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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十年(九)华星凤妹妹的番外‧四世 ...

  •   宁福生是他数一数二的枕边人,自是明白他的思考脉络。
      当他跟她提出要把女儿嫁往台湾杨家时,老实说,她的确是打从心底松了一口气,毕竟台湾的气候宜人,四季如春,是适合她这个皮肤容易因干燥而脱屑的小女儿居住,甭提要和蔡氏一族联姻的杨家,更是司掌福建沿海军务的重臣,从蔡依庭这个皇帝崛起,到他的孙子蔡卿绵位极人臣,受尽三代帝王信赖的他们是故交门生满天下,却懂得谦虚低调,该急流勇退,就急流勇退,绝不会被眼前的权力给迷花了眼,是满朝文武挑选优质夫婿的首选。

      甭提他们的祖先杨桂森在尚了华氏的欣贤典医女华尘莲后,包括她的女儿杨喜璘,在得到华氏一族的医长青睐,便改父姓从母姓,获得学医的资格,直到她学有所成,在提携杨家的侄子侄女入得华氏一族,孜孜不倦的传承祖母精湛的技艺,不断得在药草器具和疾病的治疗方面等求突破,无形中把华杨两家原本疏远的关系,拉得更为紧密,就如同蔡氏和华氏一样,蔡氏一族的皇者,流有华氏一族的血脉,而华氏一族的伟业,有蔡氏的生力军加入,让原本势单力薄的华氏一族,因着子弟掌控着广袤版图的关系,一跃皇亲国戚的第一姓,是名门中屈指可数的佼佼者。

      她的女儿若能得到杨家和华家丰富资源,对她的娘家宁氏一族是有相对助力,几个具有才干的子弟,起码能入的了陛下眼中,安插在重要的官职上,深得倚赖。

      对这门亲事,她是举双手双脚赞同。
      甚至巴不得自己的女儿能跟对方一见钟情,偷偷在她把风下,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是能够暗结珠胎,造成既定的事实,届时勤凛皇帝若要反悔,或杨家想要抗旨不遵,都得碍于两个年轻小辈情投意合,纷纷取消行动,乖乖接受两家联姻。

      但她的女儿----从小是个有主见的孩子,她这个做母亲的人,也拿捏不准蔡蓉双意思,因为事关她的一辈子,得要她自己在婚后跟杨离晏一点一点地把日子经营起来,才是她现在的课题,她这个母亲能做,只能帮她多少顾一点头尾,提醒她夫妻相处之道的眉角,不要让她因为一时意气,使杨离晏跟她离心离德,那岂非得不偿失?

      总而言之,她是希望女儿幸福。

      蔡双蓉平静的一点头,“我知道了。”她除了接受这个既定的事实,亦没有其他的话说。“我只能向母后保证,我会跟父皇指定的驸马好好过日子,替他侍奉公婆,帮他主持中馈,替他生儿育女,跟他其余兄弟的妯娌好好相处,做到一个为人媳、为人妻、为人母的角色。”

      “好孩子。”宁福生摸摸蔡蓉双的脸,就侧眸对蔡季禧说:“放牛吃草啦,去做你的事情,我这边只要桂儿陪我就好。”

      蔡季禧不悦的皱皱鼻子,朝宁福生抗议道:“就知道阿娘疼女儿,不疼儿子,瞧,就只知道拉着蓉双的手要讲体己话,完全不顾我的死活。”

      宁福生一愣,接着笑骂道:“去去去,你这个小牛崽子,明明知道阿娘生了六个儿子,最后只得这个女儿,不宝贝你妹妹一点,难道要宝贝你呀?”她故作无奈得叹道:“都这么大个人了,也不懂得害躁。”

      “来,桂儿,别理你小家子气的哥哥。”宁福生不再搭理惯爱争风吃醋的蔡季禧,就拉起蔡蓉双的手往自己的寝室走,“先陪母后说一会儿子话,妳再去歇个午睡。”

      “好。”蔡蓉双由宁福生牵着去早被宁氏一族遣人收拾干净的四进院子里,听着自家娘亲的絮叨。

      被留在原地的蔡季禧对母女两个人背影做了一个滑稽鬼脸后,也在贴身内监的服侍下,往自己起居的屋宇安顿。
      ※ ※ ※
      待得蔡蓉双看着宁福生将绣有龙凤呈祥得宝蓝翟衣换下,打散缀满金银团花的发髻,松松得挽了个小髻,穿了件素净的白紫云纹袄裙,仔细得就着灶上端来的温水洗漱一番,便叫瑕美侍候宁福生上红漆雕镂海棠如意拔步床安歇,等着她阖眼睡下,她才离开宁福生的卧房。

      假装沉睡的宁福生竖立耳朵,一听蔡蓉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她即刻睁开一双炯炯有神的黑眸,扬声唤来瑕美,“瑕美,妳去一趟宁氏族长居住的地方,传本宫懿旨,说今日举办家宴,务必要邀请杨离晏亲自到场。”给自己一个机会从旁观察这个女婿的品性如何,再回头教蔡蓉双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把丈夫的身心留在自己身畔,不会被其他的女子诱惑,与她坚定的携手百年。

      “是。”瑕美朝宁福生行了一个标准福礼,跟着犹豫询问,“娘娘,这件事情要告诉公主吗?”

      宁福生笑着摇摇头,“不必告诉她。”她难得展露一抹女儿家的娇憨,“这事我自有打算。”

      “是。”瑕美一听,遂不在多言,旋即领命去传达宁福生的旨意。
      宁福生安心地闭上双眼,任自己的意识跌落一片黑甜的梦境中,沉沉熟睡。
      ※ ※ ※
      初来乍到这个陌生的地方,饶是她贵为公主的身分,有许多事情都要亲力亲为的监督底下宫女一一做好安排,让自己在宁氏一族的生活,能过得如同在皇宫内一样,有条不紊,作息吃饭都很正常,很少有因其他突如其来的变化,扰乱她一向规律的步调。

      蔡蓉双是个极注重按点做事的人,自然会要求底下的宫女太监,要遵循在她嘱咐的时间内完成整理箱笼,发落好人手居所等大小杂务,她自己则趁着大伙儿忙碌的空档,走到自己卧室一扇紧闭的五福捧寿的雕刻木窗,将它慢慢地推开,一丛拔地而立的迭嶂起伏雄伟山峦跟着灿烂的金黄色阳光,映入她的眼帘,她突感一阵晕眩,脑袋涌现了零碎的画面,一阵一阵向她袭卷,视线所及皆是波浪形的线条飘动,她尚未反应只言词组,却在负责教导她礼仪的女官尖锐的惊喊声中:“公主。”直挺挺的倒下,昏迷不醒。
      ※ ※ ※
      浮生若梦,白驹过隙,她的意识蒙蒙渺渺沉浮在一段又一段陈旧的记忆里,无法有个踏实的着落。

      似男非男,似女非女。
      她的灵魂究竟是属于何种性别?
      她不知道,只能冷漠地看着往昔在眼前一一的上演,却随着她的死亡宣告终结。

      她前两世是在清朝嘉庆年间的三榜进士杨桂森。
      第一世遇见了穿越时空的她,他被她无意间流露出的善良和智慧深深的吸引,本来两个人能成就一段良缘,却没料着,她无意间救了濒死的嘉庆皇帝,她的温柔体贴,却博的嘉庆皇帝的喜爱,在明知道他们两个互相都有好感的情况下,特地请西藏的喇嘛施法,将她的灵魂和他一位妃子的灵魂对调,嘉庆皇帝将装有如妃魂魄女子□□,正大光明的赐婚于他,他自己却把那个自己恋慕的女子囚禁在深宫高苑,日日夜夜与她相伴,让他们两个从此天各一方,抱憾而亡。

      第二世他们两个重生在一样的时空,但那名女子的身分却是一位王爷的掌上明珠,他却是一位小小的七品彰化县令,他带有第一世的痛苦回忆而至,嘉庆皇帝也是带有第一世的回忆而来,唯独她,却没有了第一世与他们两个人的情仇纠葛,干干净净的先后与他们在北京初遇,在台湾的彰化县重逢,但这一次,他却抢先识破她的原本的面目,顺利的请求嘉庆皇帝将她指婚给他,成功的缔结百年姻缘,两个人过着神仙般的眷侣生活,她的肚子里亦怀了他的孩子,但等嘉庆皇帝无意间得知那女子的真实身分,想要用计将她移花接木,却被他给费尽九牛二虎之力阻挡,跟着受重伤,命悬一线之际,被她晓得事情的来龙去脉,不顾他的阻拦,挺着六个月的肚子,直接搭船上北京找嘉庆皇帝摊牌,却落的了他只能在大清各地做七品县官的旨意,而身子孱弱的她,得跟着他流浪千里,终身不得回乡。

      那一世,她不到三十六岁亡故,徒留他一个人活到七老八十,捧着她的骨灰坛,命丧在新疆的伊犁县。

      第三世因他做了不少造福百姓的善事,地府第五殿的阎罗天子,准许他不必喝忘记前尘往事的孟婆汤,让他投胎到一个架空的大曜朝,送他一个再续前缘的机会。

      无奈她在第二世的确与他夫妻缘灭,她早他一步投胎到另一个时空的百年后世界,使得他灵魂上穷碧落下黄泉,都无法觅得她得踪迹,直到他依着前两世惊人的一模一样的历史轨迹,被皓华皇帝蔡依庭派至台湾彰化县做七品县令,他看到鹿港溪造成居民常要冒着生命危险搭小舟往来两岸,常常被湍急的溪水,猛烈的狂风弄翻船只,已有不少人葬身河底,便本着利民的慈悲心肠,将自己平日积存的俸禄如数捐出,聘精于搭桥的工匠修了一座横跨两岸的坚固桥梁,并在竣工的前一日半夜,独自走上桥面欣赏溶溶的月色,却在遇见九星连珠的天文异象,在奔腾的混浊溪水中,看到了他朝思慕念的俏丽容颜,同时跟着浮现了另外一张面目,之后两张脸慢慢地重迭在一块儿,合做一个他再熟悉不过的倩影。

      精通中国道术和西藏密术的他,立即清楚此是上天定有安排,他只要顺势而为,必能再一次抱得美人返。

      但他因为不敌相思的折磨,总会再一个月内,特地到鹿港住个十天,候着在三更万籁俱寂,人烟罕至的时刻,亲自从鹿港的行馆走到横跨在鹿港溪上的利济桥,隔着溪水用强大的念力突破时空的滞碍,去探她的生活,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殷殷盼着她的心智能够在一次次的磨难中,逐渐的坚韧,直到百毒不侵,等到她再重新归来他的身畔,方得与他携手破除一切艰险,齐头并进。

      他对她寄予深厚的期望。

      只要在鹿港行馆居住的每一天,他都逗留到近四更,才意犹未尽的远离。

      春去秋来,花谢花开,在这两年中,因他在彰化县县令的职位上,政绩卓越,被蔡依庭加封正五品鹿港海防同知,负责彰化县沿海一代的军务巡逻,他更不客气,光明正大的利用权责,将住在鹿港的时间改做半个月,再用这十五天的暗夜,悄悄地走到利济桥上,把溪水当作媒介,去贪婪地仔细把她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个够,就怕有一丝的遗漏。

      在他专注于溪水浮现的影像时,一个身穿织金圆月玉兔祥云的女子,正脱下一双绣有两色凤凰菊花的软鞋摆在布满小石砾岸边,一脸悲戚欲绝得朝四周瞧了瞧,见似乎没有人在这个区域走动,她便提起裙摆,光着一双没有缠过脚的天足,没有一丝犹豫的往奔腾溪水里慢慢走去。

      而在浮印在溪水中的她,同时站立在另一座袖珍的木桥望着水中倒影,只不过她所处的环境是白昼,跟他所待的地方是有一定区别。

      她并不是一位初见面就会让人眼睛为之一亮的艳丽美女,却胜在她的眉眼婉约,通身透着一股舒服的韵味,让人看见她的头一眼,便觉得她是个性子娇憨得邻家妹妹,拥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个人魅力,使人想要围绕在她的四周,听着她讲述一段又一段的历史,或者她自己凭空杜撰的荒谬故事,随着她清脆如冰块在玻璃杯碰撞的声线起伏,徜徉在她自成一格的精采世界。

      她连着两世都是爱说故事的性子,用了许多真实和虚幻交杂的长篇传奇,在他精神快要濒临极限的无数个岁月中,分散他的注意力,陪伴他度过一个个孤独的漫长黑暗,抚慰他饱受挫折的身心。

      第二世,在她辞世后的五年内,他把她曾跟他和小孩说过的各种类型故事,编成长达三十本的合辑,亲自题名:〝三千怪诞〞,等反复校准错字和不通畅的文句到自己满意的程度,他动手抄录了四套,两套给两个儿子做传家之宝,另一套当作是给女儿的嫁妆,至于另外一套,他交给由嘉庆皇帝派遣到他辖下郡县的使者,要他帮忙送至嘉庆皇帝的手中,赠他有一个凭吊她的念想,好换取他们杨氏一族的安宁。

      但他不清楚,这一世的她,是否仍保留前两世爱讲故事的习惯吗?
      看见她惊诧的瞪圆琥珀色眸子,慌张失措的询问他是谁时,他当下知道自己的时空与她那边的时空已经有了短暂的汇集,他欲要出言抚慰她惶惑的情绪时,突然间一个剧烈的震荡,让桥梁跟着摇晃,也使他站不住脚,若非他当机立断整个人牢牢的攀上了栏杆,要不然准会被摇到掉下桥去,变成鱼虾饱餐一顿的盘中飧,死无葬身之地。

      但在此时,在另一个时空的她,竟被猛然窜升而起的碧绿水波卷进池塘,不待她挣扎,一下子便消失踪影,只余几个扩散的微小涟漪映衬着一片湛蓝晴天。

      而那个走入溪水的华服女子,亦被汹涌的白色浪淘卷入,淹没在堆栈数丈高的层层溪潮,不见了行迹。

      他一看到,想也没想,就爬上一个成年男子两个胳臂粗的栏杆,纵身跃入水底,凭着自己从前在云南石屏县异龙湖锻炼的泳技,迎着冰凉的溪水,泅到了半浮半沉的她身边,刚想要伸长手抓她的湿透的衣领,一个大浪扑来,把她推向更远的地方,他万分紧张,又赶紧要游到她的周遭,都被湍急的流水横加阻拦在两个人中央,划出长长的一条沟壑,让他可远观却不得亲近,直将他的耐性和体力耗尽,逼得他在水中使用术法,先是定住了她的身形不动,他拚尽最后的一丝力量,迅速的泅水到她旁边,半抱半拖得将她送上岸,并双手交迭按压她的腹部,让她吐完积在食道的肮脏溪水后,就试着叫她。

      她过了约一炷香的工夫才幽幽地转醒,忘却前尘往事,却记得他是刚刚在桥上透过溪水关注她一言一行的男子......他清楚这具身子的灵魂已经替换成他朝思暮想的爱人,便无时无刻制造机会要获取她的芳心。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他们成亲的十五年后,他亲耳听到了她的爱语,终于体验到了两心互许的甜蜜滋味,可不幸的是,在下一个十五年,他永远失去了爱若生命的她,以至于到他八十岁辞世的日子降临前,他心灰意整天埋首在繁忙的政事中,没有在娶一个妻子来照顾自己的生活起居。

      因为他想永远地当大曜朝敬平嫡长公主的驸马,华尘莲的丈夫,欣贤典医女的伴侣。

      他和她共同孕育的三个孩子在知道他的打算,都尊重他的决定,并尽量让他保持愉悦的情绪,从没有做出令他担忧的纰漏,就连领着儿孙跪在床榻前送他走时,皆是双眼含着晶莹的泪水,展现一抹悲伤的微笑,要他放心远离这个没有她存在的红尘,假设他在九泉之下与她在重逢,一定要将他们的问好悉数稍带给她知道,并共同祝福他们两个人能在地府长相厮守,不在轻易说再见。

      再加上这一世的成长的记忆,破碎了四生四世拼图,总算是严丝合缝的凑再一起,不在是她午夜的零星梦境,一段一段的切割她的骨肉,一寸一寸的烧灼她的意识,非得要让她长年浸淫在无法寻觅到她的哀戚,悔恨终生的苦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0章 十年(九)华星凤妹妹的番外‧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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