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尽开颜》芊芊雨

40、第四十章

　　李连山“蹭”地掀翻了盖在身上好几层的被子毛毯，直挺挺地跳起来，指着监军大吼道：“你——”
　　陈将军拼命想按住他，急道：“老高快来，小世子这是烧昏了头——”
　　元帅动如脱兔，扑过去一把摁住，急道：“小世子快躺下……赵大夫到底来不来，再不来就军法从事！”
　　李连山如言软软躺下，再不动弹，陈将军手忙脚乱地给他盖被子压毛毯，元帅转过身，对受惊兔子一样躲到他背后的监军解释：“监军大人受惊了。小世子刚才病得糊涂，现在又睡过去了。”
　　监军举袖拭去头上不知吓出来还是热出来的汗，干笑道：“小……小世子就连生病也如此与众不同……”
　　元帅向外叫人：“来人。”
　　帐帘掀开，一阵清凉的风袭来，众人不约而同地舒口长气。元帅对来人说：“把帐帘卷起！”
　　监军急忙说：“万万不可，小世子正在发汗，若再受了凉，岂非大事不好，你我如何向清宁王爷交差？将来如何有面目面对九泉之下的瑞王千岁？如何面对先皇？”
　　元帅汗水不住地顺脖根流，胡乱用战袍的袖子擦了擦，又道：“来人，把小世子抬回他营部，再叫方才监军大人所说那颜姓军医前去好好医治。”
　　来人招呼人去找担架，监军阻拦道：“不可，万万不可，快快放下帐帘，小世子刚才病中发狂，捂的一身汗又下去，不若就让他在此发汗，元帅若嫌没地方歇息，若不嫌下官地方简陋，下官愿与元帅抵足而眠，共讨军情大事。”
　　元帅立刻闭嘴咬牙，挥手让属下赶紧离开。陈将军大手一挥，暂时脱离与其说是压，不如说是按着的李连山，大声道：“老高，实在没地方，到我那去，我那里至少能给你腾出个营帐。”
　　元帅咬着牙，狠狠瞪了陈将军一眼，又运了半天气，突然暴喝道：“赵德成，你去看看赵朴是不是死了，朱大人派人叫了这么久还不来，是不是觉得我的刀不快，想用他脑袋试刀？”
　　帐外有人得令，高声着传令兵，把元帅的话重复一遍，脚步声立刻跑开。
　　没一会，气喘吁吁地跑来个白胡子老头，身边还跟着个捧包的少年。
　　元帅大怒，问他为何先前监军大人派人叫也不来，怎么他一说要砍头立刻前来？是不是不把监军大人放在眼中，暴怒着叫着来人，把这违抗监军大人命令的糟老头子拖出去砍头。
　　白胡子军医吓得跪地求饶，口称冤枉，他一直在为伤员医治，并未有人传他前来，有徒弟做证，并有十几名傔人能做证。
　　元帅二话不说，立刻传令那些傔人前来。监军神色有些不安，在一边劝解，说元帅日理万机，切不可为此等小事劳神，又说中军大帐乃军事重地，如何能让无关人等前来，以免军情泄露，而且赵军医年长，有些耳聋眼花，听漏了也有可能。一边说一边用严厉的目光逼视赵朴，不住地使眼色。
　　无奈赵朴果真耳聋眼花，加之一个劲地磕头求饶，旁边少年徒弟也操着正变声的公鸭嗓子一个劲叫饶命，愣着没看到监军严厉而期盼的目光。
　　元帅咬牙道：“奶奶的，若是真打仗，老子日理万机，自然犯不上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现在不打仗，老子有空的很。来人，把那些傔人给老子叫来，老子要亲自审理，看是赵朴老迈昏愦听漏朱明渐（便是刚才传唤赵军医的那个）的传令还是朱明渐根本没去叫！”
　　不多时传令兵在帐外说傔人们在帐外听从吩咐，元帅指着一帐子人让他们谁也不准出去，自己掀帘出去。
　　只听得元帅打雷似的声音在外面吼，吼完后是一片乱嘈嘈地说没看到没听到谁谁谁来传令，只有赵德成将军派来的人传令赵军医前来。又是元帅雷也似的声音，叫朱明渐滚过来，过了好一会朱明渐才到。
　　监军急了，伸手掀帘，被陈将军一把拦住，劝道：高元帅脾气不大好，况且他这是维护军纪，大人刚才还为军纪打了这位下级军官，到如今怕是不好劝元帅吧？
　　监军跟他打架似的扒拉，可他一介文官，哪里有陈将军劲大，一来二去抱着自己的手腕哎哎哟。陈将军赶紧赔笑脸，哟，俺这粗人，把大人手弄疼了，赵军医，赶紧给监军大人治治。
　　赵军医赶紧爬起来，吩咐徒弟开药包，监军哪里顾得上自己的手，不顾一切掀开帐帘，高声叫道：“高元帅——”
　　只听得元帅一声暴喝：“大胆，这么多人做证，你还敢狡辩？来人，拖他下去，打二十军棍！”
　　几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扑过来摁住朱明渐，狠狠地压住，有人高高举起军棍。监军高呼一声：“棍下留人——”
　　掌刑士兵高喝：“军令如山，元帅之命，任何人不得违抗，打！”
　　陈将军也伸出头，劝道：“打狗也需看主人，朱明渐既是监军大人族弟，看在监军大人面上，暂且饶他这一遭，打十棍也就算了。”
　　监军充满感激的目光望向陈将军，又掺杂了希望投向元帅，哪知元帅脸色一变，怒道：“你不是这大营的人，没有资格对本帅的将令说三道四，再敢多言，别怪我不顾多年的交情，赶你出去！”
　　这边军棍已经落下，立刻传来狼哭鬼嚎的叫声，不时间二十军棍打完，掌刑士兵前来复命，元帅道：“再打二十军棍！”
　　监军大惊失色，问：“怎么还打？”
　　元帅面沉如水：“方才是打他巧言狡辩，这次是打他不服军令！大人是监军，说话连本帅也得听从，他何德何能，竟敢把大人的话当成放屁，看在他是大人族弟份上，本帅只打他二十军棍，否则，只凭他不听军令，拉到辕门外砍头示众！”
　　然后一声暴喝：“他奶奶的，怎么不打，难道也让本帅定你们的不听军令之罪吗？”
　　劈劈叭叭的木棍着肉声立刻响起，痛极的惨呼声又响起，只是不若刚才中气十足。
　　颜箴听在耳里，这个解恨啊，勉强扶地支撑起来想看看那监军族弟挨打的模样，却看到一边投来的关切的目光，两人目光一接触，那道目光中的关切立刻变了质，多少有点幸灾乐祸的样子，只见李连山的嘴巴一开一合，无声地说：“活该，叫你不帮我们。”
　　颜箴手一软，“扑嗵”又趴回地上，再抬了头，李连山的脑袋已经到了床边，目光中的幸灾乐祸重新变成关切，这会再看到他，李连山抿抿嘴，无声地问：“很疼？”
　　颜箴微微点头，李连山的头扭动，狠狠地瞪着帐口处监军的背影。颜箴立刻觉得臀部大腿火烧火燎难以忍受的剧痛轻缓许多，伸手轻轻碰碰李连山耐不住热偷偷伸到几层被子和毛毯外面的腿，做着口形问他热不热？李连山顿时很委屈地扁了嘴，点点头，脑袋乱扭，在枕头上蹭去小河般流淌的汗水。
　　颜箴继续用唇形说：“我帮你报仇！”
　　李连山先是撇嘴，眼中写着：你为自己报仇吧。然后又狠狠地点头，咬牙切齿，无声地说：“等回去我再跟你算帐！”
　　颜箴笑了笑，又皱眉吸气，一脸痛楚。
　　那边元帅又暴喝：“朱明渐，你身为文职，只能在中军大帐、文卷库或是监军帐中参与调度谋划，方才本帅的人却是军械库找到的你，这是为何？本帅再定你个擅离职守罪，再打二十军棍！”
　　“元——帅——大——人——棍——下——留——情——！！”监军声音凄历，“再打就出人命了——陈将军，快帮本官求求情——啊——”
　　陈将军为难道：“这个……大人你刚才也说过，末将不是这天朝大营的人，无权过问军情，这涉及军法的大事，末将也无权过问。方才元帅也说过，末将再多言一句，他就不顾我这老脸，赶我出去了。你看这——”
　　监军大人顿时面如死灰。
　　陈将军又道：“但是有一个人也许能——”
　　监军眼中立刻放出光来，急切道：“谁？”
　　陈将军冲李连山努了努嘴，监军顺势一看，只见李连山满头满脸是汗，枕头两侧也被汗打湿了，愣了愣，顿时唤道：“来人，快把小世子抬回他帐中，这里太闷，找——找那个姓颜的精心侍候，不，就把那姓颜的调拨到小世子营中，还有他表哥江德劭，一块调拨过去——”最后一声喊破了音。
　　这边元帅继续发怒：“但你已经挨了四十军棍，本帅也是体恤属下的，再打恐你经受不住，这二十军棍暂且免下，下次胆敢再犯，定斩不饶！滚下去！”
　　监军这口气终于松下来，身子一软，坐在李连山身边，呼呼喘了几口气，再抬头，目光凶狠，先落在陈将军身上，又落在正在进帐的元帅身上，最后落在依旧趴在地上的颜箴身上。

作者有话说

　　一不留神，让挨打的颜箴趴在地上好几天，又把被压在被下的小狮子捂了好几天，那头小老虎也钻了好几天床底，今天终于把他们放出来透透气。
亲们，怎么收拾那监军？今天我可是让元帅打了他的族弟，但如何收拾监军，我还没想好。
有出主意的没？帮我出出主意。
提前祝亲们国庆节快乐，出行玩好，有个好心情