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星》安少宇

9、夜袭

　　于修杰甚至连头盔都没有摘就一头栽在睡袋里睡过去了，为了防止睡醒之后脖子痛，欧群轻手轻脚的帮他将头盔摘了下去。他的脸上都是流过汗的痕迹，欧群觉得自己可能也没好到哪里去，取了水袋里的水帮于修杰简单的清理了一下，又把自己也打扫干净。

　　曾经赵喆有过严重洁癖，当然也只是有过而已，没人能在经历过各种恶略的环境之后，还能坚持那些可有可无的矫情习惯。

　　赵喆虽然之前在调侃高歌是在杞人忧天，但是随着太阳落山，林子里的雾气越来越大，最后已经到达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了，赵喆还是提醒了赵赫要提高警惕。可能是因为起雾的原因，天要黑的比前一天更早。

　　高歌在朦胧的睡意中感觉到有人在靠近自己，大脑马上恢复清醒。

　　“有人从北面进入警戒区。”赵喆低声的叫醒了每一个人。

　　虽然于修杰不明白为什么所有的人都像做贼一样，将自己的装备背好，动作迅速的离开帐篷，但是大家这样做肯定有他们的道理。

　　按照原定计划，赵喆、赵赫负责于修杰的安全，两人架着于修杰火速躲进了旁边的灌木丛中。因为他们的军服都是可以躲避红外探测的，和搜查设备的，所以，在黑暗中还是很好藏身的。高歌给躲在四周的队友打手势，让其他人看情况护着于修杰向北边撤退，自己和张决引着对方向东边走，等到天亮了再集合。

　　营地的灯并没有关闭，高歌躲在暗处能够清楚的看到营地的情况，一个小时过去了，营地没有任何动静，他们不动，高歌也不敢轻举妄动，所谓一动不如一静，倒不如等待对方离开。

　　高歌听到几声轻轻的树叶摩擦声，右手伸手握住大腿上的激光匕首，对方没有杀气也不是自己熟悉的行为方式，应该不会是赵赫赵喆二人其中一个，紧接着有人伏在了自己身侧。

　　“十人左右，R制装备，不像是路过的。”张决的声音压得很低。而且整个人几乎是伏在高歌耳边说的，高歌才勉强听清。不得不说张决实在是胆子很大，能够作为星际军人的人，都也不是什么庸才，你要去探查对方的同时就要做好被对方发现的准备，而像张决这般，也只能说是艺高人胆大。

　　十人左右，基本上是自己人的二倍，而且自己这边还有一个于修杰，如果和对方正面冲突，基本上和出去送死没什么差别。就算他们没事，能够死里逃生，他也不能保证于修杰能够活命。毕竟怎么看对方来意都不善。

　　这些人不会是从Z国的救援区域一路跟着他们过来的，毕竟就算他没能发现他们的踪迹，想来张决、许标也不会没发现。

　　张决打手势问高歌，遇到对方落单怎么办。高歌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示意张决“杀”。

　　借助着营地的灯光，高歌才能勉强看到对方的人，全副武装，行径过程中始终保持着三人一队的Y字队形，这种队形是三人分散站在三个角上，以保证三百六十度都能看到，不会被敌人从背后偷袭。这种队形让高歌和张决无从下手。

　　高歌抽出枪，还没抬起胳膊，营地的灯就突然灭掉。

　　“嘿，怎么回事。”对方使用的是通用语，带着一点奇怪的腔调，这很正常，毕竟每一个国家的人在说通用语的时候都会带有自己国家的语言特色。

　　“他们肯定还在附近，我可不想被偷袭。”

　　树林里透不过一丝光线，营地里的灯灭掉之后，大家就都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境地，高歌感觉到旁边的张决在向前挪动手，一把抓住了张决的胳膊，张决反手拍了拍高歌的手，仿佛是在告诉高歌放心。

　　就撇开高歌的手继续向前爬行。

　　高歌对张决的这种大胆的行为恨得牙痒痒，他的意思是，对方找不到人自然也就撤退了，但是张决却秉承着一定要搞死对方的信念，悄无声息的潜了过去，紧接着就听到张决前往的方向传来一声枪响。

　　然后在一片黑暗中，他就感觉到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腕，拖着他离开。

　　可能是因为他们这边的动静太大，四面八方的人好像都开始向这边聚集过来。

　　高歌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盲人被张决拉着跌跌撞撞向前进，好几次都撞在树上。但是张决却好像看的到前面的路一样，总是能精准的绕过。

　　“你放松，跟着我的方向跑，相信我。”张决压低声音。

　　高歌咬牙切齿的跨过脚下绊住自己的藤蔓，心想，说的倒是容易，你给我放松一个看看，树枝抽打在头盔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高歌被这些声音搞得心神不宁。这些路白天走都是一种挑战，更何况是在这种什么都看不到的情况下。但还是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随着张决手臂拉扯的方向前进。

　　虽然还是经常被各种东西绊到，但是好歹不会动不动就撞到树上去。张决扯着他的时候，只是轻轻一动手腕，他就知道前面有树便靠向张决，绕开了挡在前面的树木。

　　高歌能够听到后面有枪声，来自营地那边，他忧心忡忡的转过头去，迎接他的却是一片漆黑。

　　闷闷的滚雷声音滚过，高歌抬头，发现不论是什么地方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远处有星星点点的各色的小光点，应该是丛林里可以发光的昆虫。

　　“要下雨了。”

　　丛林地区天气闷热，几乎是日日都会下雨，而且这种阵雨说来就来，降水量之大令人咋舌。而且一旦将于他们的行进速度就会减慢，不过同样来说，追兵的速度也会减慢。

　　片刻之后，雨点就闯过茂密的树冠落了下来，大雨落在身上头上，就像穿着衣服在洗温水澡一样。大雨冲刷过的地面湿滑难以行径，高歌踩到一段折断的树枝，一个踉跄，险些坐在地上。枪声响起，仿佛就在耳边。

　　“居然跟上来了。”张决说完摸了一把头盔上的雨，抓着高歌的胳膊向树木更加茂密的地方跑去。伸展开来的树枝碰撞在头盔上，发出巨大的噪音，加上四周都是雨点敲击树叶的声音。高歌已经很难通过声音来辨别对方是否跟了上来。

　　高歌也不敢贸然打开随身的地图，即使那一点点的光，也足以让对方抓住机会用枪将他们射成筛子。

　　“我们已经超出搜查区了。”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决低声道。

　　“我们等到雨停，再回去与其他人汇合。”高歌摸索着旁边的一棵树，坐了下去。听着雨拍打在身上的声音，雨下的急促且量大，完全没有要停的趋势。半晌高歌才听到身边有衣料摩擦的声音，张决坐在了他的旁边。

　　“你能看见？”高歌眼前黑漆漆的一片，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借助微光，能看到。”张决简短的回答道。

　　高歌摸索了一下，将手立在张决眼前立了两根指头问：“这是几？”

　　张决将高歌的手按下去说：“无聊。”

　　这种精准且迅速的行为，明确的告诉了高歌，他确实能看到。高歌感觉到张决的双手捧住了自己的头盔，拉向自己的方向。两人的头盔轻轻的挨在一起，动作异常亲昵。高歌被张决的动作搞懵了，僵在那里等待张决下一步的行动。

　　“看到了吗？”张决问。

　　“看到什么？”高歌话刚出口，他就看到了。穿过两层防护，黑暗中两点幽幽的暗绿色光芒，光太暗，几乎要看不见了。那是张决的眼睛，在漆黑中反射出淡淡的绿色荧光。

　　很快绿色的荧光就不见了，张决也放开了高歌的头。

　　“这是。”

　　“简单来说，我们的眼睛能够像某些动物一样可以在夜间视物，不过不会像白天那样。在我收紧眼部肌肉的时候，就能反射黑暗中的微光。”

　　“其他GM军也可以做到吗？”

　　“可以，甚至更强。”刚刚在他潜伏到对方附近的时候，就被看到了。自己拼着被对方的枪打到的危险，想要干掉对方，结果没能成功。

　　对方眼神如炬，居然在那样的情况下看到了于修杰掉在地上的记忆卡。同样的情况下，自己肯定是无法做到的。只能勉强抢了记忆卡就离开了。

　　高歌突然被张决扯着胳膊卧倒。

　　张决没有做任何解释，目光灼灼的盯着远处的树丛。高歌屏住呼吸，才终于听到那个方向传来的树叶摩擦的声音。声音非常微小，如果不是高歌有所准备，这些声音就被现在雨的声音盖住了。也不知道张决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高歌微微转头，感觉到张决的手摸了一下大腿上绑着的激光匕首，枪声太大会把附近的其他人吸引过来，高歌从另一边的大腿绑带上摸出一把传统军刀塞进张决的手中。

　　如果他们此刻都没有戴手套，军刀的那种冰凉坚硬的感觉一定能通过指尖直达心脏，那种传统的沉甸甸的触感不是现代的激光匕首所能够比拟的。

　　匕首落在张决手上，张决用指尖拨开刀刃。高歌取了另一把匕首，跟在张决身后悄声潜了过去。雨已经停了，丛林外面的云雾散开，微弱的光线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下来，已经不胜多少了，高歌依稀看到对方的两个人背着这个方向而去。

　　张决指了下左边的人，手指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两人一左一右扑了上去，手腕一动，割断了对方的动脉。

　　“走。”张决拉了高歌就跑。虽然他们声音已经很小了，但是对方还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枪声响起，他感觉到旁边的树干被打的木屑纷飞。

　　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一直追着他们好久都不放松，简直就是不致他俩于死地不罢休。

　　“对方有个视力特别好的人，还有个夜视能力特别强的人。这两个人就是对方在夜间行动时的眼睛和耳朵，我们必须要戳瞎他们的眼睛和耳朵，才能以绝后患。”张决拉了高歌滑下一个土坡，等待着后面的追兵赶上来。

　　两人等了好久对方的人都没追上来，高歌微微放松了身体，靠在土坡上松了口气。

　　张决突然说：“刚才那个人穿的不是军服。”

　　“什么意思？”

　　“那人穿的是M国科研人员的制服。”

　　“如果……”

　　两人同时住了嘴，放松身体。上面脚步声纷乱，听起来足有五六人的样子，几人说话用的不是通用语，而是M国语言。虽然通用语与M国的语言有类似的地方，但是也并不完全一样，高歌听了半天也只是听到一些无关紧要的单词。

　　高歌转头看了张决一眼，张决垂着眼皮认真的听着。

　　上面的人走的很匆忙，很快四周就安静了下来，张决对高歌说：“告诉其他人提防M国的人。”

　　“小心M国人，我觉得他们有问题。”高歌突然想起临出发时刘逸武在自己耳边说的话，当时自己也确实没有放在心上，现在又被张决这样一说，高歌还是觉得心里咯噔一下。

　　高歌开了地图，发现他们光顾着跑，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到了Z国的搜查区，而且还误打误撞走到了最深处。通讯器呼叫了赵喆多次，却一直没人回答，可能是赵喆没有看到，也可能是两边间距过远超过通讯范围。

　　对方从上面过去好多次之后，终于确定了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也就不再来这里巡视。高歌张决两个人坐在一起，这样奔波了一夜，现在精神放松下来，还是觉得有些困倦。

　　“你先睡一会儿，我守夜。天亮了我们再想办法。”高歌轻声道。

　　张决看了高歌一眼，靠在土坡上闭上眼睛，说：“一起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