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堆雪》龙临歌

6、第六章 万事俱备

　　落雪晃了晃脑袋，刺眼的光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他淡眉轻皱，用小手挡住了眼前的光。
　　“爹爹，爹爹……”
　　适应了光线，落雪翻身爬了起来，厚重的被褥被他很快踢到一旁。
　　古雅的房间里静悄悄的，安静得仿佛要钻进一只耗子。落雪不高兴的皱紧了眉头，微扁的小嘴嘟得老高。
　　爹爹果然不在……以前爹爹都要等落雪起床的……
　　一阵轻微的吱呀声后，房门被人打开了，一个眉目清奇的少年端着铜盆走了进来，冲着床上已经坐起的落雪微笑。
　　“小少爷，小的叫末叶，是老爷让末叶来伺候你的！”
　　落雪歪着小脑袋打量了末叶一番，又想了想昨天秦陌桑说过的话，咬着粉嫩的下唇说道：“末叶哥哥，爹爹在哪里？”
　　末叶放下铜盆，双手下垂的躬身回道：“老爷在书房同六大掌柜商量要事呢！不过老爷吩咐了，如果小少爷醒了，洗漱吃饭过后可以直接去书房找他！”
　　“真的？”落雪有些黯然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末叶哥哥，我要起来！”
　　末叶微笑着，眼睛弯成了两道新月。“好的，末叶这就给小少爷穿衣！”

　　吃过饭后，末叶在落雪的催促下将他带到了书房前，靠近书房六尺外有两个护院在守着。
　　“两位大哥，这位是刚回来的小少爷，老爷吩咐了可以让小少爷随时进去！”末叶疏离得体的将落雪轻轻推到两个护院面前，避嫌的往后退去。
　　落雪扭头瞥了瞥后退的末叶，又望了望眼前这两个人高马大的护院，紧张的小身板有些僵硬，却还是坚定的一步步越过他们，来到了书房门口。
　　“爹爹？”
　　他伸出小手，将紧闭的书房门推开一道缝隙，小脑袋怯怯的探了进去。六道目光顿时唰的一齐投了过来，惊得落雪的小心肝一阵扑通乱跳。落雪惊骇的想扭身逃走，却突然看到坐在书案后的秦陌桑。
　　“爹爹！”
　　像受了委屈似的，落雪飞奔着绕过高高的书案，猛地狠狠扑向秦陌桑，身高的差距让他只能紧紧抱住秦陌桑的膝盖。
　　秦陌桑微笑着伸手将落雪抱进怀里，亲昵的亲着他小巧的鼻尖。“那么早就醒了？我以为你还要再睡一阵的呢！”
　　落雪在秦陌桑的怀里腻歪着，娇气回道：“爹爹不在，被子里好冷……”
　　“就你娇气！”秦陌桑轻轻的一拍落雪的小屁股，“喜欢今天送你过来的末叶吗？”
　　落雪很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想得漂亮的小脸都快皱成一团了，秦陌桑好笑的揉着他的小脸蛋，羞得落雪一个劲往他怀里钻。
　　“爹爹……落雪笨，不知道……落雪不知道……”
　　“好了好了，落雪不要闹了，乖乖坐好，爹爹要同六位伯伯还有事要商量呢！”秦陌桑将落雪摆正坐在自己的大腿上，大手牢牢地揽住他的腰以防摔下去。
　　“我们继续吧！”
　　“是，东家，”之前说话的大掌柜紧接着说，“三天后是黄道吉日，少东家的入族仪式就定在那天吧，所需的东西都写在帖上，已经着手分派下去了，下午裁缝会过来给少东家量身定做当天的衣裳。”
　　大掌柜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几张薄纸片递给秦陌桑，秦陌桑随手翻了翻，就放到一旁去了。
　　“恩，没有什么大问题，就照这个去办！”秦陌桑摸了摸怀中落雪细腻的小脸，精光炯炯的眼睛却是盯着二掌柜，“请帖应该都发下去了吧？他们对落雪的入族仪式有什么反应？”
　　“陌上城里有不少人认为是东家借此高调复出，重振秦家，刻意收敛气势暗示不与秦家为敌；也有人认为东家是外强中干，纸老虎耍威风罢了；还有……”
　　“还有什么？”
　　“还有人认为少东家是东家的私生子，都在猜测少东家的母亲会是哪个家族的女人……”
　　“呵，”秦陌桑轻笑了一声，“他们那么爱猜就让他们猜去，浑水才好摸鱼。你们不要光顾着那几个蹦踏得最厉害的丑角，要知道，会咬人的狗不叫。”
　　他拿起手边靠在砚台上的毛笔，饱蘸浓黑的墨汁后在面前的白净宣纸上缓慢而细致的写下了一个“程”字，然后将宣纸从书案上轻轻抛下。
　　宣纸像一只蹁跹的白蝴蝶般翩然落地，大掌柜率先上前将宣纸捡了起来，看了看上面的字，然后又同其他几位掌柜交换眼色，不动声色把宣纸塞进了袖里。
　　整个过程落雪都看在眼里，却是疑惑颇多。他歪着小脑蛋望望这个，又望望那个，终于无奈的挠了挠头，缩进秦陌桑的怀里。

　　自从秦陌桑守孝起，秦家产业因为没有能做主的人，基本上处于停滞状态，六大掌柜也只能暂时挑起担子，却不能让秦家进一步发展。而就在秦家无力向外扩张的时候，另一个外来的商贾家族——程家却在悄悄渗入陌上城，等到六大掌柜有所察觉，却是为时晚矣。
　　这也不能全怪六大掌柜。他们毕竟是在别人手下做事，各有所长，看全盘局势总有些偏差，而程家做事稳扎稳打，又十分隐秘。此消彼长，秦家萧条之时，却成了程家兴起之际。等秦陌桑从山上回来，陌上城已经不再是秦家独大，而变成了秦家与程家两分天下的局面，让秦陌桑感受到了迫切的压力。
　　程家，程家……
　　秦陌桑不止一次重重的揉着自己的眉心，望着那些六大掌柜调查来的资料。
　　越是调查，就越发现程家不简单。
　　如果不是六大掌柜的忠诚经受过了岁月的考验，他都要以为程家已经把秦家最得力的人手全都收买了。
　　隐忍，迅速，果决。看着资料中罗列程家过去所做的一切，让秦陌桑都忍不住有些钦佩起来，易地而处，自己未必能做得更好。
　　这次落雪的入族仪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秦陌桑刻意没有请程家，就是想试探一下程家的底线在哪，好为自己下一步作出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