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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爱会把时间带回来 ...

  •   爱会把时间带回来(下)
      .

      第六章

      清晨起床后,夜晚睡在身侧的马丁老太太依旧不见了。
      窗户外的阳光照进来,老旧电线杆上的麻雀扑翅飞到屋檐上,低下头用嘴梳理羽翅。库洛洛撑手坐起来,对面的红顶教堂是古典主义建筑,在金色的阳光下美丽高贵,“很少能见到这么新鲜的古建筑了啊。”
      如此思量着,他下床穿上拖鞋。

      这座大城的建筑物和设施,都是百年前的了,意思是说,这座城在百年前的9月12日停止了时光的游动。
      百年吗?
      捱了这么久的孤独,难怪如此心急了,马丁未来。

      循着规矩去吃饭,坐在桌上,库洛洛看着对面目光慈祥的老人,味同嚼蜡。他脑中细细回忆起那个年轻姑娘,死的悄无声息、了无踪影。当时马丁就坐在自己的对面,一顿午饭吃了半小时左右,期间马丁除去给自己倒水去过一次厨房外,就没离开过座椅。

      很确定她在自己的视线内,很确定是她杀了年轻姑娘。
      怎么做到的呢?
      怎么能在煎小羊排条中,吃出那个姑娘的猫眼耳环呢?

      相传,在历史的洪荒中有座大城,至今日人们已经忘记了它最初的名字,只知道它现在叫“时间巨城”。而时间巨城的主人,是位有着收藏宝物嗜好的美人。
      草木停止生长,动物、人类都停止成长,在这个繁华的古典主义大城中,时间停止了流动:今天是12月9日,明天是12月9日,后天是12月9日……命运之车轮永远转动于这一天,你可以有无数个选择,但你却没有一个希望。

      据说在百年前的一场大战中,此城被屠,当时赶回来的美人,见到比夕阳的颜色更撼动人心的血色战场时,亲友阵亡、故土沦陷,满目的疮痍让她于横尸遍野的中央广场上哀鸣。
      她说:“此乃吾城。”
      语若珠丸落地的瞬间,她的念力以一种恐怖的气势铺展开来,若白云苍狗,奔腾万里。念力每到一处,高楼重建、长路重修、市民复活……时间永远被停留在了这一天:12月9日。

      当年的美人,成了今天这位老年痴呆的老太太,是悲哀百岁如流、美人迟暮吗?

      库洛洛唇角噬起浅陌的笑,他放下刀叉,眼睛细细的看马丁脸上的每一道如沟壑般的皱纹,他干净的说:“我今天去图书馆。”
      “图书馆,喏,”马丁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低下了头,手握住杯子,“早点回来,天黑了,黑了也不好。”
      “恩。”

      这座宏伟大城的图书馆就在市中心,从马丁的公寓出来,不行不过几百米就到了。库洛洛把咖啡纸杯丢进路边的绿色垃圾桶中,抬脚踩上台阶,又一次向这座庄严壮丽的图书馆走进去。
      他听那个年轻姑娘说,图书馆的3楼Ⅴ室倒数第二架上可能会有一本《国家地理(新编1843年版)》,这座城很有可能是在十九世纪中期被屠的,也就是说时间停止的时候。

      库洛洛来到书架旁,他手指划过排排书,最后停在一本杂色的旧书上。两只手指抽出来,皮子上绘着大地,地形纵横,绿野高山平地。打开书,随页翻动,他细细的摩挲书骨,按着书页轻轻揭起一层薄膜。
      膜下,是一张泛黄的小纸,库洛洛摸了摸纸质,从大衣口袋中拿出打火机在纸下放打着,纸上立显出几行字:

      1976年12月9日,发现马丁未来的秘密;
      1976年12月9日,确定此城为时间巨城,时间19:34;
      1976年12月9日,沙溪•洛克死于马丁未来之手;
      1976年12月9日,马丁未来要来了。

      四个相同的日期,留信者应该是在1976年进入这个时间巨城的,之后永远停在了12月9日这个相同的时间,事实上这个期间隔了的年月可能有几十年了。

      马丁未来的秘密,留信者先发现了秘密后确定了此城是时间之城,难道说她的秘密就只是:带误入此城的外来者回家,慈祥的对待他们,在他们发现秘密之后杀掉他们吗?
      不会仅此而已的,马丁未来。

      .

      第七章

      马丁看进镜子里,镜子中的人苍老而丑陋。
      银白干枯的发稀疏的盘在头顶,金边老花镜下是浑浊的灰色眼仁,像土豆皮一样的鼻梁,像山沟一样的脸颊,像干裂大地一样的嘴唇——像是被时间折磨过上百年的人。

      马丁站起身,她觉得自己应该去洗个澡了。

      爱要带着时间回来了。

      走进浴室放开水,马丁辛苦的脱下旧裙和袜子,手扶着玻璃架子,脚踩进浴缸里,她拿了一瓶玫瑰沐浴露,整瓶倒进水里,好让泡沫遮住苍老到不堪入目的身体。
      闭上眼,等滚烫的热水变成温水时,马丁睁开眼,眼中有清辉。
      手摸索到满是褶皱的腹部,她拉开腹腔。

      库洛洛听到了水声,比往日更多的水声,他估算,马丁可能是在洗澡。
      略微有些惊讶,自他被困进这里来的二十多天里,马丁一直没洗过澡。据之前那位年轻女性透露的信息:老太婆从来不洗澡。

      库洛洛悄无声息的站起身,他走到浴室门边,静静的听到里边的声音,“哗啦啦——哗啦——”好像有无数条手臂在划动水流,不像是一位可怜的老人在洗澡。

      他沉下目,推开门走进去,浴室被气蒸白。安静的走到洗手池旁,他拧开水龙头洗手,从镜子里可以看到帘子后的浴缸,马丁躺在里边,身影模糊,有如树枝般的东西爬在她周身。

      库洛洛微笑,心里瞬间腾起了一种满足,夹着渴望躁动起来!猛的回身,他上步扯下帘子!

      帘子后的马丁,暴露在了他的眼里:老马丁,泡沫,和一池细长的触手!

      .

      第八章

      库洛洛眼神冷冽,站在浴缸旁看下来:她闭眼睡着,面容安然若婴孩。

      蹲下身,库洛洛轻柔的拨开满缸泡沫,细细的观察马丁的身体,这也是她的秘密?
      那些纤细泛红的触手都是从她打开的腹腔中挤出来的,拉开的腹腔边缘,那被水泡的发白的皮肤更显苍老,一堆褶皱的皮下探出了根根奇异到令人震撼的触手。

      他拉起一条触手,滑滑的,小指宽,非常柔软,有细小的倒刺。
      摸着触手探进马丁肚子里,库洛洛摸到了一块湿湿的肉袋,长在胃下边,由一根细长的血管和心脏相连着,摸起来很小,他试探性的探两根手指进去,指尖感觉到内壁上同样长了倒刺。

      感受到库洛洛的抚摸,马丁睁开了眼睛,眼中有清辉,也有躁动,她似乎早已预料到了结果,本能的收拢触手,却仍迷茫的看库洛洛。

      “马丁,”库洛洛的声音如黄昏时蝉翼轻摩的凛凛。安下心,他用眼神鼓励马丁,手指配合的轻轻抚摸马丁的内壁,安慰她,安抚她,安诱她。他问:“马丁,你是谁?”

      “马丁未来。”马丁的声音哑哑的,她的触手不耐的缠上库洛洛的手臂,内壁收紧吸牢了库洛洛的手指,数只软触手细细的回应他,柔柔的抚摸他,绕着他的手腕调皮的打了一个个圈。
      迎着库洛洛鼓励的眼神,马丁像个孩子似的笑了,她说:“这只是个秘密。”
      触手乖顺的刺进库洛洛的手腕里。

      没有动,库洛洛安静的感受着马丁的触手在吸允他的血液,一点点的吸食着。他看到,马丁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减少,一道道的减少。

      青春和美丽开始回复,像那颗橘子味的糖一样——“爱带着时间回来了。”

      按住马丁埋在他胸前的脑袋,库洛洛轻轻的抚摸她黑亮的发,宠溺的说:“好孩子,到此为止了。”

      不理会马丁不满的哼哼,他强硬的抽回自己被吸允血液的手。
      手腕上有几个针眼大的小洞,库洛洛估计是马丁触手上的倒刺刺出来的,他想着,就又手痒的抓起马丁粉红色的触手,轻轻的掰开吸盘,仔细观察隐藏在里边的倒刺:像是小钩子,空心,用来吸允血液……怎么有点像蚊子呢,马丁。

      抬起眼,库洛洛观察马丁,她现在看起来像位20岁左右的女青年,乌黑的长发湿哒哒的从浴缸里垂出来,落在杏黄色的地板上,长扇睫毛下的眼盛满清辉,鼻梁挺立,肤白幼滑,唇红嫩饱满。

      库洛洛垂下眼,他把马丁从水里抱出来,她腹腔上的触手冰凉的缠上他,从胸前绕到后背,湿哒哒的包裹他。
      马丁乖巧的靠在他胸前,细小的手指抓紧他的衣领,她说:“不要离开。”眼泪从眼眶中涌出,她像只猫似的蹭他。

      这不是个普通的老太婆,她美丽妖娆的过分了。

      库洛洛心想着,他看眼藏在暗处的孩子,就抱着马丁走向那间小房间。

      .

      第九章

      黑黝黝的小房间里,库洛洛坐到唯一的一张椅子上,他把马丁放在面前的写字台上。

      马丁颤抖的趴在桌子上,双手还紧紧的抓着他的右手,她似乎在害怕这间屋子,嘴唇发抖,浓密的睫毛上挂着泪珠,她问:“这是什么地方?”

      库洛洛沉默的拉开抽屉,取出里边的旧手表,他温柔的把它戴到了她白蔷薇般的手腕上。

      一切依靠着马丁的棋局在走,给了她她想要的结局,也额外曾赠送了她一样名为绝望的东西。
      他安慰的告诉她:“时间巨城。”

      一切成定局。

      马丁的声音像火红的野蔷薇般美丽:“你不要离开。”
      库洛洛扣住手表的扣子,手指推动转针,他清淡的说:“我要往东去。”

      马丁垂下眼帘,她腹腔内探出来的触手一瞬间变得张牙舞爪,半透明纤细如水母的它们露出了獠牙,倒刺根根锐利,她埋头在他胸前,低弱柔软的哀求:“你不走,我给你天下珍宝。”

      轻轻的抚摸她的头,库洛洛觉她的长发比绸缎更丝滑,光裸的双肩莹白细腻,搭在他腿上的足踝细小羸弱,红嫩的唇隔着衬衣呼气在他的胸膛……传说中名震天下的美人,果真名不虚传。

      “我给你世间千般宝物,我给你永远的青春,我给你强大的力量,我给你你想要的一切,你不要离开。”她的挽留,小心中透着志在必得。

      马丁未来有收藏宝物的习惯,这倒是无什么稀奇,只是……“你怎么给我青春和力量?”她的能力却一直是个滔天大迷!
      抬起头望他,马丁的眼中有哀求和坚定,她唇角绽开火红的花,说:“因为我是时间。”

      当东行的库洛洛,遇到了时间——马丁未来。

      .

      第十章

      马丁未来,强化系,时间者。

      库洛洛取出空白的日记本,放到马丁手中,他说:“孤独百年,你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吗?”

      再怎么强大的念力,也不会是聚宝盆,更不是无底洞。念力不会像年龄一样,随着岁月的增长而规矩的增长,也不会像野草一样,野火不禁春风吹又生。它不是聚宝盆,不会进去一点就加倍出来,更不是无底洞,取之无尽。
      马丁未来自一百多年前,用自己的念力维持起时间巨城,日夜守护,她的念力就是这座大城的生命源泉,点点的耗尽去,只进不出,耗费的不只是青春,还有力量和生命
      看她之前衰老的样子,明显痴呆的神色,库洛洛就能判断出她年不久已了。

      然而守护百年,多么大的执念才能支撑她承受住这百年的孤独呢?

      ——大到愿意抛弃生命的执念!

      “马丁未来,你快要死了。”库洛洛冷静的陈述。

      握着他的两只小手颤抖起来,他感受到她在愤怒,而不是害怕。热烫烫的眼泪掉在了他掌上,他听到她说:“我还能坚持50年,你陪我半百,我给你宝物、青春、权利、力量……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

      宝物、青春、权利、力量?
      人之将死,其言可笑。

      “我是库洛洛•鲁西鲁。”他说。

      怀中的人不明就里的望他,显然是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财富、宝物、权利、力量……你觉得我会是就此而满足的男人吗?”
      说着,库洛洛低下头,看到正泪眼练练的马丁听到到这句话后,怔忪了,眼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渐渐的回来,她那汪乌黑空洞的眼逐渐丰满了起来。

      轻轻抚摸她的头,库洛洛继续诱说:“你是就此满足的人吗,马丁未来?”

      当胜利来的太不清晰时,他将推动它来的更猛烈。

      你是就此满足的人吗?
      你是就此能满足的人!

      猎物入手!成风的记忆的被这句话抓了回来,远在天外的东西冲破了厚厚的云层——惊雷般劈进马丁未来的脑中——少年英雄,屠城之恨,建城之哀!
      她是时间巨城的主人,马丁未来。

      猛然抬起头,眼中杀伐凌厉,她的触手像花苞一样收拢起来,紧紧的缠住了库洛洛,将他包裹在花心里,她说:“你和我一起死。”

      库洛洛的嘴角还噬着薄笑,情况危急下,他轻抚马丁的手并没有停下,一下一下,慢条斯理的抚摸着手下的波斯猫儿,他残酷的告诉她:“马丁,明白已经太迟。”

      马丁记起来了,她的执念是:守护时间巨城!

      这百年来的耗损已经掏空了她,她在老去,老的老年痴呆了,老的忘记了自己是谁,忘记了自己的信仰,自己的责任和枷锁。库洛洛说的对,她要死了,因为她必须死,因为死亡将带来更巨大的力量——亡念将使时间巨城永存。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库洛洛比她先找到答案。

      握住他的手,她说:“不,别这样库洛洛,你不能毁了它!”
      拨开她的手,他说:“马丁,我要往东去。”

      城必须被毁,因为他要离开:1999年9月12日,想要离开,唯有摧毁。
      旧手表的时间终于被调回了19:43,即此城重建起的那一刻。所有的魔法,解除。
      这场关于时间和爱的软角逐,最终以库洛洛的胜利拉下了帷幕。

      .

      第十一章

      看眼坍塌的废城,库洛洛拉起那个孩子,转身逆风去。

      “你的优越地位依然屹立不倒。
      享受这幕间休息时间吧,去找新伙伴也行。
      出发时可往东去,一定会遇到等待你的人。”

      1999,库洛洛•鲁西鲁,继续东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爱会把时间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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