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寒轻》蝶繭

2、陷落

　　黑天鹅绒般的夜空里点点繁星忽明忽暗闪烁着微微的光芒，这样的夜晚是美丽的，只是却少了月的清辉。
　　尚椋坐在鱼池边的台沿上，呆呆地看着水中星辰的倒影。
　　小麟哥哥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想到这，尚椋稚气的脸上竟布满了痛苦。

　　当白天听到容麟离开的消息，尚椋瘫坐在了地上，不一会儿又入魔似地抓住每一个能遇到的人，问容麟的下落，所有的人却都说只知道容麟上了一辆非常豪华的轿车，语气里是隐藏不了的羡慕、嫉妒，本来这种富贵的人家来领养孩子的机会很少很少，就连每次一般的人来领养，对每一个孩子来说都是一场战争的开始。可这次，来领养的人并没照以往的规矩从由孤儿院推荐的十个孩子中挑选，而是直接指名要了容麟。
　　“容麟可是当少爷去了，再也不会回来啦~”
　　“哼，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龌龊手段!”
　　“你还是多想象自己的事吧。”
　　……
　　那一双双或艳羡、或鄙夷、或劝解、或愤慨的目光无一不重复着容麟离开的事实，像一把把尖刀一次又一次刺进尚椋已然淌血的心，伤上加伤。
　　可即使这样，尚椋依然不能容忍别人说容麟的坏话。
　　当听到王大富啐口痰，骂容麟下贱时，尚椋心里积累的伤痛突然暴发出来，转变成一股极大的力量，尚椋一咬牙撞向王大富。小小的个子竟将肥硕的王大富撞了个四脚朝天。
　　尚椋冷冷地看着王大富边费力地试图爬起来，一边嘴里还在骂骂咧咧。
　　来领饭的孩子看到平时放饭时作威作福的王大富现在像只被翻了身的乌龟，都忍不住偷笑起来。又惊讶平时只敢暗地做些小手脚整人的尚椋此时竟然光明正大地和王大富对抗起来。
　　想到王大富以前对容麟的所作所为，尚椋又冲动地想上前狠狠补上两脚，却被一道尖利的声音阻止了。
　　“尚椋！”
　　张嬷嬷匆匆朝饭堂小奔过来，
　　“你在干什么！”
　　尖锐的声音中包含着极大的怒气。
　　原本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尚椋的王大富一看见张嬷嬷，突然嘴里一变，大声呻吟起来。
　　张嬷嬷一到饭堂，还没开口询问情况，就拧着尚椋的耳朵拖到王大富面前。
　　“去给王师傅道歉，扶王师傅起来！”
　　“不是我的错，我为什么要道歉！”
　　看到一向怕自己，现在虽然红了眼睛，却一脸倔强不肯道歉的尚椋，张嬷嬷暗然心惊，但注意到四周孩子的目光，想起平时建立的威严，手上的劲加大，厉声对尚椋呵斥道：
　　“快给王师傅道歉！你想到小黑屋过夜吗！”
　　小黑屋……听说有孩子在里面被吓得神志不清。尚椋想起昨夜礼堂的恐怖，心里不仅产生了畏惧，视线瞟向王大富，却见王大富的眼里盛满了得意。愤怒混合着不甘心冲走了尚椋的恐惧：
　　“不是我的错！我不道歉！”
　　“你！……”
　　没想到连小黑屋都吓不到尚椋，张嬷嬷真的吃了一惊，可一想到连个小屁孩也制服不了自己的面子往哪搁？顿时火起，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尚椋的耳朵已经红得像快滴出血来，可他的脸上还是一副毫不退缩的样子。
　　尚椋的反常，让周围的孩子都感到吃惊万分。
　　“张嬷嬷……”
　　正在这个僵持不下的时候，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张嬷嬷转过头，看见一个满脸笑容，慈祥的老太太站在饭堂门口。
　　“杨院长！”
　　张嬷嬷急忙放开了尚椋的耳朵。
　　“发生了什么事？”
　　杨院长虽然还是慈和地笑着，声音却不怒而自威。
　　“尚椋把王师傅推倒了，我叫他道歉，他还顶嘴。” 张嬷嬷小声嘀咕道。
　　“尚椋，为什么要推王师傅？”杨院长转头亲切地问尚椋。
　　“因为他说小麟哥哥坏话。”看到杨院长慈祥的脸，小椋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泪水模糊了小椋的视线，以致小椋没有捉住在他提到容麟后，杨院长眼中一闪而过的寒光。
　　“王师傅，是真的吗？”杨院长看向王大富的视线中有一丝严厉。
　　“我……我……我没什么恶意……就是……语气可能不太对。”王大富不敢和杨院长的视线对上，侧过脸，有点结巴地说道。
　　“王师傅，相信你也清楚本院的宗旨就是要让每一个没有父母的孩子在这里能感受到爱。还有张嬷嬷，你连缘由都没弄清，就对孩子进行体罚。你们俩都违反了院规，各扣两个月的工资。”杨院长缓缓说道，话里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犹躺在地上的王大富和张嬷嬷都白了脸，王大富更是背着杨院长满眼凶光向尚椋瞪去。
　　尚椋被瞪地往杨院长的地方缩了缩。
　　王大富惊慌地垂下眼皮，遮住了满眼的凶狠。
　　“还疼吗？”杨院长俯下身子，伸出右手摸了摸尚椋被拧红的耳朵，关切地问道。
　　“不疼了。”小椋抹去眼泪，乖甜的回道，“院长妈妈，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
　　“什么问题？”
　　“小麟哥哥被谁收养了？能告诉我吗？”
　　杨院长的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正常。
　　“小椋乖，这可是院方必须保守的秘密哦，所以院长妈妈不能告诉小椋。”
　　尚椋满脸的希奕变成失望，世界在一刹那的有色彩中又变回了全灰。

　　小椋用手拨弄着池水，星光在一圈圈的涟漪中更加破碎。
　　一个黑影趁着小椋的走神，悄悄地慢慢地从小椋的后方靠了过去。
　　一只油腻又泛着腥味的大手蓦地捂住了小椋的口鼻，另一只手反架住小椋的双手，动作迅速地将小椋通过鱼池附近的后门拉到小树林里。
　　将小椋丢在地上，一只脚重重踩住小椋挣扎的身体，来人从身上扯出两根绳子，利落地将小椋的双手双脚绑上，然后又拿出一大团不知什么东西塞住了小椋的嘴。
　　这时，小椋的眼睛已渐渐适应了小树林的昏暗。借着树叶的间隙漏出来的极为有限的光芒，小椋看到了一张模糊却猥亵不适，令人恶心的面孔。
　　是王大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