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歌谣（刘盈传）》兔牙小仙

16、第七章 换太子风波

　　“盈哥哥。”歌谣小声的唤刘盈。手覆在刘盈的手背。
　　刘盈感到歌谣手指的冰度，反手握住她的手裹在掌心。训斥道：“怎么这般凉？秋夜凉难道不知道？出来不知穿上披风？”
　　歌谣吐吐舌头，“盈哥哥真是罗嗦。玉哥哥从来没有这么多话。”手却任由刘盈握住不愿出来。
　　“歌谣喜欢薛玉？”刘盈忽然问她。
　　歌谣楞了下，害羞的垂下头，脸颊的红晕灼了刘盈的眼睛。
　　刘盈笑了下，开口道：“苏中，拿个手炉来给她。”
　　接过苏中递上的手炉放到歌谣有些温热了的手中。刘盈叹了口气，又端坐起看竹简。
　　歌谣握住手炉，很烫，却不觉温暖。趴在书案上看着刘盈，虽然竹简又遮住他大部面容，可是却依旧舌舍不得移开视线。
　　风过殿堂掀起书案上的墨香，两个人毋需在多言语已经安静下来。刘盈喜静，只有每日向吕后请安时才出殿片刻，平时几乎很少出殿。每日与叔孙通研习学问，真正是与世无争的不似这当朝的皇太子。
　　与歌谣相偕长大，如今已经双双走过青涩年华。刘盈虽然举着竹简却再也没有看进去半个字，干脆放下竹简。再看对面的人儿已经睡熟了。
　　嘴角不自觉又扯出了笑意，这么久了似乎什么都是习惯了。从小就爱窝在他身边睡着，现在这么大的姑娘了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的好。刘盈伸出手将歌谣耳边垂落的青丝别到耳后，看着她光洁的脸颊，紧闭的双眸。皱了皱眉。
　　刘盈收回手，瞄了眼苏中。苏中会意的走进刘盈，躬身等着主子吩咐。
　　刘盈看了眼睡熟的人，对苏中压低声音道：“回母后那里通报一声她今日住在这里，免得惹人担心。”
　　“是。”苏中恭谨退下。
　　刘盈起身亲自弯腰抱起歌谣。当初他还小，甚至抱不起幼孩儿的她。现在他已经有了保护她的能力，却不知道还能这样让她安稳睡在他身边多久。
　　他从来不会勉强什么，强求什么，连他心里的人，也希望她过得不像他这般在笼子中没有自由。也许对她来说，宫外更适合她。从来热情如火感染着他的这个女孩子，如果要求她一直这样留在自己身边，恐怕对她来说太过于残忍了吧。
　　刘盈垂目看着越发夺目的容颜，有些舍不得放不开手。却还是走到正殿床榻前，轻轻将怀中的人放于床上。拉过丝被盖在那馨香的身子上。
　　眸光一闪，闭目再睁开，又是一番波澜无惊，看不出喜怒。终是转身离开。继而室内一片黑暗。
　　只有歌谣那乌黑的眸子伴着凄凉如水的月光。她不知为何，仿佛能明确的感觉到她的盈哥哥身上透出的那抹荒凉，只要她靠近就会熄灭所有的热情。即便她一直快乐都敌不过他的哀伤。
　　辗转反侧的不知是何人，月下独行的不知是何故。总道是情愁生计，各有心事。
　　第二日歌谣辗转醒来，看了看这黄灿灿的床塌，才忆起昨夜休息在刘盈的殿中。身上衣服还在，经过一晚上有些褶皱，掀开被子整了整襦袄和长裙才下床。苏中已经候在帐帘外。
　　“盈哥哥呢？”歌谣清了清嗓子看向苏中。
　　“回姑娘，太子爷已经起了。和薛将军早练去了。”
　　歌谣点点头。遂命侍女进来洗漱完毕。才否决了苏中留她在太子殿中食早点，徒步走出大殿。
　　回到椒房殿时，歪头望向殿中，皇后娘娘坐于纱帘后，张良立于中央，表情凝重。
　　歌谣悄悄从侧面走到吕后身边，侍立站好。
　　“你可有什么想法？”吕后听似平静的声音中却透出不容质疑的威严。
　　张良一直对这皇后敬佩有加，不敢怠慢半分。听吕后传唤尽早赶来。却没想到是这般棘手的问题。
　　“皇后娘娘放心。”
　　“哼！你让本宫如何放心！”吕后抬手拍在案几上。惊了歌谣一抖。
　　张良跪下，急切道“皇后娘娘息怒。臣觉不如想办法请那商山四皓出面。”
　　吕后听后面色稍缓，“商山四皓？那四人连皇上都请不出来，太子焉能请出？”
　　“非也。臣觉太子殿下性本仁厚，心怀天下，是难得的治国之才，不如亲自去请四人。诚意一番定会让商山四皓出山。”
　　吕后点了点头，“退下吧。让本宫想想。”
　　见张良退下，吕后手撑额头，皱着眉头心思沉重。歌谣上前轻轻替吕后揉着额头。
　　“皇后娘娘是担心盈哥哥？”
　　吕后叹口气“他是我儿，我为他做什么都是为他好。可这孩子却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实在恨铁不成钢！”
　　“皇后娘娘又不是不知，盈哥哥就是这般样子。”
　　“太子殿下求见。”殿外传来通告。
　　吕后摆摆手，歌谣撩起纱帘。就看到刘盈一身黑色锦衣逍遥走了进来。
　　“儿臣给母后请安。”
　　“过来给本宫看看。”吕后招手唤刘盈到身边。
　　刘盈刚刚从外回来，身上还带着早间的凉气。“看看你，也不知多穿些衣服。”
　　刘盈冲吕后笑了笑，朝气的脸庞上白净无暇。“母后放心，孩儿哪是这般不禁寒的人。”
　　“是啊是啊。有一事母后需你去做。”吕后抚了抚刘盈的眉目，声音严肃些许。
　　刘盈听罢抬头看了眼吕后身后冲他挤眉弄眼的歌谣，就知是关于昨夜之事了。
　　“母后吩咐便是。”
　　“你可知那商山四皓？”
　　刘盈心中思虑一番点了点头。
　　吕后又道“本宫派人随你一起去将那几人寻来，方可助你一臂之力。”
　　“母后可还是为了这太子之位心中不快？”
　　“哼，那妖人要抢吾儿东西，难道本宫要双手奉上不成？”吕后提到这里又怒从心生。
　　刘盈握住吕后气的发抖的手，“母后急什么，孩儿自有孩儿的前程。”
　　“混帐！这是一朝太子该说的话？”吕后怒瞪着刘盈，恨不得将这儿子揉开看看，心到底是柔软还是太过坚硬，对她这母亲居然这样无动于衷。
　　“母后可真的是为了孩儿？”刘盈轻声反问，没有一丝怒气却也听不出温度。不去看歌谣一直阻止他的目光，起身告退。头也不回移步走出椒房殿。
　　气的吕后一句话也说不出，只是抖着嘴角看着远去的刘盈。这孩子似乎真的是长大了。
　　歌谣担心刘盈，却也走不开，这边吕后气成这般模样还是她少见。这皇后娘娘是从来不会将大喜大悲露出半分的。
　　“皇后娘娘莫要生气。歌谣去劝劝盈哥哥可好？”
　　“不用，那个不孝子，就仗着本宫惯着他才如此这般，到要看看他有多少能耐。”吕后哼一声抬手撑头闭目养神。缓了缓心中怒气。半晌却还是说
　　“去吧。别让他这样自己与自己斗气。”
　　吕后无力的说道。
　　“是，皇后娘娘放心。”歌谣快步离开。
　　吕后看着歌谣的背影，又闭了眼睛。喃喃道“这是我最不愿走的一条路，孩儿你可别逼本宫一定走上去啊。”
　　歌谣赶到刘盈殿中的时候才发现并没有他的身影。“太子殿下没有回来？”
　　侍女恭敬回到“没有。”
　　歌谣恐怕已经想到刘盈去了哪里。今日宫中是薛玉值班吧。歌谣走到殿门外，左右看了看，不知要去哪里。干脆坐在石阶之上，这里就是刘盈经常有过的石阶，是他生活的地方，只有这一方天地却看透半边苍凉。
　　“就这么不想？”薛玉看着眼前盯着自己的男子，刘盈这般看他已经有些时间了。
　　“对，不想。”
　　“你不想也必须要想。”薛玉的手攥紧配剑。“不知你有没有想过太子身边的这些人，若你失势，可能保证他们安妥？”
　　刘盈一惊，再也无法言语。他怎么可能忘记，是否能坐上那个位置早已不是他的事情。
　　“我知道了。”刘盈费劲力气的说出这句话后背手走远。
　　薛玉看着永巷中那个身影渐渐缩小到再也不见。心中悲凉。
　　刘盈突然更加反感回到那个牢笼中，驻足凝视许久，直到看到那个坐在石阶上垂着脑袋的人才有些急切的加紧脚步走过去。那里仿佛牵扯着他的心，排斥又不舍。
　　刘盈走近歌谣却发现那人并没有抬头，轻轻坐于她身边，将那左右摇晃的头放到自己肩上，撩起斗篷裹住娇巧的身子。这一坐，却不知坐了到底有多久。
　　感觉到身边的人微动了下，刘盈偏头，感觉歌谣那毛茸茸的头发扫在他的脸颊。
　　“怪不得睡的这样踏实，原来盈哥哥在旁边。”歌谣惺忪的睡眼伴着慵懒的声音。
　　“睡便睡了，有我陪着呢。”
　　许久无语。刘盈凝视着湛蓝的苍穹。
　　“盈哥哥，我也希望你可以做皇帝。”
　　“哦？”
　　“嗯。做了皇帝，或许会更快乐一些吧。”
　　刘盈轻声笑了笑，“你这想法到是新奇。就像被困在一身衣服中，何来的快乐？”
　　歌谣坐直身子盯着刘盈，“如若不成皇帝，那后果又当如何？”
　　刘盈听后慢慢扭头，看到那一脸的认真，揉了揉歌谣的头发，被那双小手生气的打掉。
　　刘盈干脆不理会这丫头，自行起身。刘盈的起身让歌谣不自觉打了个寒颤。刘盈自然是注意到了，要解开身上的衣服递于她，却想了想又停住。
　　“回去吧，禀明母后，即日本宫便启程，定不会让他失望。”
　　“真的？”歌谣听他这样说高兴的跳了起来，也顾不得很多转头就跑，数步后又停住，扭头小心翼翼的问“盈哥哥不后悔？”
　　刘盈对视着歌谣的眼睛，“去吧。”
　　这次再跑开便再没有回头。刘盈也才抬步回屋。挣扎着做什么呢？难道长到这般年纪时挣扎的还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