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黑》张加谨

11、化人丹

　　“妈，你回去吧。”
　　杨瑞拿着遥控器，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淡淡的一句话。
　　杨瑞妈的心都抖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打赌你听见了，好话不说第二遍。”依然是闲闲的样子，噢，还是看中央五套吧。
　　“嘿，我说你这熊孩子，怎么那么没有良心呢！”她放下手里的活，气势汹汹走到杨瑞面前，双手叉腰，“我好不容易来你这一趟看看你，我容易么我？我给你做饭扫地洗衣服的，你竟然是觉得我打扰到你了？！”对方并没有什么反应，于是她转换了战术，“是啊，儿养大了不由娘，我是管不了你了，也指望不了你了……”
　　杨瑞皱起眉，“你在这里不利用我的健康成长。”
　　“你说什么？！”杨瑞妈吼起来，把阳台上专心看蚂蚁的马依依吓了跳，一双惊惧的眼神看过来，只听见杨瑞妈气得发抖的颤音：“不利于你的……你的健康成长！你这说的什么鬼话！我走了就利于你的健康成长了？！就你这……这的这个智障保姆，天天只会给你做蛋炒饭的？！”
　　马依依必然没有听懂两母子的对话，只是睁大了眼睛看，一个拉大了嗓子吼得脸红脖子粗，另一个气定神闲神态自若，内心觉得好笑。但看着那脸红脖子粗的架势，又觉得她要突然笑出来，似乎有点破坏气氛。于是忍着了。
　　可在杨瑞眼里看来，那睁大的眼睛里似乎带了点受伤——到底他还算是善良的。
　　他看了眼马依依，为她辩解，“至少她现在的蛋炒饭做得很不错，合我的口味，还算你有点眼光吧。”
　　杨瑞妈怒气冲冲，已然不关注自家儿子到底说了啥，她愤怒地大吼：“好啊，算我生了个白眼狼！吃你的蛋炒饭去，你就天天吃蛋炒饭。老婆也不用娶了，儿子也不用生了，你打光棍，你打光棍！我看你这光棍能打到几时！”
　　砰一声，摔门而去。

　　马依依从阳台上走进来，战战兢兢看了眼门口，“她……她走了吗？”
　　杨瑞耸了耸肩，“你看到的就是了。”他舒出一口气，“终于清静了。”虽然隐隐有种对不起自家老母的感觉，但实在是……现在他只要自由啊。
　　马依依想起几天前杨瑞妈对她说过的话，踌躇了会，又问：“唔，上次她说，会来个新的女人，是真的吗？”
　　杨瑞以为她是怕自己被替换，想到再请个新保姆的各种麻烦，他笑着对她摇摇头：“放心吧，不会的。”他看了眼四周，干干净净的房子，沙发和电视机都安好地摆在该摆的地方，很舒心。“你就在这里做吧，没什么大问题，我不会解雇你。”
　　“好啊好啊！”马依依开心地跳起来，摇头晃脑的，就要冲着杨瑞扑过去似的。
　　杨瑞一惊，“喂，够了。”他看了眼墙上的钟，“呐，到该吃午饭的时间了，去做饭。”
　　“蛋炒饭！我会做蛋炒饭！”她听到刚刚那句话了，杨瑞说她做的蛋炒饭合他的胃口，这让她很开心。
　　杨瑞笑着点了点头，看她又摇头晃脑地扑向厨房，嘴里似乎还哼着歌，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说不出来的，他对她说“去做饭”是那么自然，她蹦跳着去做饭的样子，即使在这样酷热的盛夏里，他也觉得心里暖融融的。
　　想了会，没什么结果，他最终笑了笑，念叨了一句：“二逼儿童欢乐多。”

　　下午，杨瑞出了门，他要去找刘明浩，说好了要一起看车。
　　出门前，他本想提醒一下马依依，不要捅娄子。但是看到她又一个人独自蹲坐在阳台上发呆，看起来很安静很和谐的样子，就闭了嘴。真不知道那阳台有什么好的，不过安分就好。
　　但其实，马依依此刻并没有发呆，她正在倾听斯巴达的悲剧。
　　确切来说，那不是斯巴达的悲剧，是斯巴达的哥哥——斯密达的悲剧。
　　斯巴达摇摆着他硕大的猪头，有些眼泪汪汪的，“我哥哥他……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知道他！他总是改不了贪吃的毛病，小时候我们家生活条件不好，我好不容易捡回点蛋糕渣想给妈妈补身体，可是还没等妈妈看见呢，他就都吃了……无论藏在哪里，他都能闻见。”
　　马依依看它那么委屈，自己也些难受，她擦了擦眼睛，“然后呢？然后你妈妈就饿死了吗？”
　　“哈？”斯巴达的猪鼻子抽了抽，解释说：“呃，你知道的，我们是猪啊，猪一时半会怎么会饿得死。”
　　马依依于是放心了，问道：“接下来呢？”
　　不知怎么的，回忆往事的模式就启动了。斯巴达顺着她的话头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家的条件稍微改善了，妈妈就养了一窝鸡，然后斯密达他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呆在鸡窝旁边，无论那只母鸡哪天想要下蛋，他都比鸡知道的要早。”
　　“哇哦，你哥哥好厉害呀……”马依依崇拜地合起双手。
　　“……”斯巴达一时间被堵了，他从不觉得这是种值得称赞的技能，但看到马依依那种荡漾着崇拜的眼神，他突然也觉得好像是挺厉害的，又说道：“每次我去外头捡点什么东西回家来，总会被哥哥偷吃干净。后来，我就常常和哥哥打起来……”
　　“啊！”马依依大叫一声，“你们谁赢啊？”
　　斯巴达先是挺了挺胸，自豪地说：“开始肯定打不过我啊！我哥哥天天就知道偷吃，只会长肥肉，可是我天天都会出去办大事呢！天天都走好几里路去捡渣子，我有肌肉啊！”
　　“那就是你赢了！达达好厉害！”
　　硕大的猪头垂了下来，它有些落寞，“可是……可是我吃的少啊，每次好吃的都被哥哥抢走。所以，所以……”简直是不堪回忆的往事，他抽泣起来，“所以最后总是他一屁股就坐了我，我起都起不来。”
　　“原来你哥哥这么厉害！”马依依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不过他是你哥哥啦，哥哥总是爱弟弟的。”她突然想起自己在蚁群里，总是不受欢迎，心里酸酸的。
　　“咦？”斯巴达皱了皱眉头，在马依依疑惑的眼神里，他问：“我是不是还没告诉你我哥哥的悲剧？”
　　马依依想了好一会，点头说：“好像是诶……”
　　“哎呀，差点就忘记说了！”斯巴达的猪鼻子又开始抽，眼泪汪汪的，“我哥哥这个人就是贪吃！他老是改不掉贪吃的毛病……”它停了停，整了整仪态，“这个好像说过了，唔，对了！他就是因为改不掉偷吃的毛病，结果闯祸了！这次他偷吃了个不得了的东西！”
　　“是偷吃了你妈妈吗？”
　　“哈？”斯巴达的猪耳朵抖了抖，“我们猪不吃同类。”他又抽泣起来，“他偷吃了化人丹！你说我哥哥啊，他偷吃什么不好，居然去偷吃化人丹，这下可怎么办呢！”
　　“化人丹是什么？”
　　斯巴达解释说：“化人丹就是可以化身为人的丹药，在黑市才有卖，很贵很贵很贵的！而且这个化人丹，很可怕，一旦你吃了化人丹，你就会失去所有的法力和寿命，就会变成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再也回不去妖精世界了。”
　　“再也回不去了……”马依依喃喃念着，“那你们的妈妈不是会很伤心吗？”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兴奋地抓着栏杆，问：“啊！最近经常在这里晃悠的那个女人，她和你们长得好像啊，她是你们的妈妈吗？”
　　“啊哈？！”斯巴达的鼻子都歪了，“她才不是我们的妈妈！我妈妈有个很漂亮很厚实的肉鼻子，那女人才没有呢。而且，那女人的鼻孔居然是朝地的，不朝天的鼻子都不是好看的鼻子！”
　　说着，他哭起来，“现在应该怎么办呢！斯密达他竟然偷吃了化人丹，他会死的啊，他才438岁啊，那么年纪轻轻就死了……我该怎么向妈妈交代呢！妈妈说，我已经成了大业，做了别人家里的宠物猪，每月还带回去东西补贴家用，可是我哥哥呢，他还出师未捷啊！”
　　马依依正想要想一句安慰的话出来，就又听到斯巴达说：“我刚刚是不是说了出师未捷？”
　　她点头。
　　斯巴达突然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我家主人要高考了，天天背那么几句句子，我都会了，他还背不出来，瞧瞧！现在的人脑都不比我们猪脑啊！可是我哥哥竟然就变成人了，这简直是我们猪门的大损失啊！呜呜呜呜呜……该怎么办啊……妈妈，我对不起你啊……”
　　“你……你别哭了……”马依依从没见过猪哭，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别哭啊……你再哭，我也跟你一起哭了。”
　　斯巴达吸了吸鼻子，“好好，我不哭，可是我哥哥这个样子，我能不伤心吗？不过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既然斯密达已经是人了。人妖殊途，我总归是要和他分开的。”
　　它肥硕的猪脸挂满了泪珠，突然扭头一甩，它又愤慨了，“不过，哥哥因为这件事情，日渐消瘦，竟然狂瘦了80斤！变成了大帅哥！”它呼呼大喘着，“哼，减肥谁不会啊，我是不屑减肥。以后，我再跟他打架的话，他就再也打不过我了！风水轮流转，终于轮到我一屁股坐死他！”
　　马依依看见斯巴达高兴起来，乐呵呵的，“哈哈，是啊是啊，那达达你就赢了！”
　　“可是，他成了人，我跟他打架的机会都没了，呜呜呜……”斯巴达又哭起来了。

　　“妈！那只死猪怎么那么烦，一直在阳台上哼哼唧唧地猪叫，我还看书呢！”对楼突然传出一声烦躁的抱怨。
　　紧接着，洪亮的女声说道：“我去看看，这死猪最近是有点毛病，不知道怎么了，成天哼哼唧唧的。再叫，妈妈就煮了它，给你补补……”
　　阳台上立刻恢复了一片寂静，啊~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啊。

作者有话说

　　啊~~话说，那谁吃同类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