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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公主的嫁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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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1.空降外星人
我第十六次拒绝了苏团团同志发起的“四人联谊、相互促进、共同发展,以解决大龄女青年未婚难题”为宗旨的相亲活动。苏团团表示很生气,她生气的方式不像别的姑娘一样撒泼撒水撒脾气,而是在我奋力挤上3路公车时站在背后怨毒而狠辣地诅咒道:“莫小沫,你这辈子注定夹着枕头在床上一直欲求不满吧!”
腿一抖,我差点没从人头攒动的杂味车厢里滚出了窗外,面对周围乘客们异样的目光,恨只恨这身五花肉太过肥膘不足以钻进车缝。莫小芙说我的人生从我读研那刻起,就处在一道波澜起伏的双曲线上,原因在于我有一个神一样的导师和一个神经病一样的好朋友。虽然我觉得他说的很对,但仍旧不能阻止一分钟后正巧推门进来的苏团团把他按到在沙发上剥了裤子狠狠打了一顿屁股。
莫小芙哼哼哧哧捂着屁股不怕死地总结说:“苏团团的存在让地球上所有的人妖都充满了雌性魅力。”
这一点我不能苟同,因为苏团团揍他的次数远没有我揍他的多,延伸开来,我就是个纯爷们了。莫小芙是我的同胞“妹妹”,一个从六岁起就致力于研究人类男女关系学的聪慧少年。
路过楼底下超市时我想起今早临出门前莫小芙咬牙切齿的威胁:“我已经吃了一个月的素了,如果今天再看不到肉我就把那只破鸟给拔了毛下锅。”他口中的破鸟是我们父母留下来的唯一遗产,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它惨遭莫小芙的毒手。所以到家时我的手里拎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找钥匙开门的时候我绝没有想到,这两条快翻白眼的鲤鱼中有一条会给我们的晚饭及莫小芙带来灭顶之灾。
莫小芙最近被苏团团带着去看了一部国产电影,据说生物特效做得不错,里面十米长的大鳄鱼如何活灵活现我不知道,我知道的是聪慧少年莫小芙对这部电影的喜爱超乎我的意料。不仅迷上了里面的女主角,更将日常言语简化成了女主角的标志性台词,例如每天晚上我在辛苦做功课时他会喊:“书!我的书!”想去尿尿时会大喊:“尿!我的尿!”最后让我忍无可忍的是一天早上他对着餐桌嚎叫:“奶!我的奶!”
我从厨房里蓬头垢面地冲出来,用锅铲指着他道:“喊个屁啊,你有奶么?!”
他这才销声匿迹,萎靡在沙发中喃喃自语:“我要去告你,告你滥用职权,欺凌弱小。我没有,但你有不也和没有一样么?”这天早上我把他的牛奶倒给了楼下的流浪狗阿黄,我可以忍受别人对我智商的歧视,但不能忍受别人对我胸的歧视。
一进门,我以为会听到莫小芙大喊:“肉!我的肉!”
实际上,屋里静悄悄的。
蹲在落地古董钟上快掉完毛的老鸟迟钝地转过光秃秃的长脖子,混沌的长眼睛眯着我看了半天,突然嘎的一声尖叫起来,张开双翅膀朝我凶狠扑了过来。我拼死将那两条鱼护在怀里,大叫道:“老鸭!你可以吃鱼,但吃完你就要自己主动跳锅里!”
名叫老鸭的鸟飞在半空,鼓着眼虎视眈眈地瞪了我一会,调过头往卧房里颤巍巍地飞去,中途几次撞扁在柜子上。它飞的房间是莫小芙的,我右眼皮忽然突突地跳得厉害,手一撒丢下鱼往卧室里冲去。
莫小芙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粉红色的蕾丝娃娃裙将他的肤色衬得尤为惨白。老鸭垂着翅膀,将长脸贴在他的脖子上,一动不动地过了好久,久到我以为它也昏迷过去了。突然它的眼一睁,明亮有神,纵身往屋外飞去。听着塑料袋撕拉撕拉的声音,额头两道黑线,我就知道……
在苏醒了半年后莫小芙再度陷入了深度睡眠中,不知何年何月再会醒来,或许永远都不会醒过来了。莫小芙出生时的条件非常恶劣,前期在母体里吸取的养分就不够,再加是个难产儿,所以从我看见他第一眼起他就有了这个怪毛病。父母去的早,我抱着天生不足的莫小芙一路颠簸流离,好不容易在这里稍稍安稳了些,找了医生看过,只说以现在的医疗水平是治不好他的,唯一的法子就是等待。
摸着他冰凉的脸,可是我知道,没有多少等待的时间了。我们的……
“啧,这么低俗的品位。”房间里蓦然出现了第三个人的声音,优雅如弦音的声线,丝丝渗着说不出的寒凉之气。那一刹,我浑身一颤,似乎感受到了传说中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的——浓浓杀气!
身一横挡在莫小芙身前,我厉声喝道:“何方妖孽!”
对方的动作快得我肉眼几乎无法分辨,一道黑影在我眼前一闪而过,房间里的温度急剧下降。我不自觉摸了下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牙齿哆嗦了下,纵横人间二十载,老娘真见鬼了?
“我为什么会和你一样没有胸?”莫小芙极度诧异的声音在背后响起,迟疑道:“我是个男的?”
“……”
妈的,我一点都不想骂人。但聪慧早熟少年莫小芙,十年前你不是就该认识到自己上面没有下面有的事实了么?
我又狠狠揍了一顿莫小芙,为了捍卫我胸的尊严。
半个小时后,揍完人后的我得知,我的同胞亲弟弟被人附身了。对,就是目前市场很流行的仙侠小说里所特有的名词,附身。附入他身体里的东西不是妖魔鬼怪胜似妖魔鬼怪,他,是个外星人……
我是个狂热的电影爱好者,尤其爱好科幻类电影,米国的《黑X人》是我与莫小芙的最爱。但电影归电影,突然家中冒出个号称来自外星球的人,还钻入了莫小芙的身体里,这种现实我一时不能接受。不能接受的后果就是我拨了精神病院和苏团团的号码,因为我怀疑莫小芙他……精神分裂了。对付精神病患者,我相信苏团团比我拥有更加丰富的理论纲要与战斗经验。
电话没有拨出去,耳朵边无声无息。
“莫小芙”躺在床上懒洋洋地说:“死心吧,现在的我虽然很虚弱,但控制这点范围的精神场还是有的。”说完咂巴咂巴嘴:“人类真是脆弱,居然需要靠蛋白质维系生命。”
我握着电话,莫名其妙回过头:“不靠蛋白质难道靠叶绿素?你是猪笼草星的?”
“……”
在看见以前走几步就虚弱地要人抱的莫小芙活蹦乱跳地在家里转悠时,我才说服了自己,家中真的来了只不明生物。究竟是不是外星人,有待考究。煎着鱼的我魂不守舍地往锅里撒着一把又一把的花椒,撒完一包后魂不守舍地将盛好的鱼端上了锅。
“你想毒害我么!”尝完一口鱼,“莫小芙”抽搐着脸狠狠甩了筷子。
我揉着围裙坐在桌边,盯着那张熟悉的脸庞内心默默地百般纠结,直到他中气十足地发怒之后我才回过神来:“你附身到莫小芙的身体里,那莫小芙怎么办?”
那一刻,他的眼神让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愚蠢的地球人呐……
在我抓狂前,他单手举着杯子慢悠悠地喝水道:“你弟弟的身体本来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说起来你要感谢我,如果我没有借你弟弟的身体一用,你就真的要与他永别了。”
杯子里的水晃荡着撞在玻璃杯上,他姿态优雅地浅抿了一口:“在我复元的这段期间,莫小沫,我们还是努力地和平相处吧。”
根据某哲学家的理论,时间的每一点都相当于一个分叉路口,你每一分钟每一微秒的思维变化都会决定了你下一个时间点所要走的轨迹。如果我今天和苏团团去相亲了,或许命运就此变化,我就不用在家里面对一个披着莫小芙皮的外星人了……
上一个暑假奉导师圣旨在校游泳馆一边溺水一边学游泳,苏团团点评我四肢僵硬,小脑欠缺。今天晚上我抱着靠枕看了半宿的佛洛依德,依旧没搞清楚我这是在做梦呢还是做梦呢还是做梦呢?从而断定,大约我大脑也是有些欠缺的。
part2.悲剧的同居生涯
事情发展到了一种匪夷所思又无可奈何的绝境,这个外来入侵者强行占据了莫小芙的身体,打不得骂不得更不能报警。报警最有可能的结果不是“莫小芙”进中科院,就是我进神经病院,一个是□□摧残,一个是精神摧残,哪一种都不符合五好青年我所坚持的□□价值观。
太阳照旧升起,我照旧要煮饭洗衣给导师做牛做马,顺带还要接受莫小芙与苏团团的蹂躏。
“我很吃惊你对你弟弟的培养方式。”虽然内在变了,但我发现“莫小芙”鄙视我的眼神还是一样的,这个认知着实让人神伤。
冷眼旁观他对着我精心布置的房间不遗余力地给予言辞苛刻的打击,我撇撇嘴道:“外星人你不懂,这是我们地球人的传统。你占据的这具身体体弱多病,所以打小当女孩子来养,比较容易养活。”
“你们家真是雌雄莫辩。”他一针见血地感慨道,麻利地一把扯掉了所有粉色蕾丝。
“……”
在我正想发作时,手机非常不合时宜地响起来了,来者正是苏团团:
“莫小沫,你这个缺心眼。上次来的那两个医生真是相貌堂堂的青年才俊啊,你说你也二十好几的人连次恋爱都没谈过!莫小沫啊,组织教导我们晚婚闪婚是不符合传统道德价值观和基因遗传学的……”苏团团喋喋不休地一阵数落,我一直不是很明白,凭着她这种小学体育老师教出来的语言逻辑是怎么混进著名的X大中文系来的?
“你说我替你天天操心容易么?”她斩钉截铁道:“今天你一定要和我去相亲!”
有时候,我挺想喊她一声“妈”来着的……
“小沫,重新给我买一套换洗衣服。”似曾相识的男声犹如袭华贵的丝绸从耳畔掠过,凉滑寒冷。
我和电话那端同时陷入一片死寂,从尾椎骨到我的颈椎都处于一种石化状态,苏团团一声尖叫:“莫小沫,没想到你的思想如此前卫,作风如此大胆,都赶英超美学会同居了。”
“……”这是哪里来的魑魅魍魉!
“沫沫。”声音里缠绵缱绻的睡意愈加地浓了:“别闹了,我累了。”
当机中的我做了个最明智的举动,掐断了苏团团马教主似的咆哮电话。
我噌地回过头,房间空无一人,不对,低头一看,莫小芙蓉抱着手臂依靠在柜子上冷冷地望着我。
我迟疑问道:“刚刚是你说话在?”
他毫不犹豫地点下了头。
我抓狂:“既然你已经占有了他的□□,麻烦你占有的彻底点好么?!”
“你要去相亲?”两道寒光凛冽的目光刺得我头皮发麻,这是什么眼神?捉奸的么……
在他诡异的眼神中我艰难地点了下头,辩解了两句:“我年纪也不小了,作为个女性一个人拖家带口很不容易的。”
“不用那么麻烦了,”他优雅地抻了抻袖子:“看在借了你弟弟身体的份上,我勉为其难地娶了你。”他从上到下看了打量了通,最后定格在我脸上:“虽然身材差了一些,姿色平凡了一些,但好歹身……”
我花容失色:“身什么?你居然觊觎我青春的身体?!”
……
无语之后,他尖酸道:“莫小沫,你对自己太有自信了。”
这回我没有揍到他,主要因为在动手之前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缠住了手脚,轻轻巧巧地丢到了床上。眼睁睁地看着“莫小芙”利落地爬上了床,他手托腮侧躺在旁边捏了捏我的脸:“脾气变得这么坏。”
我一时失语,瞧了那张从小看到大的脸试探着问:“小芙,你回来了?”
脸上的肉被拧成了一个圈,“莫小芙”的眼微微眯起,瞳孔闪烁着复杂的光,良久他轻声道:“睡吧,小沫。”
于是,眼皮越来越重的我就这么睡着了,我梦见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些陌生的人。
part3.当现实成为虚幻
梦境中,我这辈子从未见过那么浩瀚的星海,漩涡般的大小星系散布在宇宙各处。宝蓝的,橘黄的,银白的,各色星系如宝石般闪耀在我眼前,仿若手一抓就能攥住那些装载着各色生命体的星球们。
“小芙,下个月你就嫁到苏莱恩帝国的帝都去了。”温柔的女声响起在背后,这时我才发现自己正抱膝坐在一片茂密柔软的草坪之上,一只温柔的手抚过我的头发:“母亲既为你高兴,又为你担忧。毕竟你能嫁给自己所爱之人,在我们王室贵族里是极为难得的。只是……”
只是那位殿下的喜怒无常,也是享誉整个宇宙的,自己的心中突然就冒出了这句话来,一些莫名的喜悦与忧愁同时也充满了心房。年方二十四,尚未嫁过人,待嫁少女的心境我本该无法体会,可又是莫名地我完全就融入了这种心情之中,嘴角甚至微微弯了起来。
我不能说话,甚至不能转过头去看一看与我说话的这个女子。夜幕下长长的草尖挑动着萤火,温柔的风声传递远处稀疏的竖琴声,偶尔一道流星拖着冰雪的尾巴飞快地蹿过天际。
梦里的场景变迁十分模糊,状如薄乳的雾气散去后,自己置身在了座巨大的类似于飞船的物体前面,震天响的炮火声越来越近。先前的那个女声焦急地响在耳侧:“小芙,苏莱恩帝国违背和约,与我们开战了。
这时我的喉咙涌进道冰凉的气流,嘴一张居然开口说了话,我听见自己手足无措说:“母亲,这怎么可能呢?我与他不是还有婚约么?”
“发起战争的就是你的未婚夫。”她绝望而怜悯道:“在三日前,他已经娶了我们敌国的公主。苏莱恩敌国的军队已经快打到皇宫了,我们要离开这里了。”
之后便是无休止一百多年的星际逃亡,逃亡期间我的“弟弟”诞生了,那个名义上是我“母亲”的女人在临死前握着我的手道:“小芙,照顾好你的弟弟,带着他去母亲的星球去吧。”
母亲的星球……抱着啼哭不止的婴儿,我怔怔地望着飞船椭圆的窗户,遥远的星际边沿,一点蓝色的光芒若隐若现。
船尾骤然发出一声巨响,剧烈的摇摆晃得我一个踉跄跌到地上,紧接着是铺天盖地而来的刺目火光和络绎不绝的爆炸声。
“莉芙,你是逃不掉的。”脑袋撞在桌脚晕过去前,一个似曾相识的男声幽幽地滑过耳际,揪得心底泛起绵延的疼痛。
梦境太过冗长,睁开眼时我恍惚了好久才发现天色透白,我抱着被子坐起身,看见“莫小芙”坐在床边晃着双腿看电视。额角隐隐跳动着酸痛,我有力无气地随口问:“几点了?我睡了一夜么?”
“地球东八区北京时间九点整。”背对着我的“莫小芙”散漫着语调说:“你睡的不是一夜,而是……”他侧着半边脸映着银屏的白光生出一种陌生的冷漠感:“三天三夜。”
三天三夜……我手忙脚乱地抓起床头的台历,八月二十八日,长长地吐出口气,恶狠狠地指控他道:“就算你披了莫小芙的皮,但我也不能饶恕你如此堂而皇之的对我行欺瞒之事!你可知此等罪大恶极之事,是很影响友邦感情的?!”
“三天三夜,一天一夜,对这个世界来说有什么区别么?”莫小芙稚嫩的声线突然转变为似曾相识的凉滑男声:“你要在这里躲多久?我理解你不愿面对我选择躲进这里,但我不能允许你一辈子都这么软弱地逃避下去。”
他的话犹如当头一棒,将我打得脑中一片空白。我怔忪地望着那个瘦小的背影,他叠着双腿转过身来,漆黑的双眼冷淡得没有任何温度:“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没有地球,没有苏团团,没有莫小芙……”他凝视着轻声道:“你的弟弟,早就死了,死在苏莱恩纪年八月二十八日的星际空难里。”
他似一个审判者斩钉截铁地将我的人生下了终审判决书:“这只是你用精神力创造的一个虚拟世界,莉芙。在空难里幸存的你不愿面对失去一切的现实,于是躲进了这个由你一手缔造的地球世界中。在这里有朋友、有老师、有亲人,可莉芙,这一切都是虚假的。”他冰凉的手指抚上我的脸,寒冷的温度让我打了个哆嗦:“你的身体已在现实中沉睡了一百年。”
莉芙……我好像听到了什么颓然崩塌的声音,一层一层,一道一道,呼啸着由里及外卷走世界的一切。梦中的那些画面和声音穷出不止地占据了我的脑海与记忆,哪些是真,哪些是假的,我全然分辨不清。
他轻轻握起我的手腕,冰冷的双唇摩挲着掌心的皮肤:“我等你等了一百年,醒过来吧。”掌心被他轻轻咬了一口:“哪怕醒过来后你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杀我。”
我麻木地看着他,用着自己都快听不见的声音问:“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破坏这个世界?”遮住眼睛的指缝里一片潮湿的咸意:“想杀我的人是你不是么?你逼死我的父母,害死了我弟弟,你还想怎么样,亲王殿下?”
“我想要你。”他优雅地吻了吻我的指尖:“你忘记了,我们的婚礼早该举行了么?”
我想抽出手,可没想到那具小小的身体居然有那么大的力气,牢牢地捉着不放,我咬咬牙放低了姿态:“亲王殿下如今还有必要拿我开玩笑吗?全宇宙都知道苏莱恩与西罗的联姻,你既然都已经娶了西罗,还来招惹我干嘛?”
他将我的掌心贴在他的脸颊上,笑的得意:“莉芙,你在吃醋。”不等我决口否认,他轻描淡写地说:“哪有什么西罗公主?”
他的话冷酷而无情,眼神透着一丝一缕的危险,我下意识问出来:“你把她怎么样了?”
“杀了。”他轻轻松松地说:“谁让她让你不开心了呢?”
让我不开心?我本想大声嘲笑他这个不靠谱的理由,明明是他和利用我一样榨干了她的剩余价值,所以才……笑到一半,我忽然想起了某件非常久远的事情,久远到那是我与他的初见。
part4.苏莱恩往事
如他所说,我不是地球人,而是个实实在在的外星人,乐观点说,我还是个拥有皇室血统的外星人。我的故乡是在遥远的苏莱恩星系里一颗小小的星球。
苏莱恩星系是宇宙中经济与战斗力同样发达的星系,在它周围的很多星球国家都选择依附于它羽翼下,虽然没有独立的外交权但却能保证自己的绝对安全。但令人比较遗憾的是,我的母星是个拥有独立主权的国家。母星的独立源于覆盖在整个星球上无形的能量网,它的中心就是皇宫的所在。
独立的主权让阿斯科特与苏莱恩及其附属国格格不入,包括身为阿斯科特公主的我与他们的贵族们。
“这就是阿斯科特的公主?唔,一看就是个从穷酸乡下来的小户人家。”苏莱恩帝国的建国纪念典礼上,以西罗为首的其他贵族小姐们拿着扇子在我看不见的角落里窃窃私语。人是看不见,话却能听见,但本着和平至上的信念我果断地把精力投入到了食物里。
“亲王殿下。”身边突然起了一阵骚动,西罗热情洋溢的呼唤让在场的所有雄性骨头酥了一半:“上次苏达米亚一别后,西罗就分外地想念你。”这个以国家命名的公主风流韵事多的和星球一样数不清,只是没想到居然她还有本事勾搭上高贵冷艳的苏莱恩的亲王。堕落啊,这个堕落的世界啊!我一边痛心疾首,一边不亦乐乎地寻找着点心。
“阿斯科特的殿下?”丝绸般华贵的声音带着丝丝凉意涌入耳中。
“呃?”我捧着碟子顺着眼前那条挂满军章的金红绶带抬头看去,糊满奶油的嘴张的合不拢。都说苏莱恩帝国的皇室们基因优秀,各个俊美不凡,没料到真是如此地的不凡……
黑漆漆的眼睛里洒着点点星光,他低头稍稍欠下身,带着纯白手套的手指揩去我脸上的奶油:“典礼快开始了,殿下该去就位了。”
“哦……”整个过程我仅发出了两个单音节,原因是在我被对方美貌震惊之后又立刻被对方熟稔的亲热动作所震撼住了……
那时的我以为,也许苏莱恩帝国的贵族们都是这么绅士温柔的,直到我与他相熟后的某天我被带去去观摩军事训练场时,他面无表情地徒手撕裂了一头发了疯的迅猛龙,我才发现自己真是——好傻好天真呐……
我与他就是这么认识的,而我与西罗的梁子也是怎么结下的。在逃亡奔波期间,我听说这位公主是将西罗星上独有密矿地点全部拱手献给了苏莱恩帝国,才换来与他的联姻,报得当年典礼上的一箭之仇。
后来我问他:“你为什么会看上我啊?”想了想那时自己不甚美观的外表,喜形于色道:“难道你是被我的内在美所吸引了?”
他披着文书毫不留情地讥笑我:“莉芙,没有的东西就不要强求了。”
……
苏莱恩帝国的这个亲王颠覆了许多我对于贵族们的认知,例如放荡不羁、例如言语恶毒、例如从不虚以委蛇做场面功夫。打我与他认识后,大大小小也出席过不少的宫廷活动,作为一个从乡下小国来的公主表示压力巨大,衣香鬓影下的明枪暗箭简直让人觉得比打场仗还要累。
一次晚宴结束后,他握着我的手沿着花园里的小路慢慢走着,走了一半他解下肩上的毛皮斗篷,盖在了我身上,轻笑着说:“演技不错。”
“谢谢夸奖哦。”我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亲了亲我的额:“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们就不来了。”
“哎?这些不是你奉命主办的皇室宴席吗,不来你不会受罚么?”我睁大眼睛:“据我所知,你们苏莱恩帝国规矩可是最多的。”
他一手提着手杖,一手牵着我:“谁敢罚我?”
那时候虚荣的我可耻地爱他这种嚣张爱得无以复加……
“以后别一口一个你们苏莱恩。”走了没几步他又开了口。
我不满地斜眼望他:“亲王殿下记性不好呀,我们阿斯科特可是拥有独立主权……”
他打断我的话:“过几天就嫁过来了,我的苏莱恩难道不是你的了么?”
part5原谅还是仇恨?
心不在焉的神游被脸上的重重一掐所打断,他皱着眉压低声凉凉地说:“在我说话时敢开小差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
我用力打掉他的手冷淡地说:“反正我现在人都在你手中,要杀要剐不是你一句话的事么?”我本想采取敌动我不动的战术与之迂回作战,奈何自己实在太过沉不住气,自暴自弃说:“你不就是还惦记着我们阿斯科特的能量网吗?我把它交给你还不行么?”
“不行!”他毫无寰转余地否决掉。
我拔剑而起:“你不要欺人太甚!”
“就欺负你了,怎么样?”他眉毛都不动,理所当然地说。
“……”
鼓着眼与这个无耻之徒对峙期间,老鸭摇摇晃晃地扇着翅膀飞了进来,老神在在地停在我与他中间,朝我张着大嘴嘎嘎地叫着。
“它在叫什么?”受不了鼓噪的亲王殿下打破僵局。
“……它说它饿了。”全身的气劲和被拔了气门的泳圈样嗖嗖嗖地让我委靡回平常的家庭煮妇状态:“我们的事先放一放吧,我要去做饭……”
手腕依旧被他抓得死死的,我扯了又扯,骨头的那层皮都火辣辣地磨破了。很疼,疼得我眼泪终于汹涌地冲刷而下。
他抿紧唇:“莉芙,我根本就没想过要你们阿斯科特的防御网。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苏莱恩强横的军事实力完全不需要借助你们的防御体系。”他说:“从始至终,我想要的都只有一个你,一个在黑暗的皇室土壤里依旧能贴着阳光努力生长、盛开的你。”
这是我听过他所说过最动听的情话,愈是动听,我心上拉扯的挣扎就愈是痛苦淋漓。我无法否认自己还爱着这个人,可也无法忘记自己母星所遭遇的一切。
我梗咽着问:“如果你这么爱我,那又为什么要侵略我的母星?”
“我说过我不会做任何伤害你的事。”他淡淡道:“攻打你的母星是我唯一所做的,虽让我痛苦等待了一百年,但我却没有后悔过,因为这是身为军人的我的使命。”
在我心灰意冷地要与他彻底决裂时他缓缓道:“莉芙,是阿斯科特先背叛了苏莱恩帝国。”他正视着我的眼睛,里面没有丝毫的闪烁与杂质:“你的母星单方面撕毁了联盟条约,与苏莱恩的敌星联手,试图偷袭苏莱恩的腹地。莉芙,一个国家容忍不了这样的挑衅,所以原谅我。”
他在外面等待了一百年,我在自己的世界里何尝不也同样等待了一百年?一百年的时间足够惩罚他,也足够治愈我。
精神的世界飞速的崩塌,城市化为飞灰,大地龟裂成烟。
一直歪着头的老鸭突然迅速地掉毛衰老,在头顶天空塌陷时一道明亮的光线垂垂死去的它射出无数道明亮的光线,千丝万缕地织成轻薄的光网笼罩着我们,带我们离去。
他的脸色动都未动,仿若早已心知肚明,微微一笑:“和防御网相比,它的食用价值还是比较高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