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来的孩儿娘》印泥

19、Chapter 19

　　听到消息时，姜方洛刚帮忙搬完麻袋，正坐在粮库外的办公桌前帮老乡核对工分，乍一听儿子掉进了村东头那条河里，姜方洛手里的笔掉了，两只眼都直了，被人喊了半天都没缓过劲儿，直到被面前的李婶狠狠掐了下，才回了魂。
　　姜方洛连身上沾满灰尘的衣服都没换，跑到院子，推了辆也不知道谁的车子就往镇医院狠命蹬。

　　村东头那条河始于百泰村，百泰村水源足，每次到田里灌浆时就往河里放水，用来救济河终头水源匮乏的姚村。
　　此时正是玉米灌浆期，河里的水比两个成年人叠加起来都高，水速又急，自家儿子连划水都不会，虽然最后被救了上来，不过不是送到村卫生所了么，怎么又送到镇医院去了？

　　赶到镇医院时，姜方洛丢下车子就往跌跌撞撞往医院跑。
　　在急症室外面，王国瑞正一个白大褂说着话，那白大褂双手插在兜里，一张嘴张张合合，不知说了些什么，王国瑞的脸开始稍显难色。

　　姜方洛顾不得王国瑞，一把揪住白大褂的衣领，眼睛通红的吼道：“我儿子呢，我儿子怎么了？”
　　王国瑞还惊讶了下，原来账房也有这种急色。他一把将姜方洛扯到一边，对医生抱歉的一笑，又连忙安慰姜方洛，“别急，别急，小凡就是肺里灌了点水，已经没事了。”

　　“真没事？”
　　“真没事！”
　　得到保证，姜方洛长舒了口气，腿又软的要命，只能扶着王国瑞才能站直。
　　白大褂显然经常遇到这种状况，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整整弄乱的领子，又道：“就是我刚才说的那样，等转了病房你们就可以去看病人。”

　　白大褂走后，姜方洛着急的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凡不是在家呆的好好的么，怎么掉河里去了？”
　　王国瑞一脸的气急败坏，去院子提着耳朵把王铁蛋揪了进来。

　　送姜伊凡来镇医院本来轮不到王铁蛋的，但他又哭又闹，最后都跪到人家赶车的面前，王国瑞才把他带来的。
　　把姜伊凡送进急诊室后，王铁蛋不敢进来，就窝在外面的墙角根里，不停的哭，长长的衣袖都被他哭的能拧出水来，脑袋上的乳白色的绷带也变成了土灰色，看起来很是狼狈。

　　王国瑞骂道：“王铁蛋，我还没问你呢，到底怎么回事？”他还在地里锄草锄的热火朝天，就有人来给他报信说小凡溺水送到了村卫生所。他扔了锄头立刻跑去卫生所，结果一到卫生所还没喘口气，那位老医师就摇着头说，肺里灌了脏水，可能水肿了，赶紧送医院可能还有救。他又马不停蹄的找车，找人，终于把人及时的送到了医院，接着心急火燎的守着急症室的大门到现在。

　　王铁蛋揪着王国瑞的衣摆哭的撕心裂肺，“叔，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烤了姜伊凡的麻雀的，我不该找严学谨麻烦的，叔，你打死我吧。”
　　“打死你有用的话老子第一个打死你！”听到这道突来的怒吼，王铁蛋狠狠打了个寒颤，他脖子僵硬的扭过头，接着脚丫子就无意识就动了，不过还没跑两步就被得了信赶来的王守国揪住了脖子。

　　刘芝恨铁不成钢的脱下鞋子打在王铁蛋的屁股蛋上，又心疼又气愤的骂：“你这傻小子瞎说什么呢，姜伊凡落水跟你没一毛的关系，你娘我都打听清了，姜伊凡是被李家那三小子和严学谨那玩意儿撞到河堤上的，不关你的事，谁敢打死你就先踩着你娘的尸体过去！”说完刘芝还抬眼狠瞪了王守国一眼，儿子遭了这无名的罪，脑袋都破了个窟窿，你不护着还想打死儿子，儿子还是不是你的种啊！

　　王守国脸顿时黑了好几层，“刘芝，你什么时候也跟那些个长舌婆娘学会嚼舌根子了？”
　　刘芝一瞪眼：“什么叫嚼舌根子，我说的话都有根有据，不信你可以亲自去打听打听。”

　　这时，几个小护士忍无可忍的从病房跑出来，指着墙上的标识，黑着脸训道：“这是医院，请保持安静，想吵架可以去外面。”

　　王守国和刘芝都狠瞪彼此几眼，才消停下来。

　　从王铁蛋哽咽的述说中，几个大人终于明白了经过。不过，王铁蛋刻意抹去了刘芝打姜伊凡那一段，就说他看不过姜伊凡老跟着严学谨，所以就找人教训了严学谨一番，在混战中不小心撞了姜伊凡一下，把他撞到了河里。那时水急，姜伊凡立刻被冲走了，好在村里水性极好的刘大爷回家路过河边，把他救了上来。
　　王铁蛋人小不太懂事，但也知道他娘和他爹因为他快闹翻了，这时他不能再把他娘也扯进来。
　　在关键时刻，王铁蛋还是很心思的。

　　王守国扯开皮带想打，但看到旁边一脸护犊子的刘芝，重重叹口气，就让王铁蛋滚出去，省的看到他就想抽死他。
　　王铁蛋提心吊胆的看看病房，一步三回头的走到院子，继续窝回他的墙角根哭。

　　两天后，姜伊凡从重症监护室转到了普通病房，人也终于清醒了。
　　姜方洛坐在病床前，手里削着新鲜的梨，眼睛还时不时看看输液管的流速，医生叮嘱过，输液速度一定不能快，让他时刻盯着点。

　　姜伊凡笑的没心没肺：“爸爸，你歇会儿吧，我没事了。”
　　“你爸还不累。”姜方洛把削成块的梨喂进姜伊凡嘴里，“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爸胆小，不禁吓。”
　　姜伊凡隐下笑容，“爸爸，你眼红了。你是不是哭了？”
　　把削好的梨块全部塞进姜伊凡嘴里，姜方洛站起来收拾了果盘，没有搭理姜伊凡的出了病房。

　　刚把垃圾扔进楼道的垃圾桶里，姜方洛耳朵一动，就像被点穴似的，不动了，声音是从对面走廊传来的。

　　“大哥，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国瑞，你跟大哥说实话，小凡治病到底花了多少钱？”
　　“不多。”
　　“不多？那先前我给你的那五百块钱呢，如果不是花完了你能跟我借？”
　　“真不多，能把一条命救回来值了，大哥你不知道，在送小凡来医院的路上，我看着他面色青灰，不停咳血痰的样子，心里特恐惧他救不回来了，如果真没救回来，我简直不敢想象账房会怎样。”

　　“……你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姜方洛，就算他们跟你住一屋，但他们毕竟是外来人，你没义务也没必要为了他们欠一屁股的债。”
　　“别，大哥你可千万别，他这两天为了小凡的事神经绷得有多紧，我怕他知道这件事后精神崩溃了，再说，他是外来户，这里没又没亲戚朋友的，去哪凑钱。”
　　“那李家跟严家呢，小凡落水跟他们也有关系，他们总该出份子钱吧！”
　　“你去看看李家的三小子和严家的二小子，被他们的爹打的都没人摸样了，我怕我再去，两个孩子非得被打死不可。”
　　“唉……现在还需要多少钱？”
　　“……”

　　接下来的话，姜方洛没能听清楚，他麻木的走进病房，看到望着自己一脸担心的儿子时，猛地把他搂在怀里无声的哭起来。
　　原来小凡这条命都是因为有王国瑞才能保住。
　　姜伊凡不安的叫道：“爸？”
　　哭了会儿，姜方洛抹掉脸上的泪，双手握着儿子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严肃的说道：“姜伊凡，你这条命是你王叔叔给的，以后王叔叔就是你亲爹，不管他以后有没有儿子，就算以后你不孝敬我也要孝敬他，诚心实意的孝敬，记住了么！”
　　姜伊凡愣愣的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