏宁颊上，苏宁莫名地脸红，她使劲挣了挣，而玖堂彬紧紧地箍住她的双手，使她无法动弹。
　　“幻离玦……”一个女子清冷的声音乍然响起，二人回过头。
　　“婆婆，怎么又是你？”玖堂彬不耐地松开苏宁，对女子说。
　　“婆婆？”苏宁活动着手腕，再一次失笑，“她是苏家前任圣女，你叫她婆婆！”
　　“我是苏薇。”女子抬起头，苍白的脸颊从雪白的发里浮现，玖堂彬惊得往后退了一步：苏薇？
　　无数残破的画面从脑中划过，却依旧无法捕捉，而那个名字却似乎深深刻在记忆中一般。
　　“若你能寻得幻离玦，我会劝说族长让你重归苏家。”苏薇看了一眼苏宁，转身消失在空气里。
　　“哎……”苏宁还想问清楚，却被玖堂彬拉住，“你干嘛！放开我！”苏宁厌恶地甩开他的手。
　　玖堂彬无所谓地耸耸肩，笑道：“婆婆都要你去找幻离玦了，跟我合作怎样？”
　　苏宁沉吟：废弃大陆是玖堂彬地界，连他都无法独自取得幻离玦，我独自前往肯定也不大可能拿到，倒不如先利用他，拿到幻离玦再作打算。
　　想罢，苏宁抬起头，说到：“好。”
　　玖堂彬伸出手，苏宁蹙了蹙眉，最后还是把手递了过去。
　　“合作愉快。”玖堂彬握了握她的手，笑着说道，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
　　他的手虽然冷却十分有力，应该是个可以依靠的人吧。苏宁赶紧把这个忽然冒出来的怪异想法压了回去。

　　“那小子挺喜欢你的。”玖堂彬抱着臂，浮在半空中，看着从杨宅中出来的苏宁，淡淡地说道。
　　苏宁脸一红，反驳道：“关你什么事！”不敢见杨慎，只是将外套放在他阳台上，杨慎绝对不会同意她跟玖堂彬去废弃大陆的，肯定又得费一番口舌。
　　玖堂彬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走吧。”
　　“去哪里？”
　　“我家。”
　　“你家？”
　　看着惊讶的苏宁，玖堂彬看似很得意地说道：“怎样？我在新大陆上住了许多年了。你们苏家一直没有觉察吧？”
　　苏宁蹙眉，下意识地去握龙舌鞭，而玖堂彬却转过身，似乎没有察觉苏宁的动作：“走，我要回家睡觉了。”
　　苏宁却没有动，只是更紧地握住鞭子，眸光闪烁，忽然问到：“你为什么要幻离玦？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苏宁小姐，昨晚我都没有睡觉，陪你们瞎耗，今天就拜托你少问两句好么？”
　　看着玖堂彬没有温度的背影，苏宁蓦地一阵发凉，脑中闪过望神塔底的种种，脱口而出心中的想法：“难道你是为了让苏家驱逐我才……”才如此大张旗鼓地闯入苏家？苏宁倒吸一口凉气，若苏家人知道我的幻力被污染，他们是绝对不会容我的，玖堂彬当时也只是打伤他们，却没有杀死一个人，他逼我使用被污染的幻力，让所有的苏家人都看到苏家的第一战将竟然堕入黑暗，然后名正言顺地将我驱逐……倘若他知道银钏的来历，那么借我之手除掉苏家长老……
　　想到此，苏宁怒火中烧，手中的龙舌鞭夹杂着利风向玖堂彬的背卷去，而玖堂彬却没有回头，只是一扬手，截住龙舌鞭，倒刺嵌入他掌心，他依然平静地说道：“以你现在的能力还杀不死我，大家弄个两败俱伤，毫无意义，倒不如拿到幻离玦之后，再一决生死，我和你现在死了倒顺了很多人的心意。”
　　苏宁咬紧牙，紧握着龙舌鞭的手因愤怒而微颤，心中挣扎不断，最后才勉强松开龙舌鞭，恨恨地说道：“我不会放过你的，玖堂彬！”
　　“随便。”玖堂彬无所谓地向前走去，“我要睡觉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宁都一直住在玖堂彬家中，她惊奇地发现玖堂彬竟然还是一名大学的教授，每天按时上课，当时她几乎都哑了，什么嘛，这也行，而在另一方面，苏宁也更加防范玖堂彬，能够在人类当中自由生活，那他吃什么，一想到此，苏宁暗叫不好，抓起龙舌鞭就往外冲，刚打开门，便看到玖堂彬站在门口，怀里抱了一大堆菜。
　　“你、你……”苏宁退后几步，“你干什么？”傻傻地看着他。
　　“能干什么，当然是吃饭，要不然要干什么？”玖堂彬快步走进厨房，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你、你不是……半兽人么？”苏宁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娴熟地切菜。
　　玖堂彬停下手，一脸无奈地看着苏宁：“小姐，半兽人也要吃饭的。”
　　“半兽人吃……”
　　“你会么？”玖堂彬扬扬菜刀，指了指砧板上的菜。
　　苏宁傻眼了，下意识地摇摇头。
　　“不会就站一边去，不要打扰我。”玖堂彬低头继续切菜。
　　“哦。”苏宁很受打击地站在一旁看着。
　　“哎……”许久苏宁才开口道，“为什么半兽人一定要吃人呢？”以前一直都只是猎杀半兽人，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了解他们。
　　玖堂彬并未立即回答，只是切菜的手加快了些：“……因为仇恨。”
　　“为什么你们要憎恨人类？”
　　“因为人类的背叛。”
　　“那你……”苏宁看着玖堂彬依然用幻力凝结的结界，心想那里面究竟是怎样的面貌。
　　“我也一样，憎恨人类。”玖堂彬的手停下，抬起头，看着眼前的墙。
　　“为什么？”
　　“不知道，那是血液里的烙印，自从生命开始到终结，都无法停止血液里的仇恨。”
　　苏宁低下头，沉默许久才开口道：“那你为什么还要与我合作？幻离玦对你而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因为……”玖堂彬忽然回过头，看向苏宁，结界消散，苏宁猛然发现——
　　“你是人类！”苏宁大惊，“不对，你的眼睛是碧色的。”可是他却没有半兽人应该具备的那双尖尖长长的耳朵。
　　“你……你到底……”
　　“我是不完全的半兽人。”玖堂彬笑了笑，“幻离玦可以使我成为真正的半兽人。”
　　因为不完全，所以被视为异类，从而被逐出废弃大陆么？苏宁忽然间生出一丝丝同命相怜的感慨。
　　“不要用那种同情的眼光看着我。”玖堂彬摆摆手，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苏宁问道。
　　“小姐，你已经问了几十个为什么了，再问下去，我们今天就没饭吃了。”玖堂彬转过身继续切菜。
　　“最后一个，告诉我啊。”苏宁仰起头看着他。
　　“信任而已，同伴之间应该相互信任，即使只是短暂的合作。”
　　苏宁心中大震，信任！她在苏家这么多年，从来都不曾被人信任，处处猜疑，处处忌讳，她一直期待的信任竟是由一个半兽人口中说出来，这如何不让她震惊？
　　“有病！”她小声嘀咕着，“我要去看电视了。”
　　“顺便帮我把那边的盐拿过来。”玖堂彬忙着手里的活儿说道。
　　“哦。”苏宁递给他：真是个奇怪的半兽人。
　　入夜，苏宁躺在床上，心中依然回荡着玖堂彬方才那句信任：是啊，她苦苦追寻，拼了命一直希望的不就是苏家人那句信任，可是为何猜疑与忌讳总是无处不在，连母亲都……苏宁一阵心痛，为什么？她一直疑惑，却无论如何也不敢去想那一个假设：或许她并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如果这个假设成立，那么她在苏家的一切遭遇将能得到合理的解释，但是，如果她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那她到底是谁？
　　眼前又闪过那一片血红，脸色苍白的女半兽人跪在血泊中啃食支离破碎的肢体，面上竟带着虔诚与绝望的深情……
　　“爸爸，告诉我……”苏宁翻身喃喃地说道。
　　忽然客厅中细碎的声音响起，苏宁几乎条件反射地跳起身，谨慎地踱到房间门口，轻轻打开门，客厅里几个全副武装的黑衣人四处走动。
　　是谁？为什么会有人类偷袭？目标是谁？玖堂彬，还是我？苏宁握紧手中的鞭子。
　　来不及犹豫，黑衣人已经推开了门，向她一阵扫射，苏宁手一张，白色结界张开，弹开子弹。
　　扫射只是缓了缓，苏宁隐约听到一人说：“就是她。”随之而来的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苏宁蹙眉：到底是谁？对我有如此的深仇大恨？转念一想，那也只有一个人……苏宁一阵黯然，结界力量削弱，偶尔几粒子弹打进，擦过皮肤，一阵生疼。
　　如果是他，我死几百次都不足以补偿，那我为何还要抵抗？索性任他们射死，一了百了。苏宁想着，竟缓缓放下手。
　　碧光大盛，一堵碧色的墙隔在苏宁身前，玖堂彬欺身而进，眨眼之间。
　　“你没睡醒啊！”玖堂彬将苏宁拉至身后。
　　“玖堂彬？”苏宁茫然地看着玖堂彬的身影，忽然想起与他的约定，还有自己对T1的承诺，还不能死啊。
　　“回去告诉他，待我取得幻离玦回来，再一死谢罪，绝不食言。”即使死，也要作为苏家人而死。
　　苏宁越过玖堂彬，对那群黑衣人大声说，“你们走吧。”
　　“你太天真了。”玖堂彬一手将她拉回去，“若他不能容你，又岂会让你去废弃大陆？”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快走吧。”苏宁大声说道。
　　“谢谢夸奖。”玖堂彬笑着，手腕一翻，碧色结界化作利剑向黑衣人刺去。
　　苏宁大惊，伸手格开玖堂彬的手，利剑一偏，子弹乘虚而入。
　　“你这笨蛋！”玖堂彬咒骂着，转身护住苏宁，子弹尽数打在他背上。
　　“走！”玖堂彬抱着苏宁从窗口跳下去。
　　“这是二十层！”苏宁提醒道。
　　“我知道！”玖堂彬话音刚落，便重重摔在地上，“痛！小姐，你该减肥了！”
　　“抱歉。”苏宁从他身上爬起来，愧疚地看着他，伸手将他拉了起来，“啊！你受伤了！”
　　玖堂彬看了看地上一摊的血，笑着：“半兽人和人类的血是相同的颜色啊。”
　　看着地上鲜红的血液，苏宁沉默，最后才说道：“我不会让你伤害人类的。”
　　玖堂彬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怜悯地看着她：“我知道。”
　　“而我也不会让人类伤害你的。”苏宁抬起头，眸光晶亮。
　　玖堂彬一怔，看着一脸坚定的少女，竟有些感动，不知如何回答，最后才笑了笑：“这算什么？报答？还是因为约定？”
　　苏宁看着他，也笑笑：“都有吧。在拿到幻离玦之前，你还不能死，我们各为自己的目的而已。”
　　方才因为生死一线间而建立起的奇异的默契，在二人笑声里烟消云散。
　　“想不到我竟然还会做这样的事情。”苏宁一边翻着柜子，一边嘀咕着。半夜潜进诊所，还偷东西。
　　“小姐，你快一点好不，很疼啊。”玖堂彬爬在白色的床上催促道。
　　“知道了，半兽人不是打到脑袋都不会死么？”苏宁加速翻着，寻找着需要的东西。
　　“几十粒子弹嵌在背上，就是不死也很疼啊，又不是铁人。”玖堂彬气得差点从床上翻下来。
　　“好啦，给。”苏宁递给他镊子还有纱布，看着他血肉模糊的背，有些愧疚，说道，“我还是用幻力帮你把子弹逼出来吧，这样一颗一颗地夹会很痛的。”
　　玖堂彬还来不及说话，苏宁的手便已覆上他的背，白色光芒闪烁，却传来一阵焦糊的味道。
　　“痛！小姐，我的肉都被你烤熟了！”玖堂彬低呼道。
　　苏宁手也被玖堂彬身上所发出的碧光弹回，惊讶一闪而过，苏宁明了地看着更加狼藉的背，小声说道：“对不起。”
　　这便是水火不容吧，犹如人类与半兽人一般，无论如何都无法停止的愤恨，沸腾的血液燃烧着刻骨的仇恨。然而，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半兽人会存在？为什么半兽人会如此憎恨人类？
　　苏宁一边夹着子弹一边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去废弃大陆？”
　　“唔……”玖堂彬昏昏欲睡，“因为前几天小介过来玩，把钱都花光了。”
　　“小介？”苏宁重复道，“哦，那个小半兽人啊。”
　　“那小子简直就是个花钱机，害得我元气大伤，一分钱都没有了。昨天才发工资……”
　　“要钱干嘛？”苏宁一边问一边夹出最后一颗子弹，“好了。”
　　玖堂彬坐起身，凝起幻力，全身碧光闪烁：“真是苏家大小姐，没有钱难道我们游去废弃大陆？”伤口缓缓凝结，最后化为无形，而他背上一尺长的深红色伤疤也现了出来。
　　“还有一条伤口。”苏宁提醒道，而细看之下，竟是一块旧伤疤，苏宁有些惊讶，强如玖堂彬，竟然还有一条连幻力都无法凝结的伤痕，那究竟是什么伤的？
　　“还要买些东西，那种地方，与新大陆完全不同，我倒无所谓，但你会不习惯的。”玖堂彬不理她继续说道，伸手拿过挂在一边的白色大褂穿在身上。
　　“咦？”苏宁抬起头，看着玖堂彬，反驳道，“你可别小看我，我去过废弃大陆的。”
　　“我知道，一共猎杀了三百五十一个半兽人，以最优成绩从军校毕业。”玖堂彬背对着她，淡淡地说。
　　“呃……”苏宁不知道他竟然知道得这样清楚，一时之间竟无法反驳。
　　“走了。”玖堂彬看也没看在一旁发呆的苏宁，径自走了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苏家如此大规模地猎杀半兽人，你都只在一旁看着？”苏宁终于问出个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玖堂彬停住脚步，似乎叹了口气：“因为，我答应过她，在成为真正的半兽人之前，不对任何人类出手……这次，若不是小介，我也不会闯入苏家。”
　　“她？”苏宁看着他的背影，满心疑惑。
　　玖堂彬却未回答，走入茫茫夜色中，背影竟有些凄凉。

　　“废弃大陆……几年都如一日啊，跟我以前来时没什么两样。”苏宁看着灰色的天空，枯萎的森林，贫瘠的土壤，伸伸懒腰，一顶黑色斗篷覆在她头上，“呀，你干什么？”
　　“这里是半兽人的世界，你一个人类在这里瞎逛，还没到丧神山，你就被半兽人生吞活剥了，到时候我可懒得管你。”玖堂彬说着自己也裹上一顶斗篷。
　　“丧神山？”苏宁看着他，“幻离玦在那里？”
　　玖堂彬点点头：“又有一场恶战。”
　　“你……背上的伤痕，是在那里造成的么？”苏宁问道。
　　玖堂彬一怔，下意识地去抚摸身后的伤痕，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却未回答，只是说：“走吧。”
　　拽什么拽！苏宁噘噘嘴，快步跟上。
　　站在一大片棕色的沼泽旁，苏宁挤出一丝笑容，看向身边的玖堂彬：“呵呵，该不会是要走过去吧。”
　　“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玖堂彬睥睨着苏宁。
　　“胡说！我会害怕！你以为我是谁？我是……”
　　“那就走吧！”
　　“呃？”
　　玖堂彬足下使力向沼泽飞去，凭借幻力，许久他才轻点沼泽上的枯枝，借力继续向前飞奔。
　　“喂！等等我！”苏宁向前走，脚便深深陷入泥泞中，沼泽强大的吸力让她无法拔脚。
　　“可恶！”苏宁低声咒骂，白光大盛，白色光球将她笼罩，片刻便越过沼泽，到达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