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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十一章(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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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兮少年的时间概念很好,楼昨方不咸不淡道完这一句,虚掩的一扇门轻轻吱呀,开了。
大抵是到了每日我未楼昨擦身的时辰,令兮手中捧着一盆擦身用的清水,走了几步便瞧见楼昨撑了身子一副从容瞧着他,脚下一个趔趄。回神倒也快,护了水盆再踉跄走了几步才勉强没将头一道在水中浸一浸。
我张张嘴,语重心长道:“脚下看着点,左右也不急,你悠着些走。”
令兮还未回神,捧着水盆子在一旁喘了几口气。
楼昨将他瞧了会,道:“包扎这种事情,你们心安理得便叫尊母替你们办了?”
我望了眼楼昨。
令兮端着水盆想了良久,而后苦了张脸,“是尊母定要自个儿替您包。”
楼昨一双眼若有似无又瞟了令兮少年一眼,瞟地令兮一双肩膀抖了抖,“她要这般你便顺着她了?”
楼昨几句话里面没甚感情,叫人听着冷冰冰的,令兮想来也被问得糊涂,抬头悄悄朝我瞥了眼。被楼昨一双凌厉的眼又扫了回去。
我有些领悟地朝楼昨皱眉:“唔,你是不是怨我将你包成了这么个模样?”
他伸手拢了拢我,将我往他怀中提了提,我觉着这么个动作叫我觉得不是很舒服,便再往他身上蹭了蹭,而后听得他的声音在上头沉沉道:“你也受了伤,应当好好休息,却跑来这里照顾我,”又伸出另一只手来将我头拍了拍,“嗯,这个包扎的技术,确实应当再练一练。”
我沉痛地剜了他一眼。
令兮得了我们这么一个怨叹,悄悄遁了。
楼昨精神头很足,冷月寒星高挂之时我早已困乏地两眼皮打架,楼昨却还就着灯火捧着本兵法书瞧得很从容,禁不住睡意,在听得楼昨一句“若是困了便先睡罢”之时终是枕着他一个肩头,歪了头朦朦胧胧睡去了。
将梦未梦睡得迷迷蒙蒙之时却似若有若无传来一阵扒门声。我这瞌睡虽来得早,神识却还残留半分清醒,因总想着若是楼昨需要什么茶水点心之时我能下床帮他取一取。如今听得这个声音,伸手一抓身旁枕塌,却是空空一片,我这清醒中的最后一丝瞌睡便因着这抓的一空消散地无影无踪。
猛地睁眼之时却瞧见楼昨一手拎着小木阳朝着床榻走近,还差几步距离之时却停下了。
木阳一脸委屈地皱着鼻子望着我,眼中一包泪随时可以落下,我蹭地便从榻上坐起身,我还有些不能回过神来,道:“怎么这么晚还不睡,”再望向楼昨,“你拎着他做什么。”而后又想起他身上的伤,蹭地下了床从他手中接过木阳,“伤得这么重还不安生待在床上,去躺下。”一手很威严地指了指床榻。
沉深夜中一盏柔柔灯光将他原本清冽肃然的面容衬得很柔和,他微微垂了垂眼,近手倒了杯茶,道:“我还没有真的这般不禁打,不过是些皮外伤,不碍事。”说完气定神闲地便将茶水饮尽了。
我总顾及担忧他的伤势,如今他却这般轻飘飘同我谈论他的伤势其实并不严重,我于他对自己的身子不爱惜有些怨念,便低头朝木阳道:“睡不着麽,阿娘去给你讲故事。”
木阳一张粉扑扑的小脸仍旧忧虑地皱着,而后颤颤道:“阿娘,木阳总觉得有人看看着我。”而后攥着我的一方袖子,继续皱鼻子:“木阳好几天都没有看见阿娘了,木阳害怕。”
我揉揉他的脑袋,他从来很懂事,这次也是一样,想来也是等了我几日却也不见我,怕极了才回来寻的我。瞥了眼犹在喝茶的楼昨,抱着小木阳便从他身边走过:“我先将木阳哄睡了,你喝完便先睡吧,若夜里还需得我为你打个什么下手,便留个门给我。”
我抱着木阳连门槛也没踏到,却是怀中一空,转眼木阳已被他抱到里床,而后身子一轻,天翻地覆一番后我也被他一个打卷推进了里铺。
他幽幽将茶盏搁下,幽幽道了声:“我好像有些胸口疼了。”
我将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觉得他委实没有半点胸口乃怕是半根头发的痛,遂背对了他伸手轻轻拍着木阳哄他入睡。
身后轻笑一声,而后身后暖融融环上一阵热意混合着耳边吹来的一阵热气,叫我头皮麻了麻。
我颤颤道:“你,你别乱动。”
楼昨将脸往我颈间再埋了埋,环在我腰间的一双手又紧了些。
那一夜我睡得不怎的安生,木阳在我那隐有若无的轻拍之中睡的倒是香甜,我却是很想不通透楼昨怎的竟也能心安理得地睡的舒坦,我被夹在间中,一晚上不敢乱动,往前挪怕压着了木阳,往后挪怕碰到了楼昨伤口,直至天蒙亮我麻着一个手臂实在挨不住这一整晚的无眠才得渐渐睡过去。
叠光折涌间我似好不容易得一个梦,却被一个清冽声音唤醒。
我有些恼了。
扰人清梦,这是个极不道德的行为。
突然想起淡竹林之中日日睡到日晒杆头才心满意足起来的光景,闭着眼感慨着有些不太情愿地醒了。
桌案上摆着几个清粥小菜,楼昨坐在那头,含着略有笑意的眸淡淡看着我。木阳已端了个碗将粥喝了个光,抹了抹嘴眯着眼心满意足地朝我招手:“阿娘阿娘,父君做的粥很好吃,你快来尝一尝。”而后将一碗已盛好的白瓷碗往我的方向推了推。
楼昨的厨艺其实在我尤在下界历劫之时作为凡人之时已经尝过,许是尝惯大宣明宫中的膳食,那时山间楼昨做的那些个菜食,吃过的确是叫人不好忘的。
晃神之间木阳已端着第二碗开始猛灌,楼昨支着腮,手指圈上桌案,道:“吃过后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这么一个随意惺忪的动作,楼昨做来,其间一派风华,我砸了砸舌。
我想了半日也想不出楼昨要带我见得那个究竟是什么人,一条巾子湿了水已递到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