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 长日留痕》奶油炖菜

6、六

　　六．
　　吴邪心底莫名涌起一股自暴自弃的情绪，忍不住想拔腿就跑。
　　想归想，还是视死如归的几步走向池子，拿开浴巾就跳了下去。
　　这么靠近看，张起灵的纹身就更加清楚也愈发震撼了。那图案俨然是只麒麟，栩栩如生如要跃然而出，细节丰满细腻又满是威严之气，衬在偏浅的肤色上更是显眼。
　　吴邪心里琢磨着，难怪这闷油瓶子要避开大部队下来，这纹身必定要招来很多打听，他这么个人一看就是怕麻烦，不愿人家叨扰的。

　　空荡荡的木室里很安静，间有细细的水声。氤氲的蒸汽里吴邪想到一个词：白板对死。
　　吴邪有些尴尬，接着又为自己的尴尬觉得特别的尴尬。要是这会儿碰到的是胖子，他早在那儿揉他肚子玩了，哪里会那么局促。
　　为什么会那么局促。
　　眼角里瞟过那个线条分明的身影，再低头看看自己肚子上的肉，挺有些自惭形秽的，又没东西遮一遮，他娘的更尴尬了。

　　心里叹气，吴邪还是打算破冰，开口道：“小哥，你以前来这里玩过？”
　　张起灵没偏过头看他：“以前在英国念书的时候，到日本来交流过一学期。”
　　在英国念书，再交流到日本？这闷油瓶子的经历果然不同凡响。难不成这纹身真是青龙会给他弄的。
　　“下雨太多，饭太难吃。就想换个地方住住。”张起灵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补充解释了一句。讲到饭不好吃的时候竟还皱了皱眉头。
　　吴邪不知怎么的笑出声来：“真有那么难忍受，看你也不是对吃的有什么要求的样子。”
　　“我在唐人街的餐馆当过主厨。”这下是真的惊讶了。
　　张起灵又说了几句念书时的经历，话都很精简，偏偏吴邪听得津津有味的。边看着窗外的远山边想着，看张起灵这么云淡风轻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经历的多了，便不计较了。都说交易室里每时每刻都得保持大脑运转，要在信息极度不对称的情况下当机立断的作决定。张起灵不自恋，也不是极端自信，他只是做得到而已。有些人身来就是“正确”的代名词，总是可以依靠。
　　“你怎么就借给陌生人衣服了。”吴邪不知怎么一下子想到这个问题，脱口而出。
　　张起灵没说话，闭着眼睛，吴邪以为他睡着了。
　　过了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睛：“我来面试的时候见过你。”
　　吴邪转过头，等他说下去。
　　“那天楼下支行里有人在吵架，大概说是指责销售误导，要退产品。你在那里，明明没什么关系，不是你的错，却顶着挨骂。”
　　“惨兮兮的。”吴邪总觉得张起灵有点笑意，搞半天是看老子苦逼才伸出慈祥的援手的？
　　“还有一次”还有？
　　“在13楼咖啡间里，在吃午饭，突然有人捧着蛋糕出来给你过生日。”
　　“然后那天餐厅里的人都围了过去祝福你。”这个吴邪当然记得，祝福里还夹杂着“天真，又大一岁，快点讨老婆了，小姑娘的手摸过没啦？”“哟哟，吴邪你在减肥啊，午饭就吃一盆草！果然开春了。”种种…
　　“我当时觉得，你蛮被喜欢的。”
　　吴邪听了摇摇头：“我这工作在那么大的银行里就是个小部件,很普通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认识的人挺多。小哥，你才是真的厉害。交易室这种程度的工作，我一天也做不下来。”
　　张起灵看着远处开始熄灭的灯火，只道：“你这样很好。”
　　热气蒸腾，晚饭时吴邪只是喝了一小盅清酒，这会儿血液全身流畅，酒气也被带起来了，浑身有些轻飘飘的。啧，眼里像是一层水雾，吴邪抬手揉了揉，突然想起买来降温的牛奶就放在池边，就伸手拿了过来。
　　也顾不得插什么吸管，仰头就喝了，又忍不住用冰瓶身贴了贴蒸红的脸。然后他感觉到了张起灵的视线，下了池子的第一次。
　　“嗯，小哥，你要不要喝，冰的很舒服。”吴邪把瓶子递给他，想了想又把吸管也递过去“你用这个吧，我没用过。”
　　张起灵也没说什么，顺手接了过去。
　　突然抬手用大拇指擦过吴邪的嘴角。
　　“弄到了。”然后转过头慢慢喝起牛奶来。
　　“草莓味。”简短的感想。
　　吴邪还看着他，大脑分辨不出恰当的反应。
　　张起灵放下空瓶子，眯起眼来回看，不是询问的意思，也不是挑衅的意思，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总之他是看不懂的。
　　过了会儿，吴邪慢慢道：“张起灵，你好A。”
　　张起灵偏过头思索了一下：“我在便利店打工时被问过要不要做牛郎。”说这话的时候还这么面瘫着。
　　云淡风轻你妹。吴邪的男人心突然就倔强了起来，老子不想被你这杀千刀的看贬啊。堂堂吴家小三爷这么被压着怎么可以。
　　他一定是喝醉了又热傻了，抬手便把张起灵的头发湿漉漉的抹向后面，凑过脑袋就吻在他两片薄唇上。
　　然后吴邪鬼使神差的张开眼睛，就看见张起灵乌黑的眼眸正望着他，当下一惊想要退后，又被一手按了回去。
　　池子里一阵水声。
　　接着湿润的舌头舔上他自己的嘴唇，来回的，来回的，让他忍不住张开嘴来，即刻就柔软的纠缠在一起。
　　你妹啊。懂不懂点到即止啊，他娘的炫耀什么技术。吴邪这么想着自然也要不甘示弱起来。
　　等到分开的时候，银线一丝扯带着，两方都气息不稳，张起灵的表情有点煽，这点总算让吴邪满意起来。
　　“草莓味的。”吴邪擦了擦嘴，还是心虚的补了一句。
　　然后嘟囔着“洗好了”“我困了”之类的，转身跳出了池子。

　　重新换上浴衣，走出温泉区的时候，天飘起了小雨，石板路两旁缀着绵延的桔色灯光。这景色让人抒展，吴邪站在那里放了会儿空，不想挪步。
　　张起灵走上台阶，站在他身旁。
　　“回去了，晚安。”吴邪没管是不是同路，自顾自的就往前厅走去。也没回头，伸手摆了摆。

　　明明是自己先耍流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