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神川之上》花世流苏

9、【八】宫宴 之一

　　自南熏寺回府，流川尽呆在园子里，不愿应酬前来府内的一众官员贵戚。流川府因是灵君所出之地，又称君府，南依琼林苑，北临金明池而建，苑、池外沿皆为君府之界。流川所居的含香园便在金明池畔，主楼名唤含水阁，楼旁有一清凉小居紧邻湖水为流川最爱，名叫沁香榭。
　　彩自厨房端了碗燕窝羹，开了门见到流川竟坐在临水的围廊上，光裸双足浸在水中，赶忙放下手中托盘，连声说道：“小枫！你可是想病着，大冷天的，眼瞧积雪都未化尽，这是为何？快快进屋来！”说着赶忙上前拉起流川，又叫门外小侍拿了干爽衣袜。
　　“彩姐姐不用管我，”流川挣脱了彩的双手仍要坐下：“无聊得紧，这水里清爽舒服。在湘山整日用冰水洗浴也未见怎样，不必操心。”
　　彩叹了口气，在流川身边坐下，说道：“我知晓，你并不愿下山，灵君之位也未必稀罕，虽是如此你却还是应了下来，这原因你不说，我猜和莲殿下脱不开关系，只是，这样下去便不知是否可有脱身之日了。枫，你可想清楚了？”
　　彩看着湖水清泠地由流川脚上潺潺而过，那双脚冰得通红却仍固执的拨撩着湖水。
　　“我只是想看看，当年他来这里的理由。究竟是什么......”流川沉默了一会儿，便站了起来，由着小侍擦干了双脚。
　　良久，流川看着彩的双眼，黝黑的瞳仁泛着幽幽的光芒，开口道：“我不愿进宫，定不会强迫自己。”

　　又过几日，流川除了在父母处用膳，其余时候皆在园中独自玩乐。到了元月十四，流川堇突然传了他过去，一两时辰后才回到园中。彩正安排小侍女整理刚从洗衣处拿回的衣物，见流川进了屋，问道：“今日怎去的这样久，大人可有什么交代？”
　　流川解了斗篷说道：“宫里让明日过去赴宴。”
　　彩把手上的活交给旁人，上前接了流川的斗篷，说道：“是了，明日是中元节，过了中元这年便算是过完了，宫里怕是有这样的规矩。”
　　彩把衣服收好，见流川坐在窗前，凝望湖水不做声响，便问道：“小枫可是在担心？”
　　流川转过头来，没有应声，彩知其心中所想，又说道：“无妨，明日，彩会陪小枫去看看莲君的地方。”

　　上元节，民间有赏灯习俗，宫里也依样备了花灯供人赏玩，也因如此上元宮宴一向为晚宴。灵族入宫，规矩犹如亲贵，贴身随从可一同入内伺候，于是，彩也在入宫之列。虽不像大人屋里需备下贺礼、准备车马，又有各项琐事需要打点，彩为流川与自己，也从早开始忙碌。礼服、发冠、配饰、惯用的随身之物......流川虽无品级，但因身份特殊，各处不能失了礼貌体面。直至申时，二人才伴了流川堇夫妇并一众下人程车出府。
　　流川族的车马自君府大门而出行至王城御街径直向朱雀门而去。朱雀门，为京城内城南门，入了此门便进入了王宫范围，再向前便是丹凤门，此为宫城南门，由此进入王宫。路上行人百姓见是灵族车队，皆肃立街道两侧躬身行礼。流川坐在车内只是歪在一边，闭目养神。马车进入丹凤门后，车外传来长长一声：“恭请流川大人、夫人、公子换乘软轿~”流川转醒，彩靠过来替他理了理衣服、发冠方才下了马车，流川也跟了上去。下了车，才看到宫人们跪了一地，是抬了宫轿前来迎接。流川父母各程一顶小轿，流川坐进第三顶，其余各人，除仪仗、外侍留在丹凤门外由宫人领了去他处安歇，随侍们皆跟在各自主人轿外，步行前往。行至崇明门落了轿，又听领头宫人喊道：“恭请流川大人、夫人、公子下轿~”彩扶流川下了轿，前方一队人身着官服为宫廷内官，屈身下跪，只听其中一个说道：“大人，已到内廷，劳驾大人徒步片刻，这边请。”
　　晚宴设在启祥殿，流川堇等人跟随内官由崇明门进入内廷，穿过一处花园，沿着宫苑甬道，来到殿外。流川抬头，见这大殿高大巍峨，为庑殿重檐顶，因这建筑制式为最高级别，只为帝王君主专用，便知这大殿所宴请之人必都是王公贵族。进入殿内，在坐已到臣工纷纷起身相互拜会过，才安坐下来，三三两两开始攀谈。流川自走入大殿便觉浑身不很自在，只觉有人在注视着他，虽不在意却心中不快，于是四下看去，正巧和对面七王四目相对。七王一派风流王子气，懒散的斜坐在椅上，一手撑在扶手上支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流川。流川顿时心中懊恼：怎的刚才没有注意到。两人一人在左一人在右，相隔半个宫殿，七王神色莫测地看着这边没有招呼的意思，流川心中觉得两人并没有相熟到需在人前格外问候的地步，于是便堪堪扭过头，看向别处。七王笑了笑也转过头和身旁大臣笑谈起来。
　　殿中突然又起一阵喧嚣，流川看向喧闹之处，见一位身着宝蓝织金蟒袍的少年刚进入大殿，此时正和几位大人彼此问安，众人称其为，敬王。正打量这位敬王的上下，敬王竟突然看向流川所坐之处，流川愣了下，便见敬王已绕过桌椅大步而来。
　　“流川大人、夫人，多日不见，可还安好？”敬王拱手说道。
　　流川堇起身拱手回礼，道：“尚可，多谢敬王挂念。”瑛夫人也随后起身屈膝回礼。
　　敬王也不忙落座，看向流川，问道：“这位小贤弟可是三公子枫？果真玉树临风，如今回京想来大人和夫人欣慰不少。”说着便走到流川面前，从腰上取下一物，说：“前些日，本王因身体不适卧床在府，未能前去贤弟生辰宴，此物乃是父王所赐，赠与贤弟以表歉意。”说完，不等流川答应，便把一个玉配挂在流川腰间。流川堇忙替流川道谢。又寒暄一二，敬王才去七王身旁落座。流川看他二人彼此执手问候，耳语不断，心想道，好个兄友弟恭，不由想起自己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