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怅情醉花间》灵月汐

8、第三章（下）

　　恍恍惚惚的，我张开了眼睛，或者没有张开，其实张开还是没有张开，我不能肯定，好像我浮在高高的天上向下看，看到我的身体，又好像我从我的眼睛看着外界的一切。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从那种朦胧的状态中脱离了出来，重新开始用我的肉眼来观察世界。
　　那条要至我于死地的蛇，已经死了。凄惨的被斩成了两段，鲜红色的血在水里形成了丝絮状的舞，然后又一丝一丝的向着远方弥漫了过去。
　　这蛇，是怎么死去的呢？隐隐约约的，我感觉这和我昏迷之前手腕上的那股热流有关。
　　水流很静，轻轻的流动着，冲击着我的身体，将我从那条蛇的尸体的身边带走，可是我的眼神，却始终不能离开那蛇尸，以及那团已经弥散得很开得好象变成了淡红色的轻纱的血团。
　　似乎，有什么要发生了。
　　有了这样的预感，我的视线转向了洞穴的深处。一开始，什么都没，依旧是黑色的，好像要吞噬掉人的灵魂的黑色，然后，好像是出现了错觉或者是幻象一般，有银色的一点光突然的出现，然后又瞬间消失。
　　是不是我看错了？刚才我经过那洞穴的时候，似乎并没有看到那白色的光点在哪里出现过啊。毕竟我现在因为肩上的伤口处失血过多，神志乃至于视线都已经模糊到了极点，可是很快的我就知道了我刚才确实没有看错。
　　银色的光点越来越多，最初只是稀疏的一两点，但是很快的，就是成片成片的涌了过来，好像是天上的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这是什么？水里的萤火虫？
　　我呆滞的看着那些光点，有些愣愣的，不过确实很漂亮就是了。等那些光点离的近了，我才看清楚那原来是些半透明的银色的小鱼，身上微微的发着银光，不过却还带着些红色，速度也是极快的，几乎一闪即过，在水中留下一道半红色残影。
　　那些白色的小鱼越来越多，鱼身擦着鱼身，鱼尾接着鱼尾，一层一层的连接成白色的波浪。
　　可是美丽的东西不一定美好，这是在我看到了那些小鱼下一刻的动作之后才明白的道理——它们蜂拥而至，聚集在那条已经不知道怎么死去的蛇的身边，然后，开始啃食那条蛇的尸体。
　　“咔嚓咔嚓咔嚓咔嚓。”
　　就算是在水里，我也好像能够听见那些鱼儿们大口大口的吞下蛇肉的声音，让我不由得毛骨悚然，好像被吃掉的不是那条蛇，而是我的身体。
　　这些鱼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在我通过那通道的时候没有出现呢？根据我的记忆，那洞穴中似乎是没有其他的岔道的，甚至是连一个小小的坑洞都没有的平滑的好象是被人特意打磨成的通道，那么这些小鱼，恐怕就是在我通过的时候就已经在通道里了。可是我经过的时候的动作不能算小，为什么却没有惊动了这些小鱼呢？
　　还是……
　　我的心中一凛，想到了那最可能事实。然后一瞬间，我觉得我要是在地面上，一定就会腿软的站不住的。
　　那些鱼，是被血腥的味道吸引过来的。
　　而我的身上，还有伤。
　　就在这个时候，那些小鱼中因为数量太多而无法靠近那条正在快速消失的蛇的，开始慢慢的向着我靠近了过来。
　　求求你们，不要过来。
　　惊恐的看着那些越来越近的小鱼，我在心里惊恐的大喊着。仔细看来美丽的外表，现在在我的眼里也变得一片狰狞。其实我不是不会欣赏美的人，但是重要的是，那些美丽的小鱼不会张大遍布利齿的嘴巴想要把你吞吃入腹。
　　这难道就脱了虎口，又入狼窝么？
　　那些小鱼丝毫没有听到我心中的哀号，急需的向着我接近着。
　　可是到了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我竟然，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体好像已经没有里一丝一毫的力量供我驱使，或者用这个身体好象根本就已经不属于我的来形容更加的贴切。
　　现在可怎么办？那些鱼已经越来越近了，我几乎已经可以看到那些美丽小鱼嘴巴里那和它们那娇小的形体一点都不相称的巨大狰狞的寒光闪闪的牙齿。好恐怖啊，我的骨头都已经软了，想象一下要被这些小鱼生吞活剥的痛苦，我就欲哭无泪，不过看那条蛇的消失速度，想来我感受到痛苦的时间不会太长。
　　一条小鱼终于游到了我的脸前，大大的张开了它的嘴巴，向我好好的炫耀了一下它那漂亮的牙齿，然后，狠狠的咬了下去。
　　在那一刻，我恐惧的闭上眼睛，等着疼痛的到来。
　　我等……
　　我等等……
　　我等等等……
　　……
　　怎么，怎么不疼？
　　我小心的睁开眼睛，左右的看看，努力的想要看到我那张已经变得很是英俊的脸上是不是已经缺了一块儿肉了，可是不管我再怎么看，似乎也没有那里有伤到，而且我也不觉得有那里疼。
　　总不是上天看我太过悲惨所以消去了我的痛觉么？虽然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鱼啃死并不是一件很快活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能不疼，还是最好的。但是我肩膀上的伤口，却还是一阵接着一阵的疼，冰冷刺骨的水也好像一根根利利的刺一样，从我的伤口里灌到我的身体的深处，让我好像连灵魂都要冻结了起来。或许我身体这么僵硬的不能动弹，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吧。
　　这个时候，有一条小鱼游了过来，不过也许它就是刚才咬了我一口那条，毕竟我不是它们中的一员，怎么可能能够确认它们究竟有那里有细微的差别的呢？别人不是说看外国人都是一个模样，人类不过跨过了一个海洋就不能够认出那些个体差别了，何况是我和这鱼还跨越了物种的差别呢？
　　这条小鱼可能刚才咬了我一口之后觉得我的肉太难吃所以就离开了，但是后来想想，不管怎么说，难吃还是毕竟是能吃的，总比饿着肚子好啊，所以它就又回来了。
　　然后，这条小鱼就又展示了一下它那洁白的牙齿，再一次重重的朝着它挑的地方咬了下去——不过它大概觉得我脸上的肉不好吃，所以就去啃我的脚去了。
　　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那条小鱼的嘴巴在离我还有零点零零零一厘米的时候，停住了，然后，这条小鱼僵硬的象块石头一样沉了下去。
　　原来这条小鱼不是方才那条啊，不过两者的品位还真是天差地别，一个脸一个脚，不过最后都殊路同归的被那蓝光解决掉了。
　　这下子，那些小鱼总也不敢过来咬我了吧。
　　可是还不等我得意完，那些小鱼就离开那条已经被啃的精光的蛇尸，向我冲了过来。
　　原来这些小鱼竟然护短至此，我这是招谁惹谁了？不就是把你的两条小鱼弄的生死不知了么？
　　蓝光又一次亮了起来，在我的身体周围化为了薄薄的屏障，阻住了小鱼们的攻击。
　　如果没有这蓝光的存在，恐怕我早已经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回了吧。而这道蓝光如果我记得没有错误的话，应该就是当初在送绝天的灵魂回去的时候我收到的那两个镯子中蓝色的那个，那个时候我还颇不情愿要这两个镯子跟着我，可是如果那两个镯子真的没有跟着我，恐怕现在我就已经死去不知道多少次了，那些小鱼的攻击实在是猛啊，那么小的身子，居然就把我那么大的身子都给顶的动了起来，虽然是慢慢的，可是我还是被顶的动了。
　　没想到那到蓝光却好像突然间怒了一样，蓦然的暴涨了起来，那些不停的攻击我的小鱼突然的停了下来，化为了石像缓缓的落了下去，我想如果下向上看，一定是美极的，好像是染上了红色的美丽轻盈的雪一样。水底的雪。
　　有那么一会儿，那些小鱼停止了攻击，在我的身体周围围成了一个直径两米的半圆，但是很快的，它们又开始对我攻击了起来，而那道蓝光因为刚才的一击，居然变得黯淡了起来，而且随着小鱼们的撞击，开始在那屏障之上出现一道道的涟漪，并且很快的就越来越黯淡，几乎就要那么消失掉了。
　　如果那道蓝光消失了，我是不是也要被那些小鱼活生生的啃了为那些死去的小鱼报仇？我心惊胆战的看着越来越暗淡的蓝色，可是却因为浑身上下僵硬不止而不能有任何的动作。
　　也许是发现这样的攻击见效甚微，那些小鱼竟然停了下来商量了一下，然后开始向后游去，聚集成了一个巨大的箭头，一起快速的向我冲过来。
　　蓝色的屏障瞬间迸散，我的身体因为巨大的冲力而被这些小鱼们推出了洞穴的外边。
　　还不等我喊一声“吾命休矣”，那些小鱼本来还向着我冲来的势头就被一道好像看不到的屏障给阻拦住了，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凶残可怕的小鱼离我越来越远，几乎感动得要哭了出来。
　　看着水面上的阳光，我感受到了生命的美好。所以，我绝对不可以死，因为世界上还有那么多美好的事物我还没有享受到，我怎么可以就这么死去呢？生命是如此的美好，不管怎样我都想活着，我想我也许永远也不能理解那些自己选择了死亡的人的心理吧。
　　再一次的死里逃生，让我不得不再次感叹“作者要人三行死，不会留人到五行。”而目前我很幸运的似乎并没有可能要死去的趋势。
　　但是我似乎高兴得太早了。
　　我忘记了我僵硬的动弹不得的身体，我忘记了我肩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流血过多，也是会死人的。
　　当我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我的眼前已经一片迷茫，几乎快要变成了无尽的黑色，而身体，也开始慢慢的发冷，也许一部分是因为水的寒冷的关系，但是更多的，却是因为我失去了可以被称为生命之源的血液失去的太多的关系。其实在最初的时候，我就已经失血过多了，可是因为那些小鱼的关系，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现在注意到，也已经晚了，什么也做不到了。
　　但是我不想死，不想死，我一努力的保持着最后的一线清明，我知道，如果我真的连最后的意识都失去了，那么也就是我生命终结的时候。
　　我就这么顺着水流缓缓的漂流着，象一块无知觉得木头，漂啊漂啊，一直漂到生命的终点。
　　“这是个什么东西？”
　　远远的似乎有人在说话，我吃力的张开了眼睛，隔着水，我看到了一张模糊的面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